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英心想“他们明明先我入那密窟,为何反而会在这里?莫非是贪生怕死,先跑出来了么?”

盘蜒喝道“外面怎么了?”

郑喜慌忙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山谷中似突发洪水一般,大水能把人淹了,境况糟糕至极。”

盘蜒道“原来和洞窟里头一般无二,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冲回镇上再说。”

马勒吃了一惊,,问道“洞里也被水淹了么?”

此时野秋昏迷不醒,伤处几乎致命,盘蜒抓住野秋手掌,将内力源源不绝注入进去。都说心不死,人不去,只要人心中存一丝挣扎念头,往往便吊住一口气在,幻灵真气可令人意念坚定,而飞升隔世功内力强劲,两者相佐,如同活命灵丹,野秋一时也不至于死了。

陆振英忍不住问道“两位师兄,你们不知洞里情形,怎能先跑出来?莫非早知万鬼的图谋?”

郑喜与马勒神色局促,似心里有鬼,盘蜒冷笑道“他们以为你在外头,怕你孤单寂寞,想出来陪你解闷儿,想不到你反而自行进去了。”

郑喜被盘蜒料中,大感羞恼,马勒脸色一惊,复又装出义正言辞的模样,喊冤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咱们哪有这般心思?”

陆振英摇了摇头,与盘蜒共同扶着野秋,展开轻身功夫,匆匆往外闯去,两人此时心念如一,彼此稍有动作,另一人立时知其意图,力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便是双生子也没这般默契。陆振英偷偷瞧盘蜒,盘蜒朝她做了个鬼脸,陆振英脸泛红晕,一直染红了脖子,心想“我那般对待义兄,他不知生不生气?”但旋即又想“都什么时候了,怎能在意这事?”

少时走出山庄,陆振英往山下张望,果然见大水震荡,气吞天下,从山崖间咆哮而过,这峡谷已然变成河谷。陆振英问道“为何为何会这样?”

盘蜒道“只怕突发海啸,漫过了堤坝,这周遭全是矮山,想不到也受了水灾。”

陆振英又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盘蜒说道“你随我来。”朝山中西侧走去,乃是一处陡峭悬崖,地势稍高,水流从旁绕过,四人攀岩而下,不多时来到地面,山势如同大堤,水声隔着山壁,轰轰隆隆,仿佛从天上奔流而过。陆振英赞叹道“这是太乙术数么?委实神乎其技。采奇师姐说她也曾问你学过一些,用于习武,妙用不断。”

盘蜒笑道“她所学焉能及我皮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可纳入太乙术数卦象。我观此山灵气动静,便知风水如何,此乃太乙避水诀。”

陆振英忽然心中烦闷,问道“义兄,采奇师妹说你曾为她比武招亲,这可是真的?”

盘蜒道“那丫头当年被一小白脸骗的七荤八素,故而想出这么个自欺欺人的法子,想要助那小子成名,却被我误打误撞,坏了计策,也不知是好事坏事。”

陆振英心跳加快,她想起除了东采奇外,盘蜒在神藏派中似仍有一位极亲密的少女相伴,寻思“义兄他他一直不缺红颜知己,那我先前亲他的举动,当真太过胡闹,若传到那位姑娘耳中,岂不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她思绪一乱,盘蜒立时察觉,说道“此时莫要乱想。”

陆振英身子一震,答道“是!”他们急于脱困,根本不理郑喜、马勒,一同运功,两人真气互相催动,步法快的如同疾风,郑、马二人在后头大呼小叫,却万万追赶不上。陆振英此时只想与盘蜒独处,这二人留在身边,多嘴多舌的,令她异常反感,急欲摆脱而后快,反正这二人留在山谷中也死不了。

奔了许久,盘蜒指着一处高高的陡坡说道“从此上去,翻越过后,便回到镇上。”

陆振英说道“万鬼非要得手,定然布置严密,镇上或许也有埋伏,但他们料不到天降大水,咱们可趁乱溜出镇子。”

盘蜒神色忧虑,说道“但愿如你所言。”

此时已到晚上,两人翻山而过,靠近镇子,只见大水漫过腰部,港口定然更糟,两人在水中赶了会儿路,猛然见有许多浮尸随水流飘来,穿着打扮乃是百姓,陆振英上前查看,尸首上有刀剑伤痕,更有人被咬的血肉模糊,血流染黄了河水,死状残忍至极,或许是死于暴徒之手。

陆振英与盘蜒同时想到“有人趁洪灾时杀人?不知是巧合呢?还是万鬼所为?”

