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儿看着阳光照在众喇嘛身上,手心不禁冷汗直冒,彻骨的寒意自内而外渗透了四肢百髓。那些喇嘛斜眼瞧了过来,如野兽般闪烁绿光。无畏活佛只要求他们活捉云黛儿,并不在乎她是否完壁之身,因此人人动了歪念,若能与这倾国倾城的美女共参欢喜禅,真是少活十年都乐意。云黛儿又羞又惧,偏偏动弹不得,纵使有心自杀亦难以办到,心中满是悲凉。

就在这时,忽听嘎吱嘎吱踏雪声响,一个年轻男子大步走来,赫然是昨夜在酒铺内出警告的那位书生!云黛儿喜出望外,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木头,无暇细想他怎会恰巧在此出现,急忙叫道:“先生救命呀!”

胡笑天瞧着这卧躺在雪地上的绝色美女,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她饱满坚挺的双峰上,心中再次惊叹,真乃人间尤物啊!大声说道:“小姐急呼救命,不知我有何效劳之处?”

云黛儿脸上一红,暗斥对方的目光大胆无礼,强忍羞意道:“这几名强盗杀我随从,图谋不轨,实乃万恶不赦之凶徒。所幸他们暂时不能行动,而我又受了重伤,能否请先生扶我上马离开此地?”

胡笑天笑道:“美人有令,小生怎敢不从?”说话间走到近处,看着遍地的鲜血和尸体,嗅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脑子一热,原先那股杀机再也按捺不下,毁灭一切的yu望彻底冲跨了理智。他本能地捡起一把弯刀,走到最末一名喇嘛的身后,一刀直插进他的背心要穴,鲜血如泉喷涌。胡笑天见血后愈加兴奋,着魔一般手起刀落,连杀五人。

云黛儿不料这书生如此狠辣,干净利落的杀了数人,连眉头都不多皱一下,只看得目瞪口呆,芳心忐忑,蓦的醒悟过来,此人能够知晓“天露紫兰”和“仙人草”的混合奇效,出言揭露许一郎的阴谋,这份见识和胆量岂是普通书生可比的?昨晚那么混乱可怕的局面下,他能平安脱身,依靠的不仅仅是运气罢。眼见胡笑天一双血红的眼睛望向自己,不知怎的忽然深深畏惧,尖叫道:“站住,不要过来!”

胡笑天浑身一震,被她的尖叫唤醒了理智,而且杀人之后胸中那股暴戾之气已得到了宣泄,毁灭的yu望渐渐平息下来。他看着眼前僵立的尸体,略带茫然地问道:“他们死了吗?难道、难道都是我杀的?”

云黛儿道:“当然是你杀的,刀上的血还未冷呢!你一个读书人居然如此狠心,真是不可思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附近埋伏?”

胡笑天心中狂震,弯刀失手噗的插到地上,隐隐感到大事不妙。他原来只想击昏众喇嘛,然后和云黛儿乘马离开,却忽然间丧失了理智,大开杀戒,这足以说明他体内的阴阳二气已到了失控的边缘。假如他再不设法调和阴阳,丧失理智的时间将会越来越频繁,最终会沦为杀人恶魔!这可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当下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云小姐,你是在怀疑我吗?我若是想害你,昨夜根本不必提醒你们,刚才也不需要过来。为了救你,我已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假如你不肯信任我,我掉头就走,决不敢骚扰小姐。”

云黛儿咬着下唇道:“你或许没有恶意,但你决不是普通的书生!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冒杀身之险救我?”

胡笑天挠了挠头皮,苦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不想看到这么美丽圣洁的女子被人玷污!至于我的真实身份,请恕我暂时不便相告。”

云黛儿唇角不觉荡漾起一缕笑意,柔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我对吗?”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相当的自信,见过她一面之后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男人数不胜数,对此毫不感到惊讶。

胡笑天愕然望去,只见云黛儿神态自然,丝毫没有中原女子的娇羞扭捏,不由感叹西域女子的大胆直率。微微一笑,坦然道:“云小姐天姿国色,貌美如花,确有令天下男子倾心的资本。只是在下的身份卑微,岂敢有任何高攀的念头?在下的确仅仅是欣赏云小姐而已,谈不上喜欢与否。”他修炼佛门心法多年,又和唐雪、衣舞凤这等美女交往亲密,岂会轻易被美色打动?

云黛儿细察他的神色不似在说谎,原来自己猜错了,人家纯粹是见义勇为,并无其他私心杂念!双颊飞红,心里同时涌起淡淡的失落感,又有几分好奇,这男子为何能够抗拒自己的魅力呢?道:“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难道她比我更美丽吗?”

胡笑天心中蓦的一痛,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我眼中,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谁也无法替代!”

云黛儿瞧着他瞬间落寞哀伤的面容,心头莫名的一颤,莫非他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伤心情事?若非至情至性的痴情男子,眼中怎会盛满了