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木行之力,可以让他延缓衰老,换句话说,就是增寿。区区五百换来数年寿命,没人会不愿意。”连道真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看他那神情,就像自己在做好事不留名一样伟大。

偷,肯定是不好的,但连道真说的也没错,五百块就换几年寿命,何止是超值?可是,我怎么觉得他这是歪理呢……

不管连道真的行为是对是错,从价值上来说,我们给予别人的,要比他失去的多太多。而且我相信,如果那人知道真相,不但不会追究连道真偷窃的责任,反而会哭喊着掏钱,希望能再多活几年。

人类就是这么的奇怪,道德观,总是无法与价值观达成一致。

手里多了五百块钱,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很偏的小旅店,开了钟点房。我和连道真都是没身份证的人,所以只能住在那种破破烂烂没人气的地方。

前台那姑娘看着我和连道真一起住店,用非常惊讶的语气问:“就你们俩?钟点房?”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个邪恶的女人,便说:“觉得人少,要不你也来?”

她满脸通红,羞涩的表示家里有……

我是很想问她家里有什么?黄瓜萝卜茄子?可终究脸皮薄,不是个能调戏姑娘的人。

开房后,我在前台借了个充电器,打发连道真去附近寻摸点吃的。不知怎么的,最近几天不吃饭,都不会觉得很饿,吃饭对我来说,好像只是一种回忆与习惯。我能感受到身体发生的变化,这种变化,让我有些紧张。

在房间里一边充电一边开机,我翻找了一下来电,却看到一条不知什么时候发来的短信。那短信上面说:“哥们,还记得我吗?我是左岩!我们在西安兵马俑见过的!那张密码纸,我们破解了!你电话总打不通,看到短信后,有时间给我回一下。”

左岩……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文雅的眼镜小哥。然后才记起来,当初在西安,的确让左岩把二伯留下的笔画密码抄录了一份。他还说,如果能破解,会给我打电话。

这事我几乎全忘了,因为那笔画太复杂,我一直没时间去思考这事。在加上背包丢了以后,很多东西都被忽略……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帮我破解了那张笔画密码!

我有些激动,因为这是与二伯有很大关系的线索。碎片和信,是在十几年前留下的,可笔画密码,却是二伯死后才告诉父亲的。很显然,这张纸上记载的东西,非常重要!

翻了一下来电记录,发现之前没能来得及接的,确实是左岩的号码。我强行按捺激荡的心情,待手机电量恢复一些后,才回拨过去。

手机里传来好听的纯音乐,很熟悉,好像是贝多芬的哪首曲子。不等我听仔细,电话就被接通了,左岩那陌生又兴奋的声音立刻响起:“是左天阳吗?”

“是我……”

“我还以为记错号码了呢,一直都没打通!你很忙吗?”

“呃……”我想想始皇陵,桃花源,蚩尤冢的经历,然后说:“有点忙……”

“哦,那有时间听我说吗?”

“没时间就不给你回电话了……”

“哈哈……你一定看过短信了,是不是也很激动!”

“的确很激动……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些无奈的说:“就快点告诉我答案吧,我已经好奇的要死掉了!”

“那是当然。不过这种笔画密码,的确很难,我们许多人一起研究了快两星期的时间,才算把它破解出来。”左岩明显兴奋过度,叭叭叭的说些有的没的。我又不好催促他,只好耐下性子等,反正这么多天等过来,也不差这几分钟。过了一会,左岩的兴奋劲才缓下来,他说:“根据我们的研究,排除了很多种不太靠谱的组合,最后确定了一个,那就是……莫信书教授!”

莫信书?教授?

这看起来的确很像正确答案,不为别的原因,只为最后两个字,教授。

二伯是一个考古学家,他能找的人有很多,但能在考古领域帮助他的,只可能是同类人,或者比较了解这方面的人。而教授,众所周知,是指传教授业,并在某个领域拥有极高才华的人。

莫信书这个名字,倒很是奇特。从名字来看,这人应该特立独行,不喜欢照本宣科。或许,正因为这种个性,才能让与神话产生关联的二伯找上他。

只是,我不太清楚二伯留下这个名字,究竟是让我去找这位莫教授,还是要怎么做。

话说回来,就算要找,我又该怎么找?

整个中国十几亿人,姓莫的有多少?几千万没有,几百万总该有吧?虽然有完整的名字,又是个教授,可以缩小范围,但我不是警察,也没那个技术用普通电脑去找一个只有姓名和职称的人。

我有些犯难,这时,连道真推开门走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些卤菜,放在桌子上,见我一脸呆愣的拿着手机,便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二伯的笔画密码破解了。”我说。

“那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会这种脸色。”连道真更加不解。

我把自己想的告诉他,连道真听了之后,想想,然后说:“你二伯既然把笔画密码留给你父亲,而不是直接让莫教授来找你,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你父亲认识莫教授?”

“对啊!”我眼前一亮,父亲也是老师,而且是历史系的老师。历史,是与考古无法分割的。所以,如果父亲认识一位历史系或者考古系的教授,那非常正常!

我跳起来,抱了下连道真,差点兴奋想亲他一口。这时,脆脆的一声在门口响起:“请问需要热……呃……”

我转头一看,前台那姑娘提着水壶站在门口,一脸呆愣的模样。在我反应过来前,她忽然脸色通红,连忙说:“对,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我帮你们关上门。”

房门砰一声关上,我愣了下,问连道真:“她是要干嘛?”

“我怎么知道。”连道真说:“不过,你如果要打电话,我是很赞成的。”

“啊?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不解,因为连道真像是话里有话。

“你应该明白,有一伙人正在找你。虽然你离开家,把危险从父母身边带走,但是,这么久不联系,他们应该很挂念你。为人子女,常联系也是一种孝。”连道真说。

“我也不是不想联系,只是怕会给他们带来困扰。”我解释说。

“依我看,这只是你的借口,其实你是怕自己的改变,也怕那个家改变,你害怕重新面对他们时,发现一切都变了。”连道真说。

他的话,一针见血,字字诛心。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没错,我就是害怕一切都会变。我怕父母不愿意再认我,我怕自己接受不了那种打击,我怕的很多,很多……

“改变,并不意味是坏事。”连道真很认真的说:“但是,如果你因为惧怕改变,而不愿意面对改变,那就是懦弱的表现。一个男人,应当顶天立地,无论面前是刀山还是虎穴,需要,那便勇敢的去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他的话,让我有很深触动,因为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心里去。我叹口气,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像连道真这样做一个顶天立地,不畏惧任何事情的人。

但是!

我不能畏惧与父母之间的改变,即便我知道自己并非他们亲生,但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们,始终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那里,也始终是我的家。

对父母,对家,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抬起头,对连道真说了声谢谢,然后用力按下了父亲的手机号码。

那熟悉又陌生的嘟声响起,父亲就是这样简单的人,即便是彩铃,也从不去用。他一直认为,一切都该自然,是什么,就该是什么。

嘟声响了五下,然后通了,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天阳?”

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意外,我差点要哭出来。连道真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到一边。我强忍着眼泪,对着手机说:“爸,是我……”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然后父亲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你,还好吗……如果,过不习惯就回来吧。”

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种焦急,忧虑,又无法溢于言表的感情。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的爱。他在担心我,是的,他从没有忘记我,或者想抛弃我。

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我哭的很大声,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父亲没有安慰我,他只是沉默,但我可以想象的到,他一定像我一样难过。只是,他是父亲,所以当孩子在哭泣的时候,他只能陪伴,思念,而不能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悲痛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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