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细雨纷纷,潇娟开始安排女弟子采茶。容雪和容霜闲来无事,也跟着凑热闹。待新茶炒好,已是阳春三月,贺客开始拜山。陈夫人和容光在山门迎客,潇娟收礼,潇月和严良照单给贺客安排住处。

陈、赵、宋三家清贵,入住“香客院”。捐修过院落的,住回原处。剩下的勋贵,则住在附近镇上。潇璇虽早有准备,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临了还有许多调度。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经她肯。

陈凌云和容辉有大事商量,“三月三”和凌霄微服而至。同天到的,还有赵国太子赵清流,宋国太子宋誉。四个人都是少年英杰,说起当今形势,一拍即合。

花厅里,茶几前,陈凌云摇头苦笑:“枉我们是灵山柱派世家,竟衰落如斯。既然李兄弟执掌‘灵山’门户,先窥大道。不如牵个头重开仙门,使万民心有所信。我们以灵山为基,广宣礼法,教化国民。再治国平天下,自然有本有源,如臂使指。”

他说的是治国大道,赵清流和宋誉听了,连声附和:“陈兄高见!”

“原来你们还怕咱和你们抢地盘,想把咱供起来。”容辉却听出味道来:“也好,既然你们信咱,也省得咱去争这些芝麻绿豆。”心念一闪,提出个条件:“开山收徒可以,给你们培养子弟也行,不过王都之外,能化雾的灵脉归咱。灵脉十里内的地盘,也得归咱。”

“他不说,我还不知道世间真有灵脉。闲着也是闲着,眼下合作御辱要紧。你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咱要是丧权辱国,可就成了家族罪人!”三个人心思急转,纷纷点头答应。

容辉先捞足了自己的油水,才说起石万鑫拟的提议:“三位都是金玉之身,想必知道当今的金价吧!”

“李兄弟的钱庄遍地开花,谁敢不知道啊!”宋誉似笑非笑:“你几个起落,就把金价拉到了一兑十五,让我们拍马也赶不上啊!”陈凌云和赵清流感同身受,轻轻透出口气,也有些不自在。

“外面的行市以黄金为本位,想必大家也知道!”容辉不置可否,端起茶轻啜一口,吐出一口热气:“说实话,我们这点家当根本不够看。人家倒腾点好东西进来,就能把这里的黄金圈走。到时候金价肯定翻着翻地往上涨。到时候看着别人吃肉,三位总不会好过吧。”

金州在陈国境内,陈凌云知道得更多。见另两人望向自己,点头承认:“这不是危言耸听!”又问容辉:“为之奈何,李兄弟不妨直言!”

“开钱庄!”容辉直言不讳:“以黄金为本位,开钱庄的钱庄!”见众人没能会意,就按石万鑫的想法,仔细解释:“大家也知道,凡是有个万八千两的地主,就敢在街上开间钱庄。买卖虽然不大,可膈应人。你怎么抬价,他压箱底的金条就是不往外抛。你怎么压价,他也不睬你。那些街坊四邻还跟没事人似的,照样往他那里跑。我的意思是,咱们合伙开一家大‘金号’,把利息压得低低的,专门给那些小钱庄借贷。”

凌凌云听上了道,脱口而出:“把利息压低了,那我们还赚不赚钱?”

“不赚!”容辉斩钉截铁:“我们再立一条规矩,就说为了保护储户,凡是钱庄,都得把压库银子折成黄金,存到我们的钱庄里去。不然,直接查封!”

宋誉也听出了味道,睁大眼睛问:“那我们收了黄金,拿什么作抵押?”

“抵押?”容辉一怔,指着三个人大笑:“你的陈国,你的宋国,你的赵国,不都是抵押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哑然失笑:“的确,四家在一天,钱庄就跨不了。四家要是不在了,跨了也没关系。”一起看向容辉,让他继续说。

容辉喝了口茶,娓娓道来:“这样,先让你们户部的‘清吏司’去查那些钱庄的账。查清楚了,就让他们把两成存银折成黄金,送到我们的钱庄。这是‘保命钱’,准进不准出。除非他关门了,我们再把这笔钱折成银子,还人家的存银,免得他‘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羹’。”喝了口茶,接着说:“第二条,他收多少存银,都得把存银折成黄金,存到咱们的钱庄里去。他贷给人多少银子,都得先从咱们手上贷黄金。说白了,就是‘他管生意,咱们管账’,免得他哪一天卷着银子跑了,又耽误一大桩事。”

“这主意好啊!”赵清流当先赞同:“你们是不知道,我姐姐把闲钱存在一家银楼吃利息,结果过完年,那家银楼没影了。我那姐姐就闹到我宫里了,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非要我赔钱!”

陈凌云和宋誉略有耳闻,深表同情,又问容辉:“那利息怎么定?”

“存利一厘,贷息三厘。”容辉仔细解释:“在他们手上,是两笔账。不管他们收多少存银,都得往我们‘金号’存,差价归他出。不管他放多少贷,都得把抵押送到‘金号’,我们直接贷给他黄金,差价也归他。”

“那牌价得由我们说了算吧,‘金号’的牌价就是一等价!”宋誉欣然会意:“可金价一直往上涨,我们低进高出,还不赔死!”

