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瑜和沈长荣平日里就对大房不满,也不是没有气恼时说过泄愤的话,沈长瑞心中不安,怕真的是他们狠下心来想要毒害沈却。

沈却见他神色惶惶绞着手心神不宁的样子皱眉认真道:“我说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别胡思乱想。”

“二叔是沈家人,他再有不满也不可能借你的手来向我下毒,更将长荣也牵扯进来,至于长荣平日里虽然争强好胜,可他本性不坏也做不出这种恶毒事情,更何况你刚才不是说了,那墨条他自己也在用,且还随身带着,他总不至于害他自己。”

沈长瑞这才明白刚才沈却他们为什么一直追问沈长荣自己用没用那墨条,原来是为着确定这个。

他脸色有些苍白,实在是他难以想象自己府中会有条随时咬人的毒蛇,那人还是自己的兄弟,他更是后怕自己险些害了大哥和薛诺。

沈却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你别多想,你等下先回去看看情况,若是能问出来这墨的来历自然就能知道是谁想害我们……”

沈长瑞捏着拳头道:“我这就去找他们!”

“长瑞……”

沈却还想叮嘱沈长瑞别露了痕迹,谁知道他人就已经跑了。

眼看着他风风火火冲出了弗林院转瞬就没了踪影,沈却满是无奈,长瑞这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他朝着姜成看了一眼,让他跟过去盯着沈长瑞一些,又交代抱朴去找沈长林将那些墨条要回来。

等几人都走了,沈却才走回来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怎就让人盯上了长荣和二叔。”

“沈家这头就他们最蠢。”

“阿诺……”沈却无奈看她。

薛诺收了毒舌面色冷了些:“早前就跟你说那江毓竹有问题,我让邱长青去查他都被挡了回来。”

这段时间他们唯一接触过想要打探她身份,又对沈家善恶不明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而且能送墨条这种东西,又能被沈正瑜和沈长荣珍之重之甚至视为骄傲拿出来炫耀的,除了不久前曾说要收沈长荣为徒的陆弢还会有谁?

陆弢名声斐然,在文坛本就是大家,以他名义送出来的东西定会被沈长荣父子当作宝贝。

沈长瑞跟沈长荣兄弟不和,看不得沈长荣炫耀,两人争抢一物也不是头一回的事情,就算没有族学那边恐怕也会有旁的人跟沈长瑞提起这“好墨”,沈长瑞又向来敬爱沈却,亲近薛诺和沈长林,他缠着沈长荣好不容易得了这般好的东西,哪有独享的道理?

这墨一定会送到弗林院,也一定会交到沈却和薛诺手中。

宁敬水说,能以九金花制毒之人精通药理。

江毓竹那病秧子从小吃药到大,上次在马场时还曾出手替白锦元诊治,据传略懂医术,而且出入定远侯府的大夫怕是比江毓竹见过的人还要多,能知道九金花这么稀罕的东西也不奇怪。

薛诺冷笑了声:“那天他突然来跟老夫人贺寿,又意外撞见你二婶说起陆弢的事情,引着他们满心欢喜怕就是为着今日,你明知道你二叔二婶心比天高,沈长荣也是个一哄就找不着北的,你居然还敢放任他们跟江毓竹往来。”

衡云阁里,江毓竹拿着母亲遗物试探她,如今又朝着沈却下毒。

那病秧子是活腻了,真不想寿终而寝她不介意成全了他!

沈却见薛诺冷着脸也知道她怕是动了气。

沈家跟定远侯府这些年一直都没什么交集,就连他见过江毓竹的次数也两只手翻了个翻就能数得过来,沈家从未为难过定远侯府,他也没跟江家人交恶,江毓竹却无端朝他下毒手,还险些害了薛诺。

“是我大意,上次他来时我以为定远侯府意在夺嫡,这段时间跟祖父也在查这个,原是想留着长荣这边看能不能探出江毓竹目的,谁想他这般歹毒。”

薛诺见他认错认的干脆利落,一时噎了噎。

半晌,她扭头恼怒:“等长瑞那边看他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要是确定是那墨跟陆弢有关系,我饶不了那病秧子。”

沈却看她:“你想做什么?”

“自然一报还一报!”薛诺桃花眼里满是戾气。

她这人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

昨天夜里险些误了大事暴露了身份,还害得她白白遭了一回罪。

薛诺抬头瞧着沈却说道:“你可别跟我念叨什么以德报怨不能动手,我只知道谁想要我的命,我就要谁的命,况且这次要不是你运气好撞上我体内的毒正好跟九金花相克,你恐怕被人害得变成了疯子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德报怨的那都是蠢货,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去做。”

沈却见她冷着眼的样子不由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愚善之人?”

