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眼光流转,心头多了一份打算,虽然答应跟眼前这位天凌宗弟子一同拜访那千桦城城主,可若是形势不对,他可不会傻傻的在那里死磕,天塌下来由高个子顶,这林海岳一身修为比自己要深厚,自己急流勇退也算不得怯弱无能,何况两人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所谓相逢缘分之说纯粹飘渺之物,当不得真。

举箸又尝了尝桌上摆放得一道精致菜式,赞了一声,这菜含在口中丝丝滑(禁)爽,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由胃口大开,再不说话。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陈昊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拍了一拍微微鼓起的肚子,眼光瞥到那林海岳目光有些奇异,不由得尴尬一笑,心中嘀咕一句,名门大派的弟子就会讲究臭规矩,连吃个饭都不能失了仪态。

走到门口处拉了一个挂在一侧的长绳,那店小二出门的时候告知这绳的一端连接着一个铃铛,只要牵动绳的一端那段就会叮叮响动,他自然就会跑上楼来听候吩咐。

这种巧妙设计让陈昊也不得不赞了一声,虽然简单,可越简单的往往越不平凡,得需要一个七窍玲珑心方能想得出来。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果然被打开,露出店小二那瘦小身影,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直直的投向仍然端坐在座椅上的林海岳,只因为对方方才出手实在太过豪爽,那两块玉佩的价值简直能与整座酒馆相当,若不是怕怀璧其罪被人惦记,他早就收拾包袱走人去享福去了,哪还用在这做被人呼来唤去的下等之人?

陈昊清咳了两声,总算将对方的注意力调转过来,他皱起眉头吩咐道:“去打两盆热水来,我们吃完饭擦一擦脸。”

店小二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显然是觉得自己一腔殷勤,那林海岳却并没有理会自己,依依不舍的转身奔下楼去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小子实在太过贪心,已经得到两块宝贝竟然还想讨要。”陈昊摇摇头感叹了一句。

“他得不到。”林海岳忽然冷冷说道。

“什么?”陈昊抬头疑惑的望着对方,不知道这话中究竟含了什么深意。

只见林海岳慢条斯理的将碗筷放下,眼中闪烁着道道戏谑的目光,缓缓开口,“他得不到什么宝贝,因为我的宝贝从来就没有给予过他。”

“怎么会……我明明看到……”陈昊呐呐说道。

“想不到连陈兄也瞒了过去。”林海岳眼中闪过一丝自得,嘿然一声,“你所看到的那两块上等的灵玉其实是在下伪造而出,表面看上去灵气非凡,实际上里面包裹的不过是下等的油青,普普通通只比青石圆润少许。”

“原来如此。”陈昊啧啧称奇,暗忖这些名门大派的传承底蕴果然丰厚,居然还有这等偷梁换柱之法,他心中不由暗暗为那店小二叫屈,若是等那两块玉佩上面的元气消散殆尽露出真身,这人怕不是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不可,当然若是他足够运气,将这玉佩先行出手换得银两,倒也能赚上一笔,从此衣食无忧。

伴随着砰砰砰的脚步声,店小二带着一个小厮走了上来,手中端着的铜盆里正缓缓的冒着热气,二人都微微喘气,额头上渗出淡淡的汗珠。

陈昊叹息一声说道:“放下吧,我们自会洗漱,不用再来伺候了。”

他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两个银角子递了过去,新来的那位小厮自然是千恩万谢,可这店小二眼中却显露出一丝鄙夷,陈昊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梁,心里直道,我是看你忙上忙下却得不到报酬才好心给你,谁知道你却嫌少。

我这些银两自然是远远不及之前那两块玉佩的卖相,可也要你得到那两块玉佩是真才是,便是自己递出的这些银两,还是从那林雨方后院藏在地下的藏银瓷坛里硬抠了一些过来,自己尚且得省着点花,能打赏你两块已属不易,莫要太不知足。

一切收拾妥当,陈昊与林海岳一同走下酒馆的阶梯,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尘嚣,不过很快便有人认出他们,暗暗使了几个眼色,嘈杂之音又渐渐平息下来,众人脸上都带了丝丝敬畏之色。