“不,我们这是二等牌价。”容辉啜着茶淡然摇头,似笑非笑:“金州那边才是一等牌价,我们只要看准那边的金矿产量,用钱庄的存银,赚我们的黄金。那些小钱庄也只需盯着我们的牌价,自然也有他们一碗饭吃。大家互不抢行,当然有钱一起赚得好!”

“高,实在是高!”赵清流翘起拇指,啧啧称赞:“李兄弟,你是不是财神爷转世?”

“哥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容辉不置可否,接着说:“要把金价拉起来,一是物以稀为贵,只要市面上的黄金少了,它才值那么多白银。二是有那么值钱的东西,必须用黄金买卖。”

“可我们对外界一无所知!”陈凌云摇头苦笑:“所以我们一文不值。”

“不,我们有!”容辉伸手指算给三人看:“我们现在喝的灵茶,以后田里种的灵米,还有灵力功法。我要在灵脉上开书院,就叫‘灵山书院’,专教灵力功法。十两黄金一段,二百两黄金包筑基!”又商量三人:“你们介绍学生,我们‘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三个人听得头都大了:“这就是修仙求道之法……”

容辉见三人满脸错愕,不住好笑:“书院里教的不也是圣人真言吗?”又商量起合伙的事:“咱们干的是无本买卖,有个周转就行。我手头有二十万两黄金,算两成五份子。你们也各出二十万两黄金,没问题吧!”见三人点头,又厚着脸皮说:“既然你们信咱,咱的信誉肯定最好,那钱庄就叫‘灵山金号’。话说‘中央属土,土生金’,刚好就是咱这地方,总号就开在这里吧!”谈妥了三件大事,心里松了口气,向外招呼:“上茶!”

三月初五,风和日丽。众人听说粮行开业,纷纷赶早过来排队。石万鑫把基价定在一百两,亲自坐镇,维持秩序。容辉有心凑热闹,带着管事们下山剪彩。

巳时一到,锣响两通,拿银票的粮行掌柜,拿粮票的田庄庄头,直往东厢房涌。啥时间沸反盈天,喝也喝不住。上山的贺客见了,无不啧啧称奇:“这里的粮食怎么这么贵,难道真有灵性?”一面上山,一面差人去问。

容辉坐在西厢喝茶,想到这里还要开‘棉市’和‘油市’,自己的山门岂不成了菜市场?熙熙嚷嚷,谁还有心思炼功,当下商量石万鑫:“这样不行,看着是一周同长,四面八方的人都能来,可混在一起窜了味,谁也卖不出价钱!”略作沉吟,当机立断:“这次是趁着热闹赚吆喝,过几天就把粮市移到东南镇上。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都得有杆‘风旗’,他们才知道该种什么,卖什么价。”

石万鑫觉得有道理,从善入流:“不错,在西北开马市,在西和北开棉市,在南边开丝市和麻市,在东边开麦市和黄米市,在东北开油市。分门别类,才竞得出价格来!”

容辉眼见上百人进进出出,粮价忽上忽下,最后稳定在了九十八两,就问石万鑫:“这个价钱,咱们是亏了还是赚了?”

“眼下用的是我们仓里的存粮,从去年那十万两的本钱算起,我们还亏着。”石万鑫洒然一笑:“不过我把消息放出去后,几个朋友先向我买了一批粮票,都是按一百二十两一张买的,也只能等粮价涨上去,才能回本了!”

容辉听说小赚了一笔,心情大好,才飞身上山喝喜酒。他见客人没有预料的多,只暗叹没来的跟不上步伐。一面挨桌敬酒,一面和人客套“开山收徒,两百两黄金包筑基”的事。

故老相传,仙家择徒,一看机缘,二看资质,三看向道之心。众人见过容辉凌空踏步,早有意请他点化自家子弟。可听这位爷要主动开山收徒,还要收两百两黄金作学费,只觉得遇到了“江湖骗子”。瞥眼见乳娘抱来“小寿星”,纷纷掏出贴身的金玉物件作见面礼,笑着转移话题。

在“紫薇阁”坐席的贵妇们想和李家结亲,或暗示自己有适龄标志的庶女,愿意给容辉作妾。或说有刚长成小侄女,愿意和荣耀结亲。却知道“齐大非偶”,没一个提容雪的亲事。

李母一阵头疼:“自己的嫡出女儿没有人要,怎么几个‘野狐禅’倒成了香饽饽!”可知道联姻事大,须经全家人商量,最后由容辉拍板,只好推辞:“孩子太小,没有定性,还是等几年再说。”

酒宴沸反盈天,潇璇在西厢听见那个家伙大放厥词,心里直皱眉头:“姐所嫁非人!”只装作没听见,招呼同桌的陈夫人等女眷:“大家吃菜,吃菜!”待酒过三巡,又让梅钗端来礼品。或是金钗,或是玉镯,或是精巧玩器,都用雕花木匣装得整整齐齐,一一回赠众人。

陈凌云、赵清流和宋誉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吃了正席,就要打道回府。其它贺客见了,也纷纷要走。容辉亲自送三人下山,临走前把石万鑫理的章程给众人,又让6大海派三队总旗随行护卫。

凌霄和容霜告别:“再见面,我就要喊你二嫂了!”又招呼潇璇和容雪:“三月初八是我生日,你们都来,我给你们引荐几位朋友。”再作告别,回了凤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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