薛诺撇撇嘴:“那谁知道…”

“砰。”

沈却朝着她脑门轻弹了一下,见她捂着脑袋仰头瞪他,他才说道:“我知道你时常腹诽我假正经,性子也没那么变通,可我不是不通事理,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以德报怨听之任之。”

沈却从小所得的教导就是要正直善良,不主动为恶,可他又不是圣人,对着想要害他性命、伤及他在意之人的恶徒还能毫不生怨。

这世上比恶更恶的,是伪善。

可比伪善还恶的,是愚善。

“江毓竹毕竟是定远侯世子,而且他身子你也知道,碰不得,挨不得,这件事情他敢经长荣他们的手,怕是早就将证据扫了干净,就算咱们找上门去他也能推的一干二净,甚至反咬一口说是长荣和二叔想要加害我们。”

江毓竹就是易碎的瓷器,碰一碰就能当场倒下。

定远侯爱子情切,为着江毓竹所做的不比那永顺侯护着柳氏时蛮横不讲道理,江毓竹又向来表现的温文儒雅翩翩如玉,不仅在京中名声好的不得了,就连太后和好些贵人也对他另眼相待。

要是贸然朝着他下手,搞不好还没将人怎么着就被反咬一口,反倒惹得一身骚。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想起先前赵愔愔跟她说过江毓竹在京里的好名声,微眯着眼片刻冷哼:“搞不了他,就先搞别人。”

“你是说……”

“萧池。”薛诺说道,“江毓竹跟萧池极为亲近,上次连来试探户部的事情,中秋衡云阁试探我时两人都是一起。”

“定远侯早年就已经交了兵权,定远侯府就是个空壳子,那病秧子就算再有本事,想要在京中打探消息或是做什么布局都离不开萧池帮忙,上次马场的事情本就稀奇,萧池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打探我的事。”

自打上次萧池来过一次后,邱长青就说沈家这边时常有探子盯着,就连他那边也有人一直在查。

江南去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江毓竹和萧池一份。

既然是一丘之貉,那就先弄了萧池那个土匪头子,等解决了萧池再去动江毓竹那个病秧子。

沈却想了想萧池几次和江毓竹同进同出,且萧池手里还握着兵马司,要是能将他压下去的确能给江毓竹教训:“好,你想怎么做?”

薛诺眼珠子一转,朝他招招手。

沈却杵在原地没动。

薛诺莫名:“过来啊!”

沈却迟疑了下就被薛诺直接拉了过去,没等坐稳小姑娘就撑着引枕一手扒拉着他肩头,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一番。

薛诺的办法损得很,朝着萧池软肋下手。

萧池那土匪头子又莽又直,脑子单纯,又好美色,想对付他专捏他短处就行。

沈却原是迟疑不肯觉得太下作,可她又凑近嘀嘀咕咕缠着他说:

“我知道拿女子下手是阴损了点儿,可我又不伤她,只拿她当饵,况且我听说那姑娘本就是被萧池强要了的,说是成婚了却连个正经的迎娶都没有。”

“谁家姑娘会这么委屈的?那萧池本就是个土匪头子,八成也是图人美色,说不定咱们还救人出水火了……”

她身上裹着薄被,小脸细白,凑近说话时嘴唇开开合合跟念魂儿似的。

到了后来说了什么沈却只记了小半,反倒是她说话时热气一个劲儿地朝着他耳朵里钻,身上还有一股子莫名气息让他脑子有些晕。

薛诺没注意沈却逐渐僵直想要退开的身形,只哥俩好地攀着他道:“我觉得你有时候就是太正经了,所以才老是被人盯上。”

“要不然这样,只要那姑娘跟萧池不是一伙的,我保证到时候让她全须全尾脱身,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见沈却直愣愣的没说话,薛诺忍不住撞了撞他肩膀:“问你话呢,到底成不成?”

沈却恍惚间脱口而出:“你熏的什么香?”

薛诺:“??”

沈却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胡诌了什么,连忙端着杯子假装喝水强行挽尊:“这香味太呛人了。”

薛诺莫名其妙朝着周围嗅了嗅,一鼻子的汤药味儿,她不由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满屋子都药味儿,哪来的香,我看你怕不是思春了。”

“噗——咳咳咳咳!!”

沈却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薛诺冷不防被他喷了一脸,伸手抹脸抬脚就踹:“沈长垣,你是不是有大病!!”

脏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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