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被俘已有四五年,

这于仙道修士而言并不算长,

但连明黄宗都已作古,整个宗门死的死,埋的埋,卖的卖,

这不是樊家灭的第一个仙道宗门,一切步骤都处理得十分得当,没有太多疏漏,

宋和的死活,便也不再让人那般上心起来。

至少卫山与看管宋和的修奴,战战兢兢将他的死讯递上去之后,

上头的少爷连面都没露,只有那个跟在主家少爷身边的胖童子杨清出面,去了主管修奴血魂牌的草芥阁一趟,

那里的血魂牌,是每个修奴入门前,都会被摄去一缕命魂,一道精血,从而点化出的。内有诸多妙用,更是干系修奴生死,

如此,才是一门仙族,能够驱使众多修士为奴的手段,

见宋和本人的血魂牌确实碎裂开来,死的不能再死,便也就不再多想。

杨清意味深长的一笑,继而收走了那副鲜血绘就的羊皮纸地图,至于那份名为《玄虎正气》的三品心法,还有那些二品灵石,他倒是不屑一顾,

至于对卫山的安排,也没有说上只字片语。

可三五日过后,卫山也没有等到送他去黑山挖灵矿的消息,

而附近有些背景人脉的修奴,对待他也越发的不客气了,常有呼喝之语,有些费事儿的牲口,也都丢给了他解决。

这便让卫山放心了许多,上头的少爷对他不关注了,他没用了,可也没有和绝大部分明黄宗弟子一般,被扭送去挖矿,

这意味着……

他过关了,

那份地图至少是有一定效果的,虽然不知是真是假,

但他本来也不是明黄宗弟子,逢场作戏而已,发现不了宋和的真假,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枚暗示去向的果子,在发觉宋和死的那一晚,就在茅屋里被他嚼得干净,

连籽都没吐,囫囵个进了腹中,

吞咽着青涩至极的味道,卫山嘿嘿一笑,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小修奴,

“卫小子,收拾一下,去云下堂了!”

小院外头,熟识的葛老汉儿那粗犷沙哑的嗓音响起,

连带着院门也被狠拍了几记,敲打得震天响。

卫山将桌上那几只,已裹满了粘浆的鸭子,往一旁的木桶里一丢,

接着就是等这些调配好的粘浆冷却硬化,然后连带着所有的鸭毛,一并撕扯下来,那叫一个便利爽快。

看看院里,已是整整齐齐,晒了五六十只的处理好的鸭子,肥肥胖胖,白白净净,

他便也就沉着脸拍拍手,扭头出了院子。

“又是咋了,今儿不是初一十五,咋要去云下堂给杨总管请安?”卫山凑在葛老汉儿身边,看着他手中还提着一副处理好的灵兽下水,十分不解。

“昨儿杨总管派人传话,说是今日有要事宣布,让所有咱们云下院的修奴都去,瞧着像是上头有话下来了。”

葛老汉儿与卫山关系不错,他是樊家采买的修奴,

为奴四五十年,前尘往事早就在被贩卖时,都洗刷的干净,

他脾气不算太好,孤身一人在这樊家做了半辈子的奴才,也无甚子息,

卫山来时只是个半大小子,战战兢兢地求着生路,小心翼翼的进退着,让上头的少爷开了金口留他在云下院,

像他这般乖巧,葛老汉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这四五年来,多有指点。

近来卫山的状况,葛老汉儿都看在眼里,上头的少爷不管这小子了,那些歪心邪意的人自然便欺辱了上来,

他拍了拍卫山宽厚的肩膀,意有所指道,

“这云下院,是距离主家所住樊云山主脉,最近的几处修奴院子之一,

操持着供给主家灵兽血肉的屠宰产业,虽然灵气不浓,但却胜在距离主子近,有什么好处最容易得着,也能叫主子多见着自己的能耐……

可一个修奴院子,干活的人是有数的,多了一个你,便少了一个位置,”

说着,葛老汉儿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

他面上带着几分自得,唏嘘的笑道,

“即便是老夫,当年也是在外头做了十载劳役,有了些许的绝活,才被调来此处的,刚来时也是险些被挤兑出去。”

“您的意思,是我该给他们让让路?”卫山皱了眉头,有些不情愿,

他如今逐渐试探出来那石珠的用法,发狂的修士他是难找,但发狂的灵兽,在这云下院中还是能偶尔见着一二的,

若是离了此处,那哪儿来那般多的灵兽死尸呢?