陈昊看到林海岳眼中闪过一丝自得神色心中暗暗摇了摇头,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喜欢这种万人注视的目光,或许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不想作为一颗耀眼的明星站到前台来,甚至宁愿锦衣夜行,一切尽藏内心,得一两知己分享便已足够。

出了酒馆,已经到了午后时分,烈日当空,毒辣的炙烤着整个大地,从酒馆带出的几丝阴凉顷刻间便被驱散干净,所幸二人都不是凡俗之人,暗暗运起一身元力,轻易的就将酷热隔离开外,不似街道两旁声嘶力竭叫卖的摊贩,已经一个个如同在水缸里浸过了一番,眼中全是疲倦之色,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如此。

找了一位路人问清城主府衙的所在地,陈昊与林海岳行至一条宽敞的大道,这里的地面用长达三尺的条条青砖铺就,被清洁的一尘不染,两旁也没有小贩敢把摊位摆放到此处来,唯有青柳棵棵无精打采的垂下丝绦,一时间倒显得整条道路有些冷清。

两只巨大的石质狮子静静的蹲在街道的一旁,石狮后面是两扇红木大门,上面密密麻麻的铜钉正泛着点点金光,大门敞开,一旁站了一位身穿青色衣甲的侍卫,腰间的佩刀不时露出道道寒光,而大门上方则挂了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书刻着几个烫金大字——云府。

原来这千桦城主姓云,陈昊暗暗点头,停顿脚步,看着身旁的林海岳缓缓走了上去。

这林海岳手中一翻,又是掏出一块淡红色的小小玉佩递上前去,看来又是想故技重施,可怜那侍卫肉眼凡胎,又哪里能够识得,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将其收下,另外一名侍卫还出轻咳之音,林海岳心灵神会,同样一道“大礼”送上。

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两名侍卫自然也不能免俗,收下了林海岳的厚礼,忙不迭的差了一人跑进府中传信去了,不多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告知了云城主正在迎客居等着二人前去,这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显然已经是尽了全力,只是不知道他之后现所收到玉佩的本质,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不过那时候二人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何况身具不凡手段,便是这两名侍卫找上门来也不畏惧。

只是陈昊在心里暗暗嘲笑,这堂堂天凌宗弟子的这般行径可是有些缺德,一点也不像他的外表一样相貌堂堂。

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廊桥,前方早有一名眉目清秀身着浅蓝色衣装的女童恭候多时,她见到陈昊二人行了一礼,将他们带到一座八角屋檐的阁楼之下,旁边是一口碧绿色的小池,池中朵朵红色莲花正开得烂漫。

女童轻轻的敲响房门,里面传出一道清越婉转的声音:“请进!”

竟然是一名女人?陈昊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难道这千桦城云城主,竟然是位巾帼不成?

按捺下这份心思,随着仆役缓缓进入阁楼之中,心中所想如何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这阁楼里一角摆放了几个高脚金漆凳,上面几盆盆栽正透出浓烈绿意,给整个阁楼增添了无尽生机,阁楼上方悬挂着几盏八角等,用淡黄色绸布包裹,上面描绘了一些山水写意风景,文雅诗句。

而阁楼的另一头是一个大约丈余的宽大桌案,上面铺开了一张数尺长的白色宣纸,一个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子正手中执着毛笔,低着头飞写着什么,额前道道青丝垂下,随着书写不停轻轻颤动。

“云大人,他们二位已经带到,小竹告退了。”

“嗯。”女子应了一声,挥了挥素手,却并没有抬头的意思,而是手下继续笔走龙蛇,仿佛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

叫小竹的女童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临走时顺便把阁楼的门带了起来,只剩下陈昊二人对望一眼,神色有些尴尬。

女子书写得越来越急,到最后竟然快得肉眼看不清,令人心惊,这样的度,若是用来出剑,怕也是一位绝顶剑客,这云城主身上果然带着武艺,或许眼前所展现的,还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白衣女子忽然轻喝一声,手中一顿,将青毫往一旁一掷,正好落入桌案一角的笔筒之中。

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俏鼻细眉,额头微蹙,眼光灼灼,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巾帼。

“你们二人找我何事?”她朱口轻启,淡淡问道,语气中带有一丝久在上位的威严。

不过二人也不是寻常之人,怎么会被轻易震慑?陈昊转过头看向林海岳,脚下让了一步,让对方上前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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