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脸色铁青,青铜长枪划过一道流光袭来,如同追星赶月般迅疾,枪尖处空间炸裂,呈蜘蛛网似的朝着四周缓缓辐射,他口中怒吼连连,脚下一踢,一块重若万钧的巨石从大地上崩裂,飞起十数丈,又被支离破碎的空间割得粉碎,簌簌随风坠落。

他忽然收回铜枪,黑色衣袍飞舞不定,口中轻叱一声,从中呼出一缕缕黑色气雾,表面透出一张张狰狞凶兽的面孔,呜呜刺耳的声响震彻天际,刚刚有些合拢的裂缝空间又被弄得有些扭曲起来。

这声音像是来自九幽深渊,直欲透过肉身,震碎人的神魂,即便是一名丹成修士听了,怕也是会立刻身受重伤,可惜任凭他如何施展神通,都找不到陈昊的踪迹,仿佛后者真正从这大千世界中蒸消失了一般。

男子双眼透出难看之意,能在他的诸多手段中还没有显露身形,不是修为比他高深太多,便是身具无上之宝,显然对方拥有的是后者,这不由让他心中生出一股危机之感,对方拥有此等宝物,等于站在了不败之地,若是一天天成长起来,怕是真要如他所说对自己构成致命威胁。

他心中懊恼万分,这样的人方才就该全力出手将其斩杀,即便是拼着被那王华一击伤,也不能放任这只小小云雀脱出囚笼从而一飞冲天。

仔细搜寻了无数遍却仍是无果,男子只得叹了口气,想到王华一的恨处,口中不由冷哼一声,阴恻恻的呢喃自语,“你想要在从南疆离开,又哪里能够这么简单?你不想留下万兽图,我便让你整个性命全都留落下来。”

他周身轻震,铜枪嗡鸣一声化为一道黄色流光没入体内,口中低喝一声,之前幻化出的凶兽纷纷翻涌凝聚起来,最后形成一朵漆黑如墨的云彩,将他身形裹在其中,化出一道长虹没入天际,月华倾泄,大地一片朦胧,之前被浓烈气息抑制住的泥水迅往一个个大坑之中流淌,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个浑浊的小池塘,一点点的掩盖着此处打斗之痕。

即便是他日有人来到此地,怕也只会认为此处地质塌陷,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天坑,没有人会往元神修士方面去想,毕竟这类修士已到了此处空间能达到的实力巅峰,被人们尊为仙人般的存在,怎么轻易间莅临尘世,显化神通?

狂风呼啸,天幕中云层聚散离合,明月若隐若现,渐渐滑向空中的某一侧,时间流逝,一点点鱼肚白缓缓在天际显露出来。

地面大坑之中,浑浊的池水开始澄清,几只鼹鼠的尸体浮起,应该是之前来不及逃走,被元神修士的气息给震得一命呜呼,景象有些惨然,被浸透的茅草在水中摇曳,像是感受到生命的危机,在做着最后的徒劳挣扎。

忽然,哗啦一声,水中一个细小的气泡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变大,里面影子若隐若现,将刚刚有些澄清的水复又搅得浑浊。

气泡摇晃崩裂,一只手臂先是从中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男子的身躯,哗啦一声冲破水面,口中呼出一口浊气,看那形貌,却不是之前凭空消失不见的陈昊却又是谁?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四周,身形轻轻一跃落入岸边平地之上,眼中光华流转,仔细的感应着周围的一应物事,末了才松下心中大石。

看来那名黑衣男子是真的走了,只是惹下如此修为滔天之辈,心中难免有些沉重压抑,他看了看天边那越来越亮的云朵,一本黄斑驳的书在手中凭空显现。

这本幻天可惜缺失了后半部分,残缺得仅仅只剩下一小半内容,不然修习了之后,绝对不止能瞒过丹成修士那么简单,不过也聊胜于无,青州疆土如此广袤,那黑衣修士总不会亲自一寸寸的搜寻自己的行踪吧,对付其派出来的手下,这本功法的效用正好能有所挥。

他手指缓缓翻动着书页,触及其身,这才有些疑惑,先前没有细细查看并没有现,这本书的材质并不像是普通青竹制造的纸张,虽然残破,却是坚韧无比,手上猛一用力都不会出撕裂之音。

一行行文字图形映入他的脑海之中,在其中推敲演化,他目光低垂,睫毛轻微颤抖着,像是正处理着无数思绪的融会贯通。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激射出道道精光,反手将那幻天书卷收起,浑身骨骼一阵爆鸣,周身皮肤缓缓流动,看起来有些诡异恐怖,像是披着人皮的一只鬼魅一般。

