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所以面对记者的提问,宋老先生回答说:“关于苏先生的事情,我不便多说,否则是对他的不尊重。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想了解他,可以尝试着自己去寻找答案。”

说罢,宋老先生在校方的护送下,缓缓离开。至于身后穷追不舍的记者们,自然被学生和老师拦下。

此时,从学校离开的苏杭,已经返回老宅。院子里,几个园艺工人正拿着剪刀修剪花草,部分区域已经整理完毕。虽然和苏杭的标准仍有差距,起码比之前看起来好多了。

见苏杭回来,忻文林立刻招呼他一声,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在这看着他们吧,只要修建的整齐就行,没什么特别要求。”

忻文林匆匆离开,苏杭则把正在整理的花园扫了几眼。工人们应该还没干多久,只有极少一部分地方能看出修剪过的痕迹。

几个工人好奇的打量着苏杭,能进老宅,又被忻文林交代看着他们,估计也是苏氏的子弟。只是,这年轻人穿的不是很上档次,应该只是不被重视的那一类吧。

对院子里的花草进行整理,是想恢复老宅的风水,经过昨天一夜的推演,苏杭对这里的风水局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相比那些工人,他更清楚哪里该动,哪里不该动。

所以,他直接走上前去,找工人要了把剪刀。几个工人并不觉得意外,在他们看来,苏杭这样的人,于老宅里的地位,不会比他们高太多。就算一起干活,也没有太大心理压力。至于苏杭要求他们按照自己所说的去修剪花草,工人们也很是乐意。

大家族的生意向来不好做,剪好了是本份,剪不好不但没钱拿,还可能受到皮肉之苦。一般的园艺工人,不敢也不愿接这种生意。既然如今有人愿意出头,他们自然乐的跟在后面。反正就算剪不好,也可以推到这个年轻人头上。

工人的心思,苏杭没有去想。他只是按照心中的推演,把该去除的地方去除,该整理的地方整理。因为早已有了方向,修剪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一个半小时后,花园已经整理了三分之一。和之前相比,显得清爽很多,尤其是几块被花草盖住的石头,此刻也显露出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前院有人过来,还没到跟前,那声音就像喇叭一样传入耳中:“人呢,都出来!”

常住老宅的,除了苏长空和白承安外,就只有那些门口值勤的人。听见呼喊,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稀稀拉拉两三人。

可能是觉得人太少,那人直接跑到正院。苏杭抬头看了眼,见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几个值勤人满脸巴结的跟在后面,指着工人们说:“就这些了。”

那年轻人嗯了声,走过来,趾高气昂的冲着苏杭等人指点:“你们几个,全都跟我走。”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情况,便看向苏杭。毕竟忻文林之前的交代,是让苏杭看着他们。

听见年轻人的话,苏杭伸手拔掉几根杂草扔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来问:“你想干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们跟我走就走,欠抽是不是?”那年轻人一脸不耐烦。

几个值勤人互视一眼,有点欲言又止。他们很想提醒这个年轻人,眼前站着的并不是工人,而是连家主都敢气倒的“大仙”。可是,苏杭略冷的眼神扫过来,满含警告意味,几个值勤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那年轻人叫苏兴宇,和苏兴业一样都是四代旁系子弟。苏杭的事情,如今苏氏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见过他的并没多少。而且,苏杭来的第一天,就气倒了苏长空。在别人看来,这个庶出子弟一定会死的很惨,所以更没人会把他放在心上。

别说苏兴宇没见过苏杭,就算见过,也不会当回事。

这时,一名园艺工人说:“忻先生让我们两天内把花园整出来,如果耽误时间,完不成进度,我们是要被扣钱的……”

“这破花园有什么好整的,又没人来。”苏兴宇很是不满的说:“如果忻叔真扣钱,我去找他补给你们!而且跟着我干,回头让忻叔一人多给你们五百块。”

苏杭看着他,问:“份内的活不干,去跟你干别的,还让老宅掏钱,忻先生会答应吗?”

