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师兄如此痛苦,恭连志便知事情不妙,只道是普玄使了什么恶毒诡计伤了师兄,同门心切,急急纵到武连风跟前查看。

武连风捂着脸痛呼道:“啊呀——痛死我了!……”

恭连志颤声道:“武师兄,怎么了!?”武连风听到是师弟声音,怒忿稍减,一手持剑,一手捂着右侧面目,痛苦的道:“是师弟么?痛杀我了。”恭连志道:“是我。你伤在何处?”曲身扶起武连风。

武连风独目张开,泪水直流,强忍着痛道:“我躲闪不及,竟为一个惊雷所劈,伤了面目,实在痛苦难当,你快帮我看看伤在何处?”恭连志答应一声,伸手轻轻掰开师兄遮脸的手,察看伤势。不看便罢,一看之下惊的眼角不停打颤,只见师兄右侧面目一片焦黑,本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睛位置,竟留了一团糊肉,尚自冒出缕缕焦气来。好好一个俊朗面目,已成极其恐怖模样!

武连风哆嗦着问道:“我伤的怎样?眼能保全么?”恭连志结结巴巴的道:“还好,……,将养半月就能康复。”武连风心下稍安,用独眼一看当场,只见一个孩童手举一把大铁剑,怔怔呆。

这是雷公怒降的惊雷!?还是自己无意之下放的雷击咒!?方仲只道放个雷击咒便如放个爆竹一般,普玄放烟花我便放爆竹,也算相得益彰,岂知一剑劈出,手中巨震,对过之人应声而倒,在地呼嚎翻滚了。雷击咒的威力竟是这般的大!方仲惊骇的不知怎处,呆呆的看着二人,连普玄已走都不知。

武连风怒气勃,在师弟搀扶下,一边独目流泪一边走近方仲,银剑一指,怒道:“道士呢?方才是不是他放的惊雷?”武连风到现在都不知是谁伤了自己,想来自是那贼道无疑,断不会是这个孩子。

方仲既惊又怕,也不知武连风伤得如何,只是寻思自己无故伤人肯定不对,做错了事该当祈求别人谅解,何况人家一个大人都流泪哭了,可见被雷打是件很痛苦的事,内疚之下便结结巴巴的道:“ 这雷是我……我放的……。真是对不起,我无心的……。”

武连风与恭连志都是一愕。武连风一抹眼泪,犹自不信的问道:“你放的雷!?”

方仲点头,看到武连风擦泪,安慰他道:“你别哭了,忍一忍便是,我若受伤便不落泪。”方仲本意是好言相劝,就如孩子相嬉不小心弄痛了对方,不过随口应答开导之词,童年玩伴常有的对答。可千不该万不该,方仲不该把这话对着武连风讲。

武连风初时愕然,待听得方仲‘你别哭了’之语,简直如被扇了两个巴掌还要厉害,这流泪乃是疼痛难当下的必然反应,想控制也是极难,不想在这孩子眼中,自己竟被他打的流泪,还需让其安慰,被旁人传出,岂不列为笑话,日后某人某人说起:华阳门武连风被个孩子打哭,让其安慰说不要哭了,还如何在人前抬起头来,这气又如何能够咽下!

武连风怒道:“你……你……你,小杂种胡说什么!谁哭了?”

偏偏又有一个好心拍马却又不识时务的太乙教道人走上前来,听方仲言语,见武连风果真流泪,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递上道:“武爷擦一擦泪!”

那道人等着武连风接帕,帕没接,却反而送来一样东西!东西宽长,闪着银光,两边是刃,是把宝剑!噗!一剑刺入那道人胸口!那道人翻着眼不能置信,话也未说一句,气绝毙命!身后剩的几个道人见武连风又杀自己人,惊骇之下再也不敢靠近此二人。

武连风抽出宝剑踢飞道人,只觉怒火冲顶,急火攻心,连疼痛都忘了,见方仲在前,说不出的厌恶,举剑就劈。

方仲曾被离金玉狠练过一番挡剑之术,武连风这一剑又不复杂,纯是当头直劈,如今铁剑在手,本能一架。当!二剑相击,架住了这一剑。

武连风不意这一剑还被挡住,更觉丢人,欲待再动杀招时,扶着他的师弟恭连志飞起一脚,把方仲踢了个跟斗。这一脚踢得极重,正踢在下颚之上。方仲牙关相击,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滚倒地上呜呜的再说不出话来。武连风连遭羞辱,气涌上心,仰头向天大叫,以抒己闷。

“啊——!”武连风真气激荡,这一声怒吼,他运上了体内真气,不过图个呼畅痛快。

“噗!”

