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瑜暗暗下定决心,要将可能产生的隐患给抹除。

裴家只有母女二人,势单力薄,麻烦事少沾染自然好,但若是麻烦已经到了家里,压根逃不掉呢?唯有直面。

运转内气,将警惕提到最高程度,裴瑾瑜穿过芍药丛一步步靠近假山。

忽来微风吹拂,掀起一阵花瓣雨,落了满头满肩,将她的人也染上了花香。

双拳紧握,手心里满是汗水。

夜色如墨,灰白假山上的洞口犹如深渊,是比夜色还浓的黑。

桀!桀!

不远处的老榆树上忽然响起夜枭的叫声,把裴瑾瑜惊出一头冷汗。

她狼狈的停下脚步,飞快抬头看向榆树上方,唯恐这叫声是暗号。

电视剧里不都演了么,夜行人都爱用鸟叫猫叫当暗号联络同伙。

砰!砰!砰!

哪怕竭力压制,也做不了心脏的主,它跳的飞快。

狠狠掐了把大腿,刺痛顿时淹没她紧张的情绪,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还好,是真的夜枭,不是来路不明目的不明的不速之客耍了回马枪。”

“我这心理素质亟待提高啊。”

裴瑾瑜默默吐槽了两句,忽然运起白虹掌,往洞口拍出一掌。

轰!

假山洞口顿时四分五裂,从水盆盆口大小变成水缸缸口大小。

“别,别动手!”

“我这就出来!”

断断续续的男子声音响起,带着少年的清亮。

“还没变声,应该小于十八岁。”

裴瑾瑜默默判断。

“既然小于十八岁,就算有武力也不可能强过我太多,我可是内功小成。”

“如此,威胁不大。”

略略放心,但仍不足以放下警惕,她直接了得的问:“你受伤了?”

不等里面的人回话,又继续追问,“伤重吗?”

假山洞里的云远不由苦笑。

每过一甲子他都会回到十七岁,一生最虚弱的时候,此时此刻会连一个健壮的女子都打不过。

这一回事发突然,又遇到意外,好不容易找到藏身处,竟然会被主人发现,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刚才洞口被人打了一掌,从掌力来判断,对方完全不是此时的自己可以抗衡的。

在绝对的实力下,能做的是乖乖听话,老实服软。

古来成大事者必是能屈能伸的伟丈夫,不丢人。

“别动手,我的确受了伤,马上出来。”

再三表明态度,云远捂着胸口,一边咳上两嗓子一边走了出来,步履蹒跚。

风吹散了乌云,露出如钩的新月,清辉洒满人间,也让裴瑾瑜看清了从假山里走出的人。

这人眉目如画,身体单薄,似有不足之症,倒是不怎么像习武之人。

“被人追杀?”裴瑾瑜抱着手臂冷冷问。

云远只是迟疑了一瞬,就被视为默认。

就听裴瑾瑜用更加冰冷的声音道:“你最好赶紧离开,别连累了我家。我家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最怕飞来横祸,遭遇池鱼之殃。”

云远:……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脸留下?可是当前我实力不济,很容易给人送菜。谁还能没几个死对头?不行,得留下。起码,眼前这人长的好。

打定主意,他什么话也没说,而是双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双眼一翻,噗通一声昏倒在了芍药花丛里。



裴瑾瑜目瞪口呆。

这操作,够骚。

双手掐腰,裴瑾瑜运气良久,直到被带着料峭春寒的夜风吹熄了心中的无形怒火,这才俯身将人抱起,出了花园,往中院走去。

有内功在身,一手拎起一头壮牛都不再话下,更何况一个发育中的羸弱少年。

抱着人,同抱个孩童差别不大。

孔妈妈和绿珠看到裴瑾瑜抱着个少年回转,大惊失色。

尤其孔妈妈,指着她怀里的云远,不住惊叫:“男,男的?公子,那是男,男的!”

裴瑾瑜并不回话,而是先将人抱进书房,放在了榻上。

来路不明的人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书房正与她的卧室相邻。

孔妈妈跟着,一路大呼小叫,裴瑾瑜听的烦躁无比,瞪她一眼:“妈妈,我当然知道他是男的。他受伤昏迷,总不能丢出府吧?这大晚上的,万一出了人命,还不是要来找咱们的麻烦。”

孔妈妈扯着帕子还想说什么,就被裴瑾瑜打发了:“快去请叶大夫。还有,奶娘,我快饿死了,晚膳准备好了吗?”

孔妈妈脑容量本就不大,被这么一交代,满脑子都是要做的事,立刻忘了男人不男人的,嘴里念叨着,赶紧忙碌去了。

“绿珠,你让人烧水,好给他洗洗换身衣裳。”

看到对方月白绸袍上血迹斑斑,裴瑾瑜撇撇嘴,又交代丫鬟。

将两人都打发了,她又去厨房胡乱填饱肚子,这才重新回到书房,坐在榻边,就着烛光看向平躺着的云远。

“这人眉眼怎么有种熟悉感?”

“丹凤眼,高鼻梁,厚嘴唇……”

“很普通的五官组合,没什么出奇啊。”

摇摇头,裴瑾瑜并未去想从前有没有见过。见没见过的,不都躺在她书房榻上,被她救了么。

这时候,门外响起脚步声。

“公子,叶大夫来了。”是孔妈妈的声音。

“快请叶大夫进来。”裴瑾瑜连忙起身,迎了两步。

“公子有礼。”

一个须发如霜的老者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药箱的青年,正是叶大夫爷孙。

裴瑾瑜拱手行礼,满脸抱歉地道:“有劳叶神医。天这么晚还请您老来,实在是因为病人突然昏迷,在下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叶静天笑道:“不打紧。先让我看看病人。”说着越过裴瑾瑜,走了过去。

“老朽先把把脉。”

在榻边坐下,叶静天将云远的手搭在脉枕上,闭着眼睛把了许久。

脉搏虽然较为细微,但算得上健康,按理不该昏迷,除非是有心昏迷。

这样的手段一般后宅女人用的多,这位又为何如此?

眼里余光在扫过裴瑾瑜俊美无俦的脸时,他恍然大悟,又是一个觊觎美色的登徒子。

脑中一转,他便道:“这位公子应是自母胎起便发育不良,故而一出生即有不足之症。不妨事,只要多养养就能同正常人一样生活,娶妻生子不成问题。待我开张方子,保他一副药就醒。”黄连多多的上,非苦的他脸跟黄连一样不可。

“有劳叶神医。”裴瑾瑜谢过。

“外伤不严重。季平,你来处理。”叶静天又示意孙子叶衡。叶衡,行四,字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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