小沈坚果然抱不住,很快就又挣扎着要到地上自己爬,程梦飞只好跟着他,沈诚言唉声叹气,对儿子这么丢脸的行为很无奈,又问房长安:“你准备做什么?”

“我想建个鞋厂,但我爸妈不大同意……”

房长安把与爸妈的谈话结果简单复述了一下,沈诚言想了想道:“你准备在哪建厂?”

“目前打算是温州,勉强算有点熟悉……”

房长安最初打算的是等到经济危机真正爆发之后再去建厂,有一定捡漏的机会,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因为手头已经有钱了,可以在接下来的五个月时间里面试着去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沈诚言听完了他的想法之后,沉吟着道:“这个我也不大懂,不过如果是少人手的话,前期叔叔可以帮帮你,我哥应该认识这方面的人,可以找他帮帮忙……我跟你爸也比较熟悉,两个人一块多少能互相壮壮胆气,不怕怯场……”

房长安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笑道:“那我们对半分。”

沈诚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叔叔还图你这点啊?算了,不用,就当是还你人情好了。”

“别别,我跟您蹭了这么多年分红了都……”

经过几年磨炼,沈诚言身上的“天真”淡了不少,但对这些仍不很看重,或者说有更看重的东西,俩人简单商量,最终把沈诚言的分红定在了三十。

当然,他是出资的,不过后期就不再管事了,只要分红,但保留股权,并非被剥夺股权只有分红权的那种。

房长安在到这边来之前,就已经与元旦回家的堂哥房长青说起过这件事情,房长青正为难毕业之后的工作问题呢,自然欢喜,只是有点诚惶诚恐,因为没有任何经验,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总担心会把二叔一家给坑了。

从沈诚言家出来,房长安又去找堂哥闲聊,这回自然是给他信心了,把沈诚言吹嘘的多厉害多厉害,似乎房长青到了厂子里面就会有人手把手教他一样。

回到家里面,房长安把沈诚言和大爷一起拉过来当虎皮大旗,继续劝说爸妈,房禄军看着滔滔不绝的儿子,恍惚间觉得这情况有点熟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

不过那会儿这混蛋儿子是在逼自己出去打工……

正如好人斗不过坏蛋一样,老子也是赢不了儿子的,房禄军最终同意了帮助儿子先把鞋厂建起来。

这事敲定之后,房长安趁着假期结束之前,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与会人员分别是自己、老爹、沈诚言和房长青。

主要发言人就他自己。

“我之前考虑过了,建厂最重要的有五个方面:场地、设备、原料、销售、工人。”

“场地可以租,那边有很多,零五年的时候我溜达看过;工人那边也有很多,我们还可以把厂子包出去,那边有厂长,他们会承包负责生产,工人他们自己招,也有他们的班底,比如老乡之类的,或者招一个懂行的管理……可以去挖人……”

“设备可以联系厂家,或者可以找我们现在鞋店供货的那几家鞋店问问,我记得有一家生意不大好,如果能直接把厂子接过来也可以,这样更省事,设备甚至原料渠道都能顺便解决了,就是比较费钱,……”

“最重要也是最麻烦的是销售,我想的是自己打造品牌,也就是自产自销,这样话现在的三家店肯定不够。”

“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多开分店,一个是网店,尤其是网店,一定要早一点着手……”

这些方面房长安都有过考虑,但缺乏真正的实地考察,因此只能作为参考,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网店一定要早点开起来。

把能做的做完之后,他就很不负责任地把担子扔给了老爹和沈诚言,自己溜回学校泡妹……呸,学习去了。

几年以来,房长安家鞋店的供货商也发生了变化,最初的那家鞋店仍在合作,但另外多了三四家,毕竟连后世苹果都一直在积极拓展供应商渠道,虽然生意很小,提前做点准备也是不多余的。

房禄军联系了两家鞋厂接触过的还算熟悉的管理,准备挖过来。

沈诚言则通过沈诚立联系到了鞋厂流水线设备,以及一个身在温州的生意场的朋友,对方的生意与鞋子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朋友还有朋友,总能扯上关系。