不知什么东西禁不住真气激荡,爆裂开来,一股腥臭液体顺着武连风面颊流下。武连风一呆,呼声顿止,慢慢举手向面颊摸去。脸,毫无知觉,如果不是手的感觉存在,他根本不知这一块地方是自己的脸。脸上有一股液体,黏黏的,有些稠,擦了之后沾在手上。武连风把手拿到独目之前一看:红黄色的血水!黑白色的黏液!焦皮!烂肉!一股不好的预感笼上他的心头。他重新把手伸到瞎眼处,大了胆,轻轻深入,没有感觉!再深入,是个眼窝,眼窝空洞洞,没有眼珠!

武连风霍然回头,脸色铁青的望着师弟恭连志,慢慢的道:“师弟,你说我将养半个月就可康复,是真的么?”

恭连志看着师兄的脸,那脸一边焦黑,一边铁青,一边一只怒眼,一边一只血水流淌的眼窝,就这样对着自己,说不出的古怪可怖.知已不能隐瞒,恭连志颤声道:“师兄,你……你……。”

武连风怔怔的望着师弟,望着师弟那张因害怕又或是鄙视自己而变的有些异样的脸,冷冷的又道:“是真的么?”怒目圆睁,望着师弟,眼角撕裂,都已渗出血来。

恭连志哪敢再看师兄面目,低了头不住嗫嚅道:“我……我……。”

“哼!哼哼……。”武连风冷哼数声,一把挣脱师弟搀扶,怒目一扫倒地的方仲,真如火上浇油一般,心中愤恨无以复加。他把宝剑亮起,恶狠狠道:“小杂种,坏我眼目,毁我尊容,我要加倍偿还于你!”几步奔到方仲近前,拿剑就刺方仲头脸。打定主意先给他留下几处剜目削面的伤痕,痛加折磨之后再取其性命。

方仲下颚挨脚疼的有口难言,情形却看的清清楚楚。武连风大叫出声,雷击处眼目迸流,随后提了剑气势汹汹而来,已知自己惹了无边大祸,不意一个雷击咒竟把人伤成如此模样,后悔已是不及。看武连风面目可憎可怖,尤其那个眼窝血洞,十分骇人,惊的翻身就要逃跑。武连风赶上,一脚蹬倒方仲,脚踩其胸膛,骂道:“你毁我半世人生,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死无其所!”狠狠一剑往方仲眼睛扎去。 方仲手中剑一撩,“当”的一声,把武连风银剑拨歪,嗤!剑尖擦着方仲脸皮钉入地下。

武连风大怒,一脚踏住方仲持剑的手腕,让其不能动弹,复拔剑再刺。剑未落下,忽觉脚跟剧痛,一股撕扯之力拉得他几乎站不稳当,急低头探视,见是一只非狼非狗的白头畜生钻到脚颈,乍了毛在那啃咬,脚跟处已经被它啃了一口,鲜血淋漓,几乎露出骨头!武连风惨呼一声,痛不欲生,本来刺方仲的剑急忙拐弯刺向狰狞兽,骂道:“连个畜生也欺我!”

