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卖报!黄金大戏院揭幕,孟令冬登台剪彩!”

卖报郎在街头吆喝,电车哐啷啷穿过马路。

刘琛换了一身时髦的西装,外套着医生的白大褂,俊朗丰逸的外表,十足的精英做派。

顺着电车在申城转了三日,总算对这座后世的魔都有了基本的认识。

欣赏着有别于津门的繁华,刘琛盘下了自己的招牌。

刘氏医馆。

再度开张。

他没有急着去找木村弦一。

能让罗雄失手,绝不是易与之辈。情报是死的,也是能骗人的。

逝者已矣,他不会着急。

安心在申城扎下,听着有些熟悉的方言,慢慢掌握这座城市的韵律。

两个月后,电车站台边,普通的烧鸟店。

两只红灯笼,一张蓝布帘儿。

灯笼上分别书着“甲子园”和“焼き鳥”。

一进门,市井烟尘味铺面而来。

大幅的浮世绘,冰块乌龙茶,厚厚泡沫的冰啤酒。

日本的鸟,通常是指鸡。

烧鸟,就是日式烤串,以鸡为主要烧烤食材,讲究食材的本味。起源于江户时代,最早出现在通往神社的道路附近,后来在居酒屋门口摆着小摊儿。就像后世的路边摊,是贫民的享受。自从1924年,东瀛进入昭和时代,烧鸟店开始爆发,成了平民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正巧,木村弦一,就是烧鸟店的狂热爱好者。

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到这家店吃。

情报的来源,是他救治的病人。

刘琛在现实的东瀛待过几个月,颇为了解当地的风貌,很容易和申城的东瀛人打成一片。

“欢迎光临!是张君啊!快快请坐。”

天气炎热,店内空空。

只有店长招待刘琛这一位客人。

“老样子,两串鸡心,三串鸡颈肉,五串大葱鸡肉,先点这么多。”

“今天不来点啤酒吗?”

“不用了,昨天跟朋友喝了不少,今天就不喝了。来一杯乌龙茶吧。”

“好嘞,还是多加冰块?您请稍待,马上就好!”

此时的刘琛,化名张安,是个给东瀛人打工的上班族。

利用化妆和武人对肌肉的控制,外貌形态都做了伪装。

工作了一天发皱的西装,头发虽然打理过,但明显带着杂乱。有些消瘦的脸带着疲倦,没多少精神。

曾在创业公司996,自然驾轻就熟。

普普通通,庸庸碌碌,毫无破绽。

备长炭火力稳定而持久,慢慢炙烤着鸡肉。柔软的肉质迅速收汁,微微焦化,将木材的气息融入鸡肉。

浅浅刷上一层油,不时翻动,洒上少许的细盐。

东瀛的食物大多讲究本味,烤串也不例外。对于鸡肉,只有细盐调味。以盐激发肉质本身最纯粹的香气。

“嗨!您的乌龙茶,请慢用。”

琥珀色的乌龙茶,冰块沉浮,入喉冰爽,激散炎炎暑气。

风扇在头顶不懈的周期运动,带动空气的快速流动。

东瀛的食物不求全熟,只需将风味激发,便可食用。

很快,便有烤好的小串递过来。

表面带着漂亮的焦化层,油花颤抖着散发着热气。

“店长先生!还请将七味粉递给我一下。”

刘琛挥手示意店员。

七味粉,大抵相当于国内的五香粉,不过是以辣椒为主料,辅以另外六种香辛料,洒在盐烤的肉串上,能极大的丰富滋味。

对于吃不了东瀛式寡淡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拯救。

小小的盐瓶,如天女散花般洒下细细的香辛料,混合油花,在口腔中带着中式烧烤的浓烈。

“简直是人间绝品啊。”刘琛流露出东瀛人常见的夸张,又干了一口乌龙茶,“一杯乌龙配肉串,忘却工作的忧愁,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能说出这样的感叹,张君一定是懂得生活的人。”

“再懂,也是疲于奔命的流浪人。”刘琛把玩着盐瓶,带着对白天工作的倦怠和无奈。

忽然眼中闪过一道光,就像发现了什么精彩的点子。

将盐瓶放在鼻头嗅了嗅,在灯光下晃着,道:“喂,店长先生呐,我说。你这七味粉的滋味实在太棒了。要不把秘方交给我吧,我去浦西也开一家烧鸟店,不跟你抢生意,没准能过上好日子。”

神态动作,如此自然,就像一个真正想摆脱每日工作的普通人。

“哈哈哈,张君,你又提这个了。这七味粉的配方可是我压箱底子的秘密,要不是靠这个,我可没办法在申城立足。”

这是实话,在东瀛,烧鸟或许不需要这些蘸料。但对在申城生活的东瀛人来说,他的的口味早就无法接受太过平淡的烤肉。这家甲子园烧鸟店自制的七味粉,既丰富了鸡肉的滋味,又不失家乡的特色,成为他们的首选。

“嘿嘿,店长先生。”刘琛作势打开盐瓶,朝里面瞅去,“其实我也擅长料理,也许我多吃几次,就能尝出你的独家秘密了。”

“张君真会开玩笑。你都来吃那么多次了,每次都要看看我的七味粉到底有哪些配料,可到现在都没见你瞅出来。”

店长对刘琛的行为习以为常,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的。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也许我只是不擅长东瀛的料理,不过您还真是自信啊,就这么把最大的秘密暴露给我。”

刘琛重新盖上盐瓶的盖子。

但在盖上的瞬间,手腕一抖,小臂的肌肉如蛰伏待发的毒蛇。

惊鸿乍现,收缩,将袖中藏着的东西弹入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瓶口中。

动作之快,更甚蝇虫振翅。

再观身着的西装长袖,不见丝毫抖动。

盖上瓶口,又用指腹轻微一弹,引得瓷瓶一阵震荡,将瓶内的一切充分混合。

用力至微至准,没有丝毫冗余。

整个动作若九天垂星,无迹可寻。

更可怕的是刘琛的神态表情没有半点顿挫,甚至眼神没有向小小盐瓶关注半分。

将盐瓶放回吧台远处。

拿起面前肉串,一口塞进嘴里。

浓烈的辛辣和咸,充斥口腔。

为了不让瓶中的东西过满,他在刚才倒出了大约一半的七味粉。

猛灌一口乌龙茶,茶水在口腔停留,洗刷着过量的滋味。

有人推门,刘琛的视觉极限中出现身影。

“哈——人生天地间,若无碎雨敲吾舍,诸事惹心伤。”

刘琛咽下加冰的乌龙茶,念了一首东瀛的俳句,抑扬顿挫,咏叹着,情绪浓愁。

“念的好!”门推开,两旁站着人,一位中年人鼓掌进了屋子。

刘琛偏头看去,觉得来人面熟,轻咦了一声,道:“这位大人,我看你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混蛋,这位是木村大人。竟然这样对大人无理!”

那人身后跟着一位带刀武士,直接喝道。

刘琛脸色瞬间变色,连忙惶恐地站起来,像东瀛人一般恭恭敬敬地鞠躬:“对不起,木村大人!请饶恕小人的无礼!”

这位大人,便是这一夜的目标,木村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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