“关你屁事,再废话抽你丫的信不信!”苏兴宇瞪起眼睛。

几个值勤人后心冒汗,他们可是亲眼见到苏璟秋因为苏杭把那几个亲戚骂跑的场面。苏兴宇敢跟苏杭这样说话,被苏璟秋知道下场肯定会很惨。但苏杭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们不要多话。虽然不知道这个刚刚进入老宅没几天的“杭少”想干什么,但几个值勤人还是很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苏杭没有再说话,他已经看出,苏兴宇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难怪苏璟秋总说,这些人就是一堆蛀虫,把偌大的苏氏啃的到处漏风。

略一思索,苏杭把剪刀放在地上,说:“那我们就跟你去一趟吧。”

见他如此,几个工人也都跟着放下工具。能多赚几百块,谁不乐意,至于干什么活,并不重要。反正忻文林交代的人都答应了,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也许以为苏杭是这群工人的领头,苏兴宇哼了声,说:“手底下有几个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回头干活的时候最好给我机灵点,不然有你好看!”

苏杭很想知道,所谓的蛀虫,究竟能钻出多大的窟窿。因此,他没有吭声,任由苏兴宇在那里耀武扬威。

几个值勤人,同样被苏兴宇带走。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像塞猪猡一样把他们赶上去,然后往京城某处而去。挤在狭窄的车厢里,几个值勤人互相看了眼,犹豫片刻后,其中一人说:“今天的事,我们……”

苏杭转头看了他一眼,打断其话语,说:“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它与你们无关。”

值勤人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而那几个工人,则无所谓的聊起天来。值勤人对苏杭态度恭敬,并不能改变他们先入为主的看法。如果这个年轻人真有地位,怎么会和自己等人挤在面包车里,而且还被那小子训的好像孙子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面包车停下,司机拉开车门,懒洋洋的说:“还在里面干什么,都出来吧。”

苏杭瞥他一眼,从车上下去。抬头一看,前面停着一辆货车,里面装满了各种酒水。苏兴宇在不远处和几人说话,同时冲苏杭等人招手:“都过来,把这些酒水搬进去。”

货车里的酒水虽然不少,但这次来的人很多,一人搬个十来箱估计就完事了。这么点活,却一人多给五百块?苏杭心里冷笑,还真不把钱当钱。

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走过去提起一箱红酒往门里走。和苏兴宇说话的一个年轻人立刻嚷嚷起来:“你丫的小心点,一箱子酒好几万呢,摔坏了赔得起吗你!”

苏杭哦了一声,两手抱住红酒。见他一副老实的样子,那年轻便对苏兴宇说:“你找的这都什么人啊,做事毛毛躁躁的,还说替我省钱呢,回头真摔了哭死你!”

“你这可没良心了啊,我找这几个人,可不就省了你的搬货钱嘛。”苏兴宇满脸不在乎的说:“再说摔就摔了呗,到时候记老宅的帐上,去找姓忻的要,现在老宅的帐都是他在管,白老头已经不怎么管这些事了。他一个外姓的,也没胆子不认账。”

旁边几个年轻人都笑起来,说:“你可真够行的,什么都往老宅的帐上面记,不怕家里老爷子火啊?”

“他什么火?”苏兴宇冷笑着说:“我那大爷被招去入赘了,二大爷又不肯回来,以后苏家说不定还得从我们这些旁系里挑个掌门人呢。他敢火,到时候给他送养老院关着去!”

“牛!今后做了家主,可得记住提携哥几个一把啊。”几个年轻人嘻哈着竖起大拇指。

苏兴宇更是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我要做了家主,哥几个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搬着红酒的苏杭,步子走的很慢。苏兴宇等人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入耳中。他步子停顿,很想立刻返身给那几人一巴掌。但几秒钟后,苏杭又迈开了步子。他知道,苏氏这样的人太多了。就算今天打服了一个,后面还有几十几百人等着,难道要一个个打过去?

这一刻,他为苏氏感到悲哀,更为苏长空感到悲哀。

别人表面上对他恭敬,实际上呢?连一个没有权势的四代弟子,都敢拿着老宅的名义四处败家,而且还在背地里对他恶语相向。这样的家主,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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