前期工作基本做好之后,沈诚言与房禄军一块动身到温州去考察。

出发时房长安还在学校,因此是通过电话联系的,房长安在电话中的一句话让俩人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也不是马上就要做鞋子,前期也可以做一点别的,比如棉衣啦,棉鞋啦,帐篷啦,都可以……反正不差钱嘛。”

俩人想不明白,不过也没在意,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到地方,沈诚立这边朋友很客气地安排了人来接,见面吃了顿饭,算是交个朋友。

房禄军几年前来过这里一次,但感受完全不同,四年前他背井离乡,带着“给儿子买电视机”的沉甸甸的使命来到这里打工,举目无依,繁花、热闹都与自己无关,只让他感到格外的孤独、渺小甚至是悲凉。

为了进货,这几年间他也曾到这里来过几次,但没有一次让他现在这样感受复杂。

因为这一次,他是带着钱,某种意义上是“老板”的身份过来的,如果站在四年前的自己面前,那个自己将会唯唯诺诺。

这是他以前从没有想过的。

而回过头去看,之前一直抗拒儿子“建厂”的提议,似乎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他浑噩半生,这几年随着生活上的巨大改变,性格与思想都有了一定的变化,但这种程度的反思仍是比较陌生、少见的,因此也并没有更深入的想法,到此而至,很快投入到接下来的忙碌中。

房禄军到如今已近五十岁,半辈子没什么骄傲的成果,娶了个好媳妇算一件,养了三个儿女算一件,另外想要再找出一件,大概就只能说是“为人”了。

几年以来生活天翻地覆,但他在某些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比如待人,依旧好面子,依旧恨不得对谁都掏心掏肺,然而效果截然不同。

或者说,以前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在意他的掏心掏肺,而现在随着生活或者地位的不同,似乎已经慢慢有人开始能够看到了。

最直接的体现是,他想要试着挖过来的第一个管理,一顿饭吃完就成功了。

当然,这未必是诚意的作用,而是“诚意”:

沈诚言原本事先与房禄军商量了一些对策,比如各自扮演什么角色,怎么循序渐进地引导和开价……结果到了酒桌上,喝了几杯酒,对方抱怨了几句在厂里挣钱难之类的话,房禄军直接就一拍胸膛:“跟哥干去,你是知道我的,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然后把底价给掀了!

对方原本各种搜刮抠唆,每个月也不过五六千的工资,房禄军把底薪就给许到了八千,对方原本大概觉得不靠谱,还想矜持一下,沈诚言顺势敲了两句,暗示还有别的人选,还没散场,对方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房禄军又觉得挖了人不厚道,要去找对方厂里的老板赔罪,被沈诚言俩人给合伙劝住了,因为原本就没有交情,也就谈不上坏交情了,而一个中层管理也并不重要。

俩人到温州不到三天,原本最简单的厂子还没眉目,先定了四个管理,每个人都比原本的底薪高出两千!

这件事情通过电话告知了房长安,房长安也并没有反对,他想要的是先把框架搭起来,其他事情都要等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随后场地很快确定了下来,接下来联系物料,至于设计肯定是不需要的,满大街到处都是设计,但定价还是要提前规划好。

这时候已经进入腊月,距离春节比较近了,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只要销售端能搞定,春节之后就可以招工开厂了。

加上离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沈诚言和房禄军忙完之后,就都准备回家过年,然后很懵地发现,回不去了。

火车停运。

雪灾。

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值周末,房长安在跟沈墨、王珂一块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听完了老爹和沈叔叔的悲惨遭遇,他愣了几秒钟。

他是知道会发生雪灾的,新闻和春晚都有提及,印象非常深刻,当初说可以先做棉衣,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但很神奇的是,他完全没想过老爸和沈诚言会被困在那边回不来。

“好像有点坑爹……”

他顿时有点羞愧,不过转念一想,老爸应该不会计较的,沈叔叔……他不知道,肯定也不会计较的,毕竟谁能提前预知到会有雪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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