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婆子,陈墨跟秦香莲交代一句,朝着村南的铁匠铺走去。

他要打一口巨大的锅,用干馏技术把剩下的桃木烧成炭,然后借着昨天卖炭的噱头和轰动效应,将这条路蹚开。

烧炭的耗损比很高,五斤木头才能产一斤炭,桃园总共两百来棵树,最多也就出一万五千斤左右的湿木。

换算成炭,大致三千斤。

刨除昨天卖掉的,还能烧两车出来。

陈墨心中很清楚,再想卖出昨天那种高价是不可能了,但两车加起来应该没问题。

到时候十两银子入手,加上秦香莲手里的四两,就可以大肆收购木材扩张,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

等家底厚实了,再涉足其他的行业。

总之一句话,做什么生意都行,反正不能再继续读书考功名。

除此之外,陈墨还有一个目的。

至于能不能达成,就看对方上不上钩了。

村南铁匠铺有两人,身材矮小的叫林大山,人高马大的是林小树。

父子俩相依为命多年,靠打铸修补各种铁器为生,勉强能维持个温饱。

人生自古,百姓最苦。

看到秋寒中光着膀子抡锤求生的两人,再想想光靠收租就享尽富贵的王富兴,陈墨觉得这世道真的挺操蛋。

感慨归感慨,陈墨绝不会脑子一热,立下什么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只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当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要多施善举的。

“陈世美,你来干什么?”

一个自幼打铁,一个从小读书,虽然生活在同一个村子,本质上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看到陈墨后,林小树顿时就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摆手示意离远点,免得不小心见了血。

“怎么说话呢,越来越没规矩。”

林大山瞪眼,示意陈墨别往心里去。

“世美啊,你可是稀客,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陈墨懒得跟林小树较真,直接表明了来意,听完具体要求后,林大山狐疑的做着确认。

“你确定要那么大的锅?”

“林伯,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就是跟磨盘那么大的,而且还要加上带锁扣的盖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

林大山激动的点头,已经有小半年,没接过这么大的活儿了。

“行,那就有劳林伯了,做好了直接送家去就行。”陈墨笑着拱手。

“等等,先把定金交了。”

旁边的林小树接话,他一直都是看不起陈墨的。

“读书人的嘴,歪道理最多,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卦?”

“住口。”

林大山呵斥完,笑着看向陈墨。

“小树就这德性,你别介意。不过这么大的活儿,按规矩也的确该付些定金的。”

“林伯,我本来是打算拖欠两天的,等用锅把炭烧出卖了再结算。既然说到了规矩,那我现在就回家取。”

陈墨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林大山赶紧阻拦,“你刚才说什么,用锅烧炭?”

“对啊,不然我找林伯干什么?”陈墨说完,又解释了一句,“说是锅,其实更像加了盖子的铁炉。”

呸!

林大山错愕之际,林小树忍不住啐了出来。

“陈世美,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用锅能烧炭,谁信啊?”

陈墨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

“小树,要不咱俩打个赌,我要是能用锅烧出炭来,以后你什么都听我的,反之也是一样如何?”

“一言为定。”林小树想都没想的做了回应。

“好,我现在就去拿定金。”陈墨心里乐开了花。

“不用了,有赌约在,不怕你赖账,滚吧。”

被林小树骂走,陈墨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相反满是此行目的达成的喜悦。

毕竟,他实在是太馋对方的身子了。

不,是林小树这个人。

自幼打铁造器、沐风淬火,早就练出了一身的钢筋铁骨,最适合收来当左膀右臂。

最关键的是林小树淳朴实诚,将来不用担心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发生。

哼着小曲回家,隔着老远陈墨就看到了秦香莲,正在门口跟一众乡邻们说话。

心有猜想,陈墨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这才急匆匆进了门。

果然,屋子里摆放着一堆送来的东西。

“香莲,无功不受禄,一会儿务必都还回去。”

“官人,你回来时跟乡亲们照面了?”

秦香莲有些心虚,她也不想留这些东西,奈何根本阻拦不住。

“那倒没有,我是猜的。”陈墨指了指地上的米麦獾油,“以前这些东西,你去求都借不来。”

“现在一个个的主动送上门,肯定是带着心思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是为了卖炭的事情。”

“官人倒是看的透彻,乡邻们确实是来请教烧炭卖炭之法的,都希望官人能念及乡情,多多指点一二。”

秦香莲说着,蹙起了眉头。

“如果奴家去还的时候,他们都不肯接怎么办?”

“接不接是他们的事情,只要我们还了就行。”陈墨摆手。

他不是没想过拉帮一把乡邻们,相反如果要把木炭生意做大,就绕不开那些人,不然去哪儿收木材。

问题是,不能这么含糊不清。

凡事都得讲个规矩,否则不成方圆。

陈墨在拿规矩说话,王婆子的人同样如此,打断赵山的一条腿后,将其扔进了水沟里去做反省。

“王婆,一条腿,怎么也得跟那姓陈的要十两银子吧?”一名小厮邀功。

“怎么,掉钱眼儿里了?”王婆翻个白眼,摇了摇头,“今天这事儿,不图钱。”

“那图啥?”小厮不懂,“清早去百家庄的时候,王婆就已经帮姓陈的出头了,到底为什么啊?”

“我问你,做咱们这行,什么最重要?”王婆眯眼。

“当然是银子。”

“错,是人脉。”王婆说教。

“就算是人脉,也轮不到那姓陈的吧。”小厮不解,“难道王婆算准了,那书呆子一定能出人头地?”

“说了你也不懂,慢慢会明白的。”

王婆卖个关子,闭上了嘴巴。

脑海中,浮现出了耐人寻味两幕场景。

昨天她看的清楚,买走陈墨那车炭的人,正是刚刚上任不久的知县大人。

而王府的管家,又在之后找到了牙行,委托详细调查一下陈墨的出身和背景。

这种事情,王婆子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而现在,是该去向管家回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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