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眼看黑衣人的剑,已到了近前,急忙用算盘挡了一下,一骨碌滚到了一旁,那动作极其敏捷,一气呵成。

“好小子,反应够快。”

厉正南摘下面纱,厚实的嘴唇轻启。

“干爹……”

阿如一见是厉正南,惊喜大叫,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宛如见了亲爹一般。

可片刻之后,他又放开了厉正南,快步走到门旁,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快速关上了房门。

厉正南默默看着,微微点头,心中暗道:

“这小子还挺谨慎。”

“好了,不用那么害怕,府里的人,都被本王的人,给放倒了。”

厉正南见阿如走了回来,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

“放倒了?都放倒了?”

阿如眼眸里闪烁着怀疑,稚嫩的声音询问着。

“都放倒了。南朝侯府连同你,一共十二人,放倒了十一个。

御史中丞司空见,带来二十人。本王没说错吧!”

厉正南理所当然地说着。

阿如皱了皱小眉头:

“其实阿威叔叔,干爹可以不用防备他,他信得过。”

“本王知道。”

厉正南扬言,阿如不解:

“既然干爹不怀疑阿威叔叔,为什么还……”

“若本王独留他与你,明天司空见必然怀疑是你们俩人在搞小动作。

可若都打晕了,没人知道是谁袭击了他们,不是吗?”

厉正南解释着。

阿如恍然大悟,眼眸闪亮,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对了,干爹,娘亲,不,干娘她也来了吗?”

想起颜玉,阿如小眼睛里闪烁着褶褶生辉,他真的好想她。

“她没有来,不过本王想,她应该更希望听到你唤她娘亲,因为她是真的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厉正南伸出厚实的大手,摸了摸阿如的小脑袋,眼眸里带着一丝慈祥。

“哦!”

听说颜玉没有来,阿如一双莹亮的小眼眸,瞬间暗淡了下来,隐隐透着失落。

“你娘亲涉嫌杀害三位诸侯,恐一时半会离不开京城,本王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新的什么发现,能够替你娘亲洗刷嫌疑的?”

厉正南知道阿如不是一般的孩子,所以他也没想隐瞒自己来的目的。

只是将他涉嫌杀害西昌候之事,与颜玉被关天牢,判了“秋后问斩“”的事,只字未提,因为怕阿如担心。

“没有,不过我将爹爹遇害书房,锁了起来,干爹若想看,我可以带干爹过去看看。”

阿如收回失落的心情,扬起软糯的声音说道。

俩人悄无声息地穿过长长走廊,来到南朝侯府曾经的书房,门口早就生了些许青苔。

南方雨水多,加上康明年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长青苔是必然的。

阿如从衣袖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稚嫩的声音说道:

“爹爹死了以后,我便将这里锁了起来,现场没有人动过,还是事发当日的场景。”

“好。你做的很对,本王进去看看。”

厉正南厚实嘴唇轻启,由衷夸赞着,阿如点头,对厉正南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这里他来过了,就在颜玉与阿如被苗夫人等人放在火上烘烤的第二天。

那时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如今旧地重游,厉正南的心中依旧有些闷。

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场景,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如今除去当今皇上厉正深。

他们兄弟五人,只剩下他一人,厉正南满面惆怅。

房间里早就被灰尘覆盖,隐隐还有一些蜘蛛网“,真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

“呜呜……爹爹死了,我恐触景生情,许久没有进来,没有想到爹爹的书房,已经成这个样子了,爹爹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很伤心?赶明我便让人打扫一下。”

阿如望着如此苍凉的书房,心中的伤感被触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着带着浓浓的小鼻音。

“不,你做的很对!先不用着急打扫。等有一天,将杀你爹爹的凶手抓住,你再打扫,也不迟。”

为了安抚阿如,厉正南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道。

之后转身,用剑将几道蜘蛛网扫落一旁,开始打量四周。

如同之前他来过时候一样,地上有些早就干涸的茶叶,便就是一摊血迹。

血迹零零散散,换了三处,其中一处用血写了四个字:

“颜玉,报仇。”

其它地方井然有序,没有任何翻动的迹象,就连桌子上的书,也都摆放的很整齐,可见来人只为了杀人。

康明年身为一方诸侯,功夫不弱,不应该如此好杀,就算在毫无察觉的时候。

更何况当时外面还有下人守着,房间里若有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

想到这里,厉正南眼神冰冷,望着阿如询问:

“你爹爹去世那天,带那个女人进府的下人,什么来路,可靠吗?

那天他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个人是府里一个厨娘生的,那个厨娘与账房韦爷爷一样,在府里待了大半辈子,她的儿子属于家生子,老实本分。

我跟韦爷爷,还有阿威叔叔旁敲侧击过了,他们都说那个人靠得住。

而且这次府上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很多人都走了,可他依旧留在府上,要不赶明我把他唤过来,给干爹问问?”

阿如稚嫩的声音,却口齿清晰地说着。

“不用了,干爹相信你,以你机智与谨慎,应该错不了。”

厉正南给予了肯定。

阿如接着说道:

“那个人说,当天他并没有听到房间发出任何动静。”

“没有动静?一个人倒下,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动静?”

