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的管理规则很快被钉在了院墙上,工人们来往之间都能看见。

除此之外,规定刚被钉在墙上的头几天,程家还专门找了识字的人来念诵。

事关切身利益,工友们都很关心。

不久之后,永福村酒坊的优良待遇就传遍了酒坊、村子,甚至外村人也有知道的了。

这简直比在县城上工还好!

有那些能打听胆子大的外乡人,听说永福村程家的酒坊工钱多,主家好,都纷纷托人打听要来。

老屋那边也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了。

“老二也忒狠了,好歹我是他亲兄弟,这还说撵就撵回来了,就那么一回,我不就吃多了酒?他就一点不看您二老的面子。”

老屋的上房里,程时汇和小窦氏坐在程老爷子和大窦氏的下首,抱怨着程时年两口子。

要说一开始,程时汇刚被通知不用去酒坊上工的时候,程老爷子那是真着急,也觉得丢人。

他当场就教训了大儿子一顿,而且还让程时汇早收拾了,去找二郎程时年赔不是,最好能求老二家的原谅,在让他去上工。

偏程时汇的倔脾气就上来了,他从小就爱凡事压着亲弟弟一头,程时年给他没脸让老爷子教训他,他心里窝火不能冲老爷子撒,也不好意思去老二家骂,索性撂挑子了。

自以为是的程时汇和小窦氏还以为二房会像过去那么好拿捏,他不去,老爷子发了话,最后程时年还得来请他。

程时汇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自己要如何拿乔,不能答应,怎么也得让老二给自己一个管事的位置。

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老二一家这些天干脆没动静了。

这是摆明了,真不要他了?

到手的工钱没了,小窦氏就头一个按捺不住。

一直挑唆着程时汇赶紧和老两口讨讨情,在回工坊去上工。

程时汇一直嘚嘚嘚个不停,炕上程老爷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终于,程老爷子看儿子说的越来越不像样,忍不住把炕头上的枕头用力朝着这个过去一直偏疼的儿子砸过去。

“你个混球!当初我咋说的!让你好好种地你嫌累,嫌土里刨食,非要去老二那上工,我厚着脸皮替你求了,你倒是好生的去,非要学那些不作法的混不吝,惹的老二烦了,这下好了,不让你去了,丢人都丢到家门口了。”

程老爷子这是恨铁不成钢,他要强了一辈子,又多看重长子,在这丢了大人,好几天老爷子胸口都憋着闷气。

要依着老爷子的心思,被老二撵回来还不是最丢脸的,丢脸的是程时汇自从那天起,就天天在家四仰八叉的躺着混日子。

程老爷子催促他下地,程时汇耍懒的说他有事,其实有啥事?不就是等着人老二来请他,程老爷子这两天可谓是差点让这个儿子气死。

大窦氏对这种外事是一向不管的,但是程时汇一口一个老二心里头不敬她和程老爷子,大窦氏就不能容。

“老二自从和他媳妇分出去,我看就越来越不像样,都是他媳妇挑唆的!”

本来程时汇让程老爷子训的正抬不起头来,大窦氏的话一递过来,他登时就像找着了梯子,顺杆就往上爬。

“是啊娘!我看老二指不定就让他家那口子给糊弄住了,要不您把他叫来?咱关起门来在自家好好说道说道,我不信他不听您的!”

“那是!你们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货!”大窦氏压根没听出来程时汇是在给她架秧子似的,但大窦氏并不是笨人,她兴许是心里不在意。

在她心里,这两个儿子对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且无论她怎么责骂儿子,儿子们也不应该心生怨怼。

那样就是不孝顺、没良心。

程老爷子此时正一脑门子的官司,老妻非但不劝和一下儿子,反而帮着搭腔,他就上火。

但是程老爷子要真能奈何的了大窦氏,也就不会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了。

此时老屋里的场景还是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大房为了切身利益,先从大窦氏那里下手,说通了大窦氏,在由大窦氏火力全开的把矛头对准程老爷子。

一个屋檐下住的几口人,除了自己都一个想法,程老爷子往往会招架不住。

最后,程老爷子还是让程元珠去把程时年叫了来说话。

当初找人传话给程时年,不让他再来上工的时候程时年一家人就议论过这事。

依照程时年的本性和老屋那头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是一定会再来说项的,而他们也会顺势答应这件事,不过却是有条件的。

现在老屋那边果真让人来叫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程时汇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

老实的程时年当然不会想到,他亲哥哥还等着他去请他呢。

程元卿依旧不放心亲爹独自过去,好比上一回程时年只身一人去老屋,回头就自作主张答应了程时汇来上工的事。

这次她说要跟程时年一道去看看程老爷子和大窦氏,程时年倒没多想,反而觉得自己这两个孩子,最小的程元卿也懂事了,知道孝敬老人。

喜滋滋的就领着穿好衣裳的程元卿去了老屋。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大窦氏的冷脸。

程时汇和小窦氏此时倒是一脸热切,尤其是程时汇,和那几天刚去酒坊和酒坊开业那天,简直判若两人。

程时年和程时汇这两兄弟这么多年,程时年从来没一次性的看到过亲哥这么多的笑脸,一下子,他还有些不适应。

程时年还是正襟危坐的冲着程老爷子和大窦氏问了好,又问他们今天喊他来做什么。

大窦氏照旧的没好话,指桑骂槐的说程时年不叫就不来,眼里没爹娘。

而程老爷子则在炕上佝偻着背,神色不清的看着小儿子。

只见今天的程时年穿了件草地绿宝色的厚褂,头发五黑发亮,身躯挺拔的站在屋里头,端看着就是个精神人,周身的气质也是文质彬彬。

怎么看,都比过去没从老屋分出去时看着好。

至于站在程时年身旁端茶的程时汇,除了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外,这两人诈一看都不像是俩兄弟。

他知道这是程时汇不作法,也没小儿子有本事,有际遇。

为人父母的,却总偏疼那个没本事的孩子多些。

程老爷子叹了口气,还是张了嘴。

“我和你娘把你叫来,也没旁的事,就你大哥他、你大哥他混啊,在你们酒坊正日子里头还喝个烂醉,给你丢人了,那天回来我就说他了,一家人的,这正事上他不帮着点,还拖后腿,他是越来越倒退了,你不一样啊,你现在是越来越靠上走了。”

程时年听着老爷子的话里待着一股悲凉的意思,他听着心里就不落忍,几乎下意识的他就想说这些都算了吧,转头就能主动说出答应让程时汇去上工的话来。

程元卿眼疾手快,适时的咳嗽了两声,提醒程时年他们在家说好的,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尤其是,不能主动提出让程时汇回到酒坊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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