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长街,挂着明字灯笼的马车尤为醒目。

明朝清下马车,一袭艳色长裙明艳灵动,早伸头等着的明朝幼提裙下台阶,她模样娇俏,即便嫁人为妻做娘,眉梢眼角依旧藏着小女儿的纯真。

她挽着明朝清胳膊,亲昵招呼,“大姐姐。”

明朝清对这个孩童心性,情爱灌脑而活的妹妹始终无言以对,似觉她笑颜相对,与她有龃龉的人都得含笑相迎。

“大姐姐,昨日是我莽撞再前乱发脾气,你素来大气,莫要同我计较。”明朝幼澄澈的眸子眨眨,摇摇明朝清胳膊,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不好,不生气了。”

明朝清忍住抽回胳膊的动作,来往都是人,若瞧着她们姐妹翻脸,这人在许家恐怕又要被穿小鞋。

她只是盯着她,答非所问,“为何只有你来迎我,衙门今日休沐,那小白脸呢?”

“姐姐……”

明朝清迈步朝里,眼神阴戾,“他又歇在哪个胭脂酥胸上流连忘返了?”

许镜奇风流成性,喜爱流连花丛人尽皆知,偏偏他就能把明朝幼迷得神魂颠倒,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屹立不倒。

她有时还蛮羡慕许镜奇,八辈子积德娶了怎么个一心为他的好媳妇!

才过垂花门,就被个匆匆来的老妈子拦下。

老妈子跑的急,停下来还气喘吁吁,堵了前路,给明朝清行礼,“亲家姑娘安好,太太专程让老身请您过去叙叙旧呢。”说着,恭敬朝正堂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朝清丝毫不给面子,“我没有和你家太太做姐妹拜把子的心思,何来叙旧一说。”

明朝清见张口欲言的妹妹,到底是全了颜面,拍拍她挽着胳膊的手,“你的婆母我自要去问候两句,只是我想的心满的紧,先去瞧瞧。”

跟着的酥饼忙打圆场,提着手中油纸包晃晃,笑的热情,“可不是,妈妈瞧瞧,新出炉的枣泥酥,大姑娘专程给满姐儿买的。”

老妈子见没拦住人,手中的汗巾子都不自然搅紧了,低声喃喃:“我的老爷,这女罗刹恐要扒了咱们大少爷的皮!”

跟着的小丫头宽慰,“左右妈妈挡着片刻功夫也足够,想来大少爷也收拾妥当,大少奶奶素来维护大少爷,咱们还是快去同太太说一声的好。”

老妈子见消失在游廊的背影,凌空甩了两下汗巾子,切齿讥讽。

“自个妹妹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妹夫纳妾,咱们家大少爷是要传宗接代的,做姨姐的来管妹夫屋里事的,不知道还以为镇国府人都死光了!”

见快到院子,明朝清驻足看明朝幼,“你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明朝幼踌躇贝齿轻咬唇瓣,欲言又止。

明朝清挣开被她强挽的胳膊,眼神不善,“你怕不是回府到现在,都没见到他吧?”

正说着,一道声音就传来。

“心满,瞧瞧谁看你了?”

目光过去,就见个英俊非凡的男子抱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此人正是明朝幼的夫君,如今的大理寺少许镜奇。

许镜奇对上明朝清落来的目光,脸上虽笑心中却露出怯意。

他极厌恶这女煞星,姑娘没个姑娘体统,看谁不爽都怼几句,做事毫无章法,逼得人只想上吊撞墙,偏偏他这官职又是靠着明家走动得来的,只能多给两份薄面。

那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偏明朝清就不许自个妹妹身边有任何莺莺燕燕,难怪李澹薇睁眼就要退亲,这种姑娘娶回去,堂堂王世子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明朝清并不理会许镜奇恶心的假笑招呼,伸手抱着侄女入了里头,径直落座在黄花梨的圈椅上。

她点点怀中侄女的小脸,听她银铃的笑声,露出两份真切笑意,扫了眼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许镜奇。

“当初你说此生得幼|幼心满意足,眼下,你身上这胭脂味可真是大,我看你是有心满了,就想着法要去意足了?”

门外,许镜奇目光如刀落到明朝幼脸上,极其责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次次回个娘家,总能引明朝清来他跟前走一圈,让他变成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他难得听明朝幼欲张口的辩解,转而又脸上赔笑走进去,先应付明朝清这女罗刹,“大姨姐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了。”

“听不懂?那成,我们就来说点你听得懂的。”明朝清举着小侄女摇了摇,笑的动人,轻轻开口,“胭脂狐狸很是少见,姑姑剥了皮给心满做个手暖过冬用可好。”

许镜奇顿时暴怒,“明朝清!我对你一忍再忍,我的房里事也——”

朝清抱着侄女十足亲昵,瞥大呼小叫的人,“小声些,吓着心满了。”

她顿了顿,轻轻说:“到底是你许镜奇对我一忍再忍,还是我镇国公府对你一忍再忍?”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却有千钧之力,让人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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