厉正南眉头紧蹙。

阿如:“除非那个人倒下的时候,被扶住了。”

厉正南打了一个响指:

“聪明。”

阿如挠了挠小脑袋:

“因为我们做过。”

“啊?”

厉正南有些诧异,阿如憨憨一笑:

“干爹还记得“善心堂”起火的时候,娘亲失踪吗?”

厉正南没有说话,而是挑了挑眉。

阿如接着说道:

“那时颜夫人,也就是那个坏女人颜婷,为了阻止我们向你,说不该说的话,让月牙姐姐看着我们,为了摆脱月牙姐姐的监视,我们给她往茶杯里下了迷药。

怕她摔倒,响声引起那个坏女人注意,于是我们便快速去扶她,结果……”

“结果你被她压倒,摔了嘴巴,受了伤,那个女人为了在我面前表现她很在乎你,把月牙毒打了一顿是吗?”

厉正南的声音平淡,将阿如未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

阿如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干爹你都知道。”

厉正南握着拳头向阿如的小胸口打去,只是到了近前,变成了轻砰,他沉声说道:

“你小子谎话连篇可并不太好。”

“这叫“兵不厌诈。””

阿如回嘴。

厉正南用手指了指阿如的胸口:

“这血,又是鸡血?”

想到京城时,因为误会,四个小家伙大闹敬宣王府时候,在府门口以鸡血混充人血,扮可怜,引开府里侍卫,进他王府恶作剧的画面,厉正南指了指阿如胸前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询问。

刚刚拳头轻捶阿如胸口,只是为了试探,见阿如没有任何不适,便知道是假的,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暗卫说,当时从阿如房间端出好几盆血,尽管怀疑,厉正南还是想确定一下。

“嘿嘿!错。”

阿如憨憨笑着,之后稚嫩的声音说道:

“这次是狗血。”

“你……”

厉正南抬了抬手,终究没有舍得落下,因为他知道四个小家伙的秉性不坏,就算偶尔耍些小聪明,也只是他们想保护自己,或者保护自己的亲人的一种方式。

“地上有茶叶,说明你爹曾经给那个女人倒过茶。”

厉正南转移话题。

阿如:“是的,这个房间有一套茶具。

一只茶壶,六只茶杯。其中俩只杯子里有茶叶,只不过一个半杯,而另外一杯则是满的。”

“本王渴了,阿如你能不能倒杯茶水给干爹?”

厉正南突然说道。

阿如:“……”

“好。”

听厉正南说渴了,阿如小腿轻快地向外走去。

见阿如走了,厉正南来到桌子旁,从已经长毛的茶杯里,捞出一片茶叶,与地上的茶叶做了对比,茶叶都是一个品级,属于上好的铁观音。

地上的茶叶,应该就是这半杯茶水里溢出来的,是南朝侯倒下的时候,那个女人接住了茶杯,茶杯溢出了一些茶水。

就在厉正南蹲在地上查看茶叶的时候,阿如回来了。

“干爹,茶水。”

阿如稚嫩的声音说着,厉正南站起身,阿如趁机将茶水递给厉正南,可厉正南却突然从衣袖里拔出一柄短剑,刺向阿如。

阿如大惊失色,急忙丢了茶杯,向后仰去。

而厉正南动作迅速地接住茶杯,可茶杯依旧溢出了一些,厉正南自言自语:

“果然如此。”

阿如却不甚高兴,蹙着小眉头:

“干爹,你干什么?不会想杀阿如吧?”

然而却听厉正南说道:

“你这三脚猫功夫为了活命,都会负隅顽抗,更何况你爹那样武功高强之人。”

阿如听出端倪,眉头舒展开来。

“干爹的意思是……”

“你爹的剑伤,不是致命伤,剑伤之前,应该已经中了暗算。

至于剑伤,应该是那个女人怕你爹死不了,又补上的,目的是为了让他没有喊叫的机会。”

厉正南分析着,拧了拧凌厉的剑眉,周身隐忍散发出骇然杀气,双拳紧了又紧。

“可仵作验过尸了啊!并未发现异常。”

阿如眼眸里也呈现出惊涛骇浪,可依旧如实诉说着。

“你爹爹葬在何处?带本王去,本王想再开棺验尸。”

厉正南一脸严肃地说着。

阿如看了看外面的天,小嘴唇紧咬,厉正南以为阿如不想让人开他爹爹的棺木,怕打扰了他爹爹在天有灵的清净。

于是一脸严肃劝说着:

“阿如,你要明白,只有抓住真正凶手,你爹才能安息。我们必须……”

“不是的,干爹,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祖坟离这里有点远,我见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怕那个坏蛋司空见醒来,发现端倪。

更何况天亮,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

厉正南点头:

“看来阿如长大了,想的很周详,是本王疏忽了,虽然本王不怕那个司空见,可你说的对,“小心使得万年船。”

更何况,留着那个司空见,今后还有用处。”

“用处?什么用处?这几天我正想着怎么除掉他呢!”

阿如稚嫩的声音,说的却是恶魔般的话语。厉正南眼底闪过一丝骇人的凛冽,清隽的脸上却是如同清风拂面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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