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揉着脸颊,嘻嘻笑道:“原来爹爹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不屑与他们争罢了。}”

“哪里学来的这般油嘴滑舌。”

朱华廷口中虽这样,可心里却极喜欢朱攸宁现在的改变,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产业能够保护自己,他也终于能够放心了……

朱华廷蹲下来平视着朱攸宁,低声道:“为父虽一心于举业,对朱家的事并不甚在意,但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有些话告诉你,希望你能仔细留心。”

“是。爹爹请讲。”朱攸宁端正了神色,一脸认真的望着朱华廷。

朱华廷摸摸她的头,道:“今日之事为父冷眼旁观,你祖父分发的这些产业应该是早就定下来的,甚至到最后谁得到哪一家,或者也是内定过的。你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祖父的计划,才会临时增加了一主一副两个产业给你。

“你祖父本不愿让你参与比试,又瞧不上咱们,是以给你的产业,应该也是择选那些不怎么盈利或者困难重重的,等你一年时间彻底玩砸了,他便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将之收回了。”

朱攸宁点点头,“父亲的有理。”

朱老太爷的确是这种人,不过父亲的也不全对。她觉得朱老太爷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也不一定非是不许她管理产业,只是看不起她,觉得她不会有什么好手段罢了,若她能展示出自己的用处,朱老太爷用人也会“不拘一格”的。

朱华廷见朱攸宁将话听进去了,便欣慰的颔首,又道:“朱家钱庄为父也有所耳闻,钱庄平日里只有一些本家的亲戚将银钱寄存进来,掌柜将账目记录清楚,明损耗之后,等到人来凭着证明领取便是。

“白了,朱家钱庄只是个存放银钱的仓库,其中根本就没有利润可图的。你祖父将它给了你,顶着个钱庄的名儿显得好像是多大的产业,可一年后,你铁定是无法从钱庄上盈利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刚才朱华章和堂兄们都是那副表情呢。

以朱攸宁这段日子的观察,朝廷虽发行了宝钞,但因只发不收,征税只收粮食,造成了宝钞的严重贬值,想货真价实的交易还是要用金银铜钱。

可是金银铜钱流通时还会产生很大的损耗。尤其是存放时,铜钱生锈几乎常有的事。这是大家都公认却也没办法解决的常态。而大周的所有钱庄,应该也都如朱家钱庄这般,只是寄存作用。

“爹爹,我明白了。那朱家布厂呢?”

朱华廷道:“朱家布厂具体的经营情况为父就不知道了,但是布厂的孙大掌柜与你外祖父交好,前两日爹在码头上记账的活计就是孙大掌柜搅合的,他家二郎还来咱家要你做他童养媳,被你踹出去了。”

“哦!”朱攸宁拉长声,兴味的道,“原来是他们啊。这下往后的日子可好玩了。”

“傻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些掌柜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尤其咱们与孙家还有龃龉,你可要万分心才是。”

“知道了爹爹,我不会受欺负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您呢么,怕什么的。”

朱华廷哭笑不得的摸了一把朱攸宁的头,他都不知女儿对他的信心到底是哪里来的。

父女二人回到家,短短的一路上遇到的朱家仆婢都一改从前的漠视,变的极为恭敬。

尤其回到赁住的院落,李婆子和朱老三家的殷勤的仿佛又换了个人,好像当初那些故意为难的事都不是他们做的。

朱华廷婉拒了李婆子等人的宴请,与朱攸宁吃过了饭,就如往常一般闲聊,累了便各自歇着了。

朱攸宁躺在木板床上,侧身看着墙壁回想今日种种,就算产业的情况不好,但只要有经营权,她就还有奋斗的希望,更何况家里的条件也可以适当的得到改善,她也有了奋斗的目标。

初来乍到的惶恐和彷徨,如今早已被信心和决心取代。

一夜好眠。

次日朱攸宁睡了个懒觉,起床时朱华廷已经不在家了。

朱攸宁见父亲已经给他熬了粥,煮了鸡蛋,还将咸菜也切好了丝,都放在桌上摆好了,她心中禁不住涌上暖意。

吃过了饭,发现父亲还没回来,朱攸宁便猜想,或许朱华廷是出去找活做了?

可是不多时,门外却传来李婆子急切的声音:“九姐,九姐!”

“怎么了?”朱攸宁奇怪的看向门口。

李婆子抹了把跑出来的汗,连珠炮似的道:“才刚奴婢与人聊天,有人看见大老爷才刚往白家的方向走去了,精神还有些恍惚的模样,奴婢觉得不大对,就紧忙来告诉九姐了。”

父亲去找外祖父,想将母亲救出来!

朱攸宁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得到母亲的信,父亲之所以没有立即动作,恐怕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万全的把握,为了养活她,才没有立即动作。

而今她在比试上展露了才华,又有了产业,有了能力保护自己,父亲这才放心的去救母亲了。

可是父亲若是去白家,恐怕不死也要半残啊!

白老太爷眼中,父亲已经是个蝼蚁,他是断不会听父亲讲道理的,更有可能的是见面就命人将他乱棍打出来,更有甚者,还有可能故意给他打出什么残疾,让母亲彻底对他死心!

朱攸宁越想越怕,急忙抓了父亲昨晚交给她的钱袋快步出门去,雇了一辆马车,因不认得路,只能一路打听着往富商白家赶去。

天气潮湿,才下过雨,路面上非常泥泞,加之还要问人,废了好些时间,马车才停在了街口的牌楼前。

朱攸宁付了撤资,一路飞奔着穿过牌楼。

谁知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一座宅的门前已经围了许多的人,还不住的有人摇头叹息,感慨着“太惨了”“真是可怜”等语。

朱攸宁吓得手脚都凉了,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阵阵发花,什么也听不清看不清了,只凭借本能僵硬的往人群的方向跌得撞撞的跑过去。

千万不要让她看到父亲被打的骨断筋折!千万不要!

她才刚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她还没有享受够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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