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 不可说

小尼姑居然就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静璇了,难怪气场这么大,看来自己真个艳福不浅,短短数日间,就见识了修真界“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中的两位了。

想到这里,李易脑海中浮现朱微颜那温婉又带点忧郁的面庞来,朱微颜等此次在衡山不仅没有拿到那浩然正气阵法,反而一死一伤,输给了老对头邹城孟家子弟,也不知道朱微颜等会不会被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责罚。

李易侧了侧身,还礼道:“小道云山派李易,久仰师太大名。”

听得李易自报家门,静璇面上满是讶色,旋即带着几分欣喜,道:“啊!云山派李易,道友就是慧空师伯口中天纵之姿,道儒双修的李道友,难怪见地如此不凡?”

天纵之姿,道儒双修?李易汗颜不已,没想到慧空给自己安了这么高的评语,不过如此赞誉从面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静璇口中说出来,李易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李易“嘿嘿”干笑两声,连道“惭愧惭愧”。

“滕王阁本是风雅人士赏景吟诗之所,却被些邪门歪道占据,弄得乌烟瘴气,实在可恨之至!”突然楼梯口一阵喧闹,一个很有些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张师兄,我等今日少不得要替天行道,还滕王阁一个清静。”

话音才落,便见几道身影依次出现,李易一看顿觉大倒胃口,原来是在南昌城中遇见的那几个白鹿洞学子。

为的那张师兄锁着眉头道:“潘师弟修得胡言,此次师尊交待我等的事情尚未办好,实不宜节外生枝,另惹事端。”

潘师弟撅了撅嘴,很不以为然的嘀咕道:“其实这事也怨不得我等师兄弟,谁知道龙虎山上张老道在此时闭关,天师道分明就是想坐山观虎斗……”

“潘师弟,为兄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等此次出行乃是隐秘之事,千万不得走露了风声!”张师兄急打断了姓潘的话语,厉声喝道。

李易如今修为不凡,自将两人对话听得个明白,倒也弄懂了为什么自己在南昌城会受到这几人那般的“对待”,定是这几人奉了白鹿洞书院院长程广源之命,去龙虎山上天师道拜访,顺便为白鹿洞书院与天师道联合对付东林寺白莲教之事打前阵,谁知道几人吃了闭门羹,根本就没见到正主儿。

那潘师弟被喝,似也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住嘴巴,神色有些慌张的向四处望了望,这一望不打紧,却正看见了李易不以为然的眼神,顿时便涌起一股无名火来,朝李易喝道:“又是你这个小牛鼻子,你看什么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注定是命犯太岁了,李易还是那般的表情,淡淡道:“小道爱看哪看哪,关你什事?”

姓潘的大怒,正一肚子郁闷无处泄呢,“刷”的拔出宝剑,骂道:“小牛鼻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待小爷我今日好生教训你一顿,看你还爱看哪看哪不?”

“南无阿弥陀佛!”李易尚没说话,静璇却是站起身来,甚是诚恳的道:“潘公子此话却是不妥,佛祖曾云:凡事有因才有果,这位李道友言语间虽是不甚礼貌,却是潘公子对李道友不礼貌在先,潘公子若是因为李道友的言语,就要出手教训李道友,岂非将潘公子与李道友间的因果牵扯得更深……”

“谁人活得不耐烦了,敢管小爷我的闲事!?”静璇尚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李易与姓潘的之间的因果关系,姓潘的哪里有此等的好耐烦心,一声暴喝便打断了静璇,正要冲着静璇而来时,却是瞧见了静璇那凡绝俗的容颜与端庄圣洁的神情,登时心中震撼,便期期艾艾的说不上话来,只用手指着静璇道:“你……你……”

白鹿洞诸学子显然也没想到替李易出头的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女尼,一时间有些呆然,静璇倒没有什么不快,依然还是原来那般的姿态,似对这等情况早习以为常。

静璇眼睛的余光瞥见李易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如在看戏,遂想起李易初见自己时眼中的那份清澈来,暗道:“难怪慧空师伯对李道友那么高的评价,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静璇又想起自己居然在佛法道理上辩驳不倒李易,不知怎的心中竟然为李易生出一份惋惜来:李道友乃是道教人士,竟然能对佛法推陈出新,常人之未想,有如此精辟的见解,可见慧根甚是不凡,若李道友身为我等佛教弟子,日后定然能成为一代高僧,为我佛教增光添彩。

