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帝陛下,文晓荼眉头皱得跟个老太太似的,难不成方氏想和余氏联手?可是以余氏的水平,不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

文晓荼想不明白,便懒得想,她唤了小元宝进来:“去叫余美人过来一趟。”——针对蠢蛋,何必弯弯绕绕,直接问就是了。

小元宝小声道:“可是,余美人脚伤未愈,一直称病不出。”

文晓荼不咸不淡道:“那就抬着我的肩舆去把她接来!”——雨后的秋天又湿又冷,路又滑,她不想出门。

小元宝惊了一下,婕妤竟然如此抬举余美人?!

“是,奴婢明白了!”

于是,小元宝叫上抬肩舆的太监,抬着一顶空舆便往北宫去了,这架势,着实引得北宫上下瞩目。

怡芙堂也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怪异的消息,温婕妤竟遣人抬着肩舆往丽心堂去了!

方婕妤当场脸都绿了,“空舆?!”

方氏恨得咬牙切齿,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余美人的丽心堂四周栽植了一片梧桐树,眼下时节梧叶飘零,石子路上也落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小元宝走在最前头,踩过潮湿的石子路、潮湿的梧叶。

忽的,小元宝只觉得脚下呲溜一声,整个人一个屁股蹲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哎哟喂!疼死我了!”

抬肩舆的小太监紧跟着也是一脚打滑,呲溜一声,人摔了个屁股墩,肩舆也哐啷一声重重落地。

小元宝回头一瞧,脸都白了,若他一个人摔倒,尚可说是不小心!连抬肩舆的太监也摔倒了,足可见这脚下的路不对劲!

小元宝二话不说,连忙检查这片石子路。

后头抬肩舆的太监也是脸色灰败,幸好婕妤娘子没有乘坐肩舆,否则——若是从那么高的肩舆上摔下来……若是因此龙胎不保,他们两个抬肩舆的奴婢也肯定小命不保!便也顾不得臀部的疼痛,忙一并检查路面。

“元宝公公,不是路有问题,是梧桐叶的背面涂了油脂!”一个太监抬肩舆的太监翻起一片梧桐叶,惊呼道。

文晓荼等了半个时辰,没等来余美人,结果等来了一瘸一拐的小元宝。

小元宝捧着一大盘梧桐叶,脸色凝重地道:“幸好主子没有亲去丽心堂,否则肯定会中了算计!此人好歹毒的心思!竟在梧桐叶反面上涂了油,又搁在石子路上,只要有人经过,就必定会踩到树叶,就必定会摔倒!!”

文晓荼也不由惊了一下,她瞬间明白了,方婕妤才不是想和余美人结盟,而是要引她去丽心堂!!

而方婕妤只需要在丽心堂的必经之路上做手脚,让她从肩舆上狠狠摔落,来个小产。最后再嫁祸余美人即可!

看着这些油腻的梧桐叶,文晓荼那叫一个悔恨啊,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亲自去丽心堂才对!介时,她停掉“安胎药”,姨妈一来,就能装作小产了!

麻蛋,谁能想到,方婕妤来了这一出?她还以为方氏要教唆余氏对她下手呢!

文晓荼捂脸,“早知如此……”我就以身犯险了。

但是再瞅瞅小元宝走路趔趄的惨样,嗯,貌似摔得挺狠。再想想肩舆的高度,额……貌似她的屁股逃过一劫啊。

小元宝躬身道:“主子,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尽快禀报皇上和太后知晓。”

文晓荼挠头,功败垂成的一局,戳穿了也就那样,而且搞不好罪名会全部扣在余美人头上……话说,狗皇帝不是说已经叫人严密监视方婕妤了吗?这么大的动作,难道皇帝没发现?

正在此时,管领太监梁万贯在外头扬声禀报:“婕妤娘子,丽心堂余娘子求见!”

文晓荼挑眉:人没抬来,倒是自己走来了。

“请她进来吧!”文晓荼笑眯眯道。

随后便见余美人行走如云、步履仓促地走了进来,余氏那娇媚脸蛋此刻有些泛白,她进来之后便急不可耐地追问:“我听人说,你宫里抬肩舆的太监在梧桐林石子路上摔倒了!”

毕竟是在丽心堂不远处发生的事儿,余美人向不知道都难。

文晓荼抬了抬眼皮,“可不是么,小元宝腿都快摔瘸了!”

小元宝巨汗:没那么严重,我的主子。

小元宝朝着余美人躬身趔趄一礼,“请美人安,美人还没给我家婕妤主子请安行礼呢。”

余美人面皮登时一涨,但眼下形势,已经由不得她任性,余美人一咬牙,便屈膝匆匆一福,“温婕妤金安!”

文晓荼挑眉,哟,居然还真的行礼了!

文晓荼不疾不徐道:“余美人看样子脚伤已经好了。”

余美人不由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白,急忙否认:“我还没好呢!”

文晓荼几乎翻白眼:……你当我眼瞎啊。

算了,余美人的脚不重要,她轻咳了两声,淡淡说:“小元宝,你把前因后果跟余美人说一遍!”

“是!”小元宝躬身应声,然后正色道:“余美人且听奴婢细说——”

无非就是抬着文晓荼的肩舆去丽心堂接余美人,然后在梧桐林石子路摔了个惨兮兮这点小事儿。

但余美人脸色更难看了,没等文晓荼问什么,她就急忙道:“这件事跟我无关!”

文晓荼轻轻嗤笑,她拈起一枚枯黄的枫叶,送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这是木樨花头油的气味。据我所知,木樨油只有世妇份例里才有,洛才人与我素无仇怨,方婕妤先前幽禁浴佛殿,这个月也并未领到木樨油。所以——”文晓荼凝眸看向浑身插满嫌疑的余美人。

“木樨油?”余美人脸色刷地白了。

文晓荼眯了眯眼,有问题啊……

余美人急忙道:“今早方氏去了我的丽心堂,跟我一同哭诉,说内务府克扣她的份例,连头油不都给她,便死皮赖脸跟我讨了一瓶木樨油!所以,肯定是方婕妤干的!”

文晓荼都无语凝噎了,方氏问你要头油,你居然就给了!你四不四傻?!

文晓荼问:“可有人证?!”

余美人瞪大了眸子,“当时,方婕妤哭着要求屏退左右,我看她可怜,所以、所以……”

“所以没有人证对吧?”文晓荼实在是服了,余氏啊余氏,你丫的还能再蠢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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