狰狞兽一口得手,早已提防,见剑刺来,跳开了夹了尾巴就逃。武连风追之不及,怒骂不绝,复举剑刺方仲,岂知一抬手,身旁一道白影一窜,又奔脚脖子而来!武连风慌忙移脚,宝剑乱刺,那道白影又去,毛都没伤到一根,气得武连风差些吐血。

见师弟恭连志还在一旁呆看,武连风怒道:“你给我宰了这畜生,让它别来妨我报仇。”恭连志慌忙答应,也提了剑来赶狰狞兽。武连风失去骚扰,狞笑着对方仲道:“看还有谁救你!”宝剑又落。

方仲一手被踩,另一手在身边乱摸,希望摸个什么东西挡一挡,眼见武连风宝剑又到,手中止摸得一个浑圆葫芦,性命交关之下,也不管是否能够抵挡,举葫芦招架。

银光来得急!葫芦来得慢!葫芦刚举到眼前,宝剑已到,嚓!把葫芦嘴消去小小一截,塞葫芦的槐木塞子应声而飞!

宝剑受葫芦一阻,刺向眼睛的方向斜歪,贴着方仲脸颊划了一条长长血口,鲜血迸出,霎时溅到葫芦!血溅葫芦!血迹在葫芦身上一闪,随之隐去。

武连风一剑下去不过擦了方仲一条血口,冷笑道:“算你运气,不过也是多延时一刻痛苦,再看这一剑!”提剑又刺,还扎方仲眼睛。这一剑还未扎下,猛觉脚下一股阴风卷起,哗——啦——!阴风席卷而上!

一阵寒雾笼罩,让周围的几人如浸寒冰,透人脊骨,不由得打个寒颤。

事起突然,武连风惊讶之下急忙后退,就见方仲身形处一阵茫茫雾气泛出,雾气之中出现两条人影!人影相合,似乎手手相牵!宛如情侣!一对从生到死的情侣,厮守着一个不离不弃的誓言!

武连风一惊非小,不知这雾影中的二人什么来路,竟然突然出现在脚前而自己却不知,不由喝道:“什么人!?”雾中之人根本不会回答。但见影像之中,一个形同男子,一个形同女子,均是面色惨然闭目不语的呆,就像睡去了一般。

背后几个太乙教的道人突然惊呼起来:“鬼气!鬼气!这里有厉鬼!”武连风怒目回头,骂道:“鬼叫什么?再嚷嚷就让你等做鬼。”几个太乙教的道人不敢再说,却拽了定观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那恭连志突然叫道:“师兄小心!”

武连风急忙转头,惊见那两个神秘之人双目已开,目中血红,与他们惨白惨白的脸色极不协调,已然驾着阴风飘到近前了。武连风大喝一声,宝剑划出,银光从二人躯体闪过,既无撕裂之声,也无割体之音,便如击得是空气一般。武连风一呆,再看阴风里的二人,四只手突然前伸,迳掐武连风脖颈。

武连风低头闪身,运起本门道法,银剑一下插落于地,光芒一闪,在脚下猛地出现一道硕大剑光,冲击而上,刺破阴风中的身影!

华阳地裂剑!

这一剑果然有效,那阴影中的二人为神剑所击,一阵飘荡扭曲,缓缓散去。武连风伸手一招,拔出宝剑,冷笑道:“我道这是什么厉鬼,原来是个冤魂,跑出来吓唬得了谁。”忽听地上的方仲沙哑着喉咙大声的哭喊:“娘!爹!……你们不要走……,你们等等我……”小小身影向冤魂消失处爬来。

就在方才的一刻,方仲已然看清楚阴风中的人就是自己双亲,累日的思念在这一刻爆了出来,也不管危险不危险,只知要多看父母一眼,那怕一小会也是好的,可是银光闪起的一瞬间,二人消失了!方仲泪水涟涟,爬到父母消失处,痛哭出声。

武连风道:“那冤魂是你父母么?好极,稍后你便能见到他们了。”把剑举起,刚要落下,突觉脚下一紧,强劲阴风又起,从地下伸出四只惨白的手来,分别抓住武连风双脚,往下拉扯。“哎呀!”武连风惊的毛耸立,急拿剑下刺,人手又消。武连风惊疑不定,四处一看,又无异样,正要走开,左侧风声又起,两道人影又来!如是几番,只要武连风稍一抵抗,人影就无,可偏偏就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不放。武连风几乎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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