“让不让路,你自己瞧着,可若是没有一副手段,又不能叫主子见着你的好处,还是早早离了这云下院的好。”

葛老汉儿拍了他一记,不再多说什么,

卫山也是一派默然,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在宋和死后,已经没了多少被利用的价值,修为又算不得高,也宰不了厉害的灵兽,

只杀些供给修奴的半灵兽,便是数量再多,也是不作数的。

别看他院子里晒满了肥鸭子,可那些都是些弱小的半灵兽,不入品阶的,最多给云下院内饲养的厉害灵兽做口粮罢了。

如此下去,毫无作用,都不用旁人再做什么,他便也没了前路。

这便是那些人挤兑他的手段,

一面多多的派下活计,让他只能劳役,不得空修行;一面给他干的活又只是最细碎无用的,对于主家来说,毫无价值。

樊家从不养闲人,

如此,排挤他出云下院,也就有了理由,或是赶去挖矿,或是赶去别处,总不能在这里继续挡了其他人的路。

“回神,遇事要有定力,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又要不了你的命!”葛老汉儿踩了卫山一脚,扯着他进了一处庭院。

云下堂,是云下院修奴总管的居所,

庭院里头假山水榭皆有,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家业,

入门处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坪,已然乌泱泱的挤了一群人,不远处是一个亭子,倚靠着一处两人高的奇石,上头生有不少苍翠灵草,玲珑可爱,

下头则是一池清泉,游鱼几尾,悠闲自在。

一个身穿青稠衫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胡子,坐在亭子里看着众人聚集,

待得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就轻轻合掌一拍,

清脆掌声在耳边炸响,众人霎时间安宁下来,对着中年男子齐齐稽首,口称杨总管。

“今日招你们前来,乃是因着本家樊五少爷,于大秦仙朝万仙试中闯出了名堂,得了圣人嘉奖,将去往东极新州,另开一处家业!”

“家主大老爷谕令,从樊云山内上三阁、下五院、七门生之内,选忠诚有才之人,前去伺候五少爷,为家族另开源流!”

上三阁,乃是樊家本家子弟所在,凡樊姓族人,不入筑基者,皆受此管辖;

下五院,便是樊云山内,伺候樊家的五处修奴所在,各有分工,为云出、云上、云中、云下、云翳五座修奴院,共计总有近千人;

七门生,却是樊家一众老爷们所收的门生,依附樊家所建立的家族,平日里也在樊云山域的侧峰内修行,平日里自然也遵樊家马首是瞻。

杨总管在上头将话说下,却不将细致分派一一说透,只冷眼瞧着,

众人先是惊诧,随后哗然,有些人已是面生担忧,

但没过多久,便又寂静下来,低头掩去种种情绪,齐齐躬身听杨总管的后话。

卫山也是如此,低头得迅速,混在人群中一点头都不露。

命都在樊家手上,争也没用!

“新州兵戈事多,也常有妖兽作灾,大老爷特别吩咐了,除了本家族人、门生外,云下、云翳两处修奴院子,要多出些人,为少爷操持屠宰、斗法之事。”

杨总管轻咳一声,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云下院做屠宰手艺,云翳院便是领着护卫的职责,要这两个院子里的修奴,便是明言,去了新州便就必然会遇上厮杀之事!

毕竟东极新州,即便是他这等微末的修奴,也曾听闻过,乃是大秦皇朝开辟的新地,最是法度松散,无甚安稳之说。

指不定哪天,便就要为了主家舍身忘死一回了。

“主家打的是……以战养战的法子啊?!”卫山心下微惊,更是不由自主的扫视身旁的一众修奴。

果不其然,已然有人同样将眼神瞧到他身上去了。

连他这个半大小子都能瞧出来的,旁人必然也是都清楚,毫无背景的他,已然成了旁人眼中可以推出去替死的玩意儿了。

“若有想为主家尽忠的,自去寻了各处管事报名字,吾等也会拣选一二,最多三日后,名单便会公布出来,运奴船也会就位!”

一语话毕,杨总管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卫山见着葛老汉儿猫身提着灵兽下水,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犹如游鱼一般顺滑,

眨眼之间,便顺着杨总管离去的方向消失不见,

偌大的云下院,百来号修奴,

敢于逆行的,竟只有葛老汉儿一个,

四周的修奴,或有嘲讽,或有惊诧,但倒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驻足观察一二后,便就分分四散而去,

卫山顺着人群走了几步,越走神色越晦暗,十几岁的少年,虽然身材高大宽厚,但面上还是难掩几分青涩迷茫。

半晌之后,忽得也扭头站住,

他的手不自觉的扶过腰腹处,那里的粗布衣衫里,藏着枚灵异石珠,如今竟有些硌得他腰疼,仿佛在提醒他快点做出选择,

“再待在这儿,怕是这辈子都不见得能出头……”

樊家规矩森严,寻常修奴只能苦熬资历,更何况他这个毫无根基之人。

发狂的灵兽,云下院里头或许能碰上,但若是去了东极新州,便又是另一幅天地,再如何他也能捞着机会,出去找些门路。

比起在云下院里头枯等机缘,那自然好上许多!

一群修奴,老老少少,

面带愁容,向着云下院的各处散去,

一个少年,

脚步越来越快,向着云下堂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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