身形拔高了数寸,变得瘦削如柴,体内骨骼间的空隙变大,撑高了颧骨,凹陷了眼窝,皮肤蜡黄,像是身患什么隐疾一般。

他浑身气息也是一变,方才如同一条横冲直撞的大河,现在却变得犹如涓涓溪流般若隐若现,溪流每流转一段便汇聚成汪汪深潭,令他人琢磨不透自己的修为底细。

陈昊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一个璀璨的光点显露在脚下,化为一朵青色光莲,载着他在旷野上疾飞,不多时他轻咦一声,身形悬浮在空中站定。

从空中俯瞰而下,只要一双双绿莹莹的眸子在齐腰深的茅草中若隐若现,偶尔传出嗷嗷的低吼之音,黑白相间的身影一闪而过,而前方却有踉踉跄跄仓惶而奔的身影,手中拿着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棒,已是跑得浑身脱力,眼看下一刻便要被草丛中猛兽追中,落得个无比凄惨的下场。

陈昊心头一凝,一把雪白的长剑凭空浮现在手中,往下挥出数道凌厉剑气,蓬草齐齐斩断,泥土翻飞,几声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几头黑白相间的身影被一剑断为两截,绿莹莹的光芒随之熄灭。

他身形缓缓落下,扫了那血腥气浓重之地一眼,心中恍然,原来是一群狼!想是饿得狠了,几名同伴的身亡并没有使得他们退却,反而因此激了他们凶性,不少狼还死死盯着那些蓬草中散乱的血肉,眼中露出贪婪之意,像是看着一顿丰盛的大餐一般。

陈昊冷哼一声,浑身气势如潮水般朝着四周汹涌而去,元力透出,化为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这些狼的咽喉,轻轻一震,空中崩散出漫天血雾。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口中呢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狼,心里头就会泛起汹涌的杀意,怎么,没有吓着你么,郑寒星?”

后者愣愣的点了点头,开始陈述着他这一天一夜生的一切。

原来陈昊走后不久,天空中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无数水流渗透到木屋的地板底下,将他浑身浸了个湿透,眼看要漫过他的身躯,他只得一脚踢开木板,回到屋中暂避,看着外头倾泄而下的天河,又冷又饿,加之挂念妹妹焦急万分,只感觉整座木屋像是一座囚笼,一刻也不愿久待,遂调转身形,冲入了道道雨帘之中。

可此时天地一片朦胧,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哗哗声,水雾蒸腾,使得他的眼睛都有些快睁不开,双手不停擦着脸庞,将汗珠与雨水一起甩下,虽然竭力辨识着方向,可到头来还是徒劳无功,不一会儿便迷失了道途,连想要回到那木屋之中都是一种奢望。

待得雨停,天色却转为昏暗,身上不过有些三脚猫功夫的他尚不能夜间视物,心中变得更加迷茫,于旷野上跌跌撞撞绕了几个圈子,却是浑然不知自己究竟去了何方。

身上的力气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月上树梢头,正想寻一个干燥一点的地段歇息一番,却又碰到了一群肚中空空的饿狼,只得竭力逃跑,于路上拾得一根枯树断枝,勉强支撑至今,若是恰好碰上了陈昊,怕是下一刻就会葬身狼腹。

郑寒星目光灼灼,忽然急急问道:“大人可否救出了我妹妹来?怎么不见其身?”

陈昊心神一滞,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眸,不忍欺骗,只得缓缓摇了摇头,后者猛地垂下脑袋,脸上满是沮丧悔恨之意。

这少年忽然抬起头,双目通红,口中哽咽倔强道:“是我不好,之前不该贪生怕死跑出天青城来,我这就赶回去,便是死也要跟妹妹死在一起!”

说完他转身狂奔起来,却不慎踢到了一块凸起的土石,一个踉跄,身形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哭出声。

“胡闹!回来!”陈昊皱起眉头厉声喝道,“之前只是出了一些麻烦事情给耽误了,我这就去将你妹妹救出还不行么?”

郑寒星趴在地上,上半身转了过来,脸上仍然挂着道道泪痕,口中惊疑不定,“真的么?大人没有骗我?”

“自然是真,你先起来吧!”陈昊叹了口气,怕这少年不信,手心轻震,一柄白色的拂尘凭空浮现在手心,他指着此物缓缓说道:“这便是你之前所说的劫走你妹妹的灵江门六长老之物,他此刻已经身亡这片旷野,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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