那张师兄到底是白鹿洞书院掌门大弟子,最先回过神来,赶忙咳嗽一声警醒一众师弟,在将静璇上下打量一番后,最后将目光落在静璇怀抱中的拂尘上,那拂尘通体碧绿,上面莹莹流光溢彩,即便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也给人带来丝丝的凉意。

“在下乃是白鹿洞张明本,见过静璇师太。”张师兄心中一惊,已然对静璇的身份有了盘算,上前一步向着静璇作揖道:“在下师弟鲁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太海涵。”

“兄台高风亮节,自不会与在下师弟一般见识。”张明本转向李易,疑惑道:“请恕在下眼绌,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师承何方高人?”

若在平时,以白鹿洞书院的名头,张明本倒也不在乎得罪一两个李易这样的小道士,只是今日见李易与静璇同处一桌,又见李易虽仅着布衣道袍,手持普通铁剑,但气质内敛,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风范,因此也不敢小觑。

张明本在心中好生疑惑:此人若是名门弟子,怎看不出丝毫彰显身份之处。

如今修真界门派众多,于是各大门派为了区分自己的独特之处,总会让门下弟子在某些方面与旁人显出不凡来,比如岳麓书院的学子们会在衣摆上锈一个“岳”字,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们会在衣摆下边绣一只白鹿等等,如朱微颜、静璇这样的名声在外的弟子,更是有成名宝贝傍身的。

其实张明本还真误会李易了,要是在几十年前云山派兴旺时,怕是张明本也能在李易的道袍衣襟上看见一团浮云,只是如今云山派名存实亡,掌门人郭不守是个不管事的主,唯一的弟子李易又啥也不知道,所以外人自然推敲不出李易的身份了。

白鹿洞书院诸人看李易不顺眼,李易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再者张明本一开始对静璇赔罪,对自己则是打听师门,分明是看菜下饭嘛。

李易懒得与张明本瞎扯套近乎,淡然道:“小道不过是一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谈甚尊姓大名,张公子不知道也罢!”

张明本乃名家名徒,平素里自少有人给脸色瞧,没料到今日在李易这里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更何况还是在静璇这般的佳人面前,登时眼中恼色一闪而过,很有些尴尬的自我解嘲道:“既然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张明本等在旁边找了张宽大的桌子坐下, 几杯茶水下肚后,倒是一扫先前的颓废,谈兴渐渐的浓郁起来。

几人围绕着滕王阁,品评起历代名家名作来,白鹿洞书院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之一,张明本等的学识还是很有些功力的,只是几人仿佛刻意的卖弄,将着那些名家名作总要挑些问题出来。

一儿说王勃的“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妙则妙矣,然太过沧桑;一会儿说白居易的“路人指点滕王阁, 看送忠州白使君。”太过浅显直白,失了意境……

李易在旁边听得直想笑,自古文人相轻,这些人才几斤几两,居然也敢对那些名传千古的的作品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静璇平素沉浸佛法修为,于诗词一道并不太关注,此刻见得李易似乎在强忍着笑意,当下奇怪道:“李道友,可有什么趣事?”

趣事自然是有的,不过李易总不能告诉静璇说自己是在将白鹿洞书院几人当成马戏团一般看待,于是李易朝静璇挤了挤眼睛,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静璇是深信李易有慧根,这会儿听见李易说“佛曰”,赶忙打起精神,想要与李易探讨一番。

静璇暗道:《大品般若经》中有“不可说”,乃是不可言传之意;《地藏菩萨本愿经》中也有“不可说”,乃是佛法无边无际之意,这李道友的“不可说”到底是那种意思呢?为什么李道友又要在“不可说”后边加上“一说便是错”,这句话又是出自哪部佛经?

静璇一双秀目向着李易流转而去,然而李易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却是并不理会静璇,自顾自的面带笑意正在喝茶。

静璇心中突然醒悟,想起一个典故来,当即“啊”的一声惊呼,一张俏脸上写满赞叹,朝李易道:“李道友学究天人,一言一语蕴含佛理玄机,正是我佛说得‘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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