但听一屋内有人怪吼一声,冲出一身影来,两人看清那人样貌,不禁头皮发麻那人脑袋全不像人,倒像是晒干的鱼头,浑身一股腥臭味儿,张开鱼嘴,里头尖牙利齿,但他身上却穿着渔民服饰。

盘蜒劈出一刀,将那人斩死,紧接着又人从两旁屋子钻出,各个儿都是这死鱼般的嘴脸,见到盘、陆二人,如饿狼见着兔子般猛扑过来,在水中动作极快,可比饿虎猎豹。两人急运内力,真气张开,相互助力,稍稍一动,已突出鱼妖重围。

两人疾奔半天,来到一隐秘地方,见四下无人,这才稍稍安心,找一处坐下休息,陆振英回想那几人身手,说道“他们不会武功,动作全无路数,并非万鬼的人。”

盘蜒点头道“或许是镇上百姓变成这般模样。”

陆振英吓了一跳,说道“人怎会变成这般妖怪?怎有这种道理?慢着慢着,他们先前所穿衣裤,可不就是全是此地的渔人!”她虽身负万仙仙法,定力胜过凡人,但这景象太过惊悚,令她如坠入噩梦之中,霎时吓得一身冷汗。

盘蜒道“这里头大有文章,非三言两语说的清楚。”偷偷探脑朝外一瞧,见许多鱼妖在窗外走动,嘴里叽里咕噜的,说道“晒网打鱼吃人吃老婆我儿子呢?”所述皆是些断断续续的家常琐事,能听明白,但不知所云,反而更令人胆寒。

陆振英忽然想起以往在黑荒草海的遭遇来,说道“义兄,当年那阎王那些可怕的凶兽,这儿的情形与那时颇为相像呢。”

盘蜒登时醒悟,说道“不错,魔猎,这可不是魔猎么?”

陆振英急道“这也是魔猎?咱们怎地又被卷入里头了?”

盘蜒用拳头抵住脑门,沉吟道“说是魔猎,但为何全无迹象?”当年他在蛇伯城外遭遇那异兽阎王时,天有魔月,方位大乱,现出迷一般的怪林,可眼下方向建筑却并未错异。

他渐渐思索明白,说道“那海啸便是魔猎的征兆,乃是有人激发海脉,以至于有此洪灾。”

陆振英颤声道“是何人干的?这等神通广大?是咱们先前见到的那孩童么?那孩童也是阎王?”

盘蜒怀疑是他,却也难以想通。只是眼下局面恶劣,此地极为危险,稍有不慎,便被数万鱼妖团团包围。盘蜒卜算一卦,苦笑道“卦象上最安全所在,乃是深山老林,但这会儿咱们可回不去了。”

陆振英问道“那咱们该躲在哪儿?野秋老爷子他”查看野秋状况,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咽气,她忧心忡忡,想运气替野秋疗伤,谁知手一碰上野秋穴位,他闷哼一声,睁开眼来,一把狠狠抓住陆振英手臂,陆振英惊呼一声,痛的眼泪直流,手腕险些被野秋拧断。

盘蜒在野秋丹田上一按,野秋顿时泄气,盘蜒心下黯淡,寻思“这是回光返照,他性命已危在旦夕。这这是我的错么?”

野秋咬牙支撑起来,老泪纵横,说道“你们你们听着听着我把天极卷宗念给你们听。”

陆振英忙道“老爷子,你好好歇歇吧,这卷宗已无关紧要了”

盘蜒伸手挡住她小嘴,神色凝重,鼓足毕生内力,源源不绝的注入野秋丹田之中,这时已不敢稍有疏忽,须得将幻灵真气运至极处,方可续住野秋之命。

野秋精神稍振,催促道“女娃娃,你性子聪明,这口诀我我只念一遍”也不等陆振英答应,张口念诵“天极卷宗”法门,他死到临头,蓦然神智极为清醒,脑中再无杂念,这口诀竟说的极为流利清晰。

陆振英想说“我不想学这功夫。”但见盘蜒专注铭记,她也学他模样,一字一句的牢牢记住。她背书本事远不及盘蜒,可这会儿与盘蜒心意互传,那口诀如烙印在她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野秋将口诀说完,声音微弱下去,他道“你们你们务必要逃出此地,前往前往陆腾,我先前说了谎,我我、师弟、老海魔头,实则实则是被选中”

盘蜒问道“选中?被何人选中,那婴儿吗?”

野秋道“不错,当年摩崖山庄之中众人厮杀,是为了被那婴儿选中,得蒙传授天极宗卷。咱们三人无意中破坏破坏了那规矩,故而代替师父,成了被被选中之人。”

盘蜒顷刻间明白过来,质问道“如此说来,我与义妹也成了被选中之人?”

野秋苦笑一声,说道“不错,不错,你们你们快杀了我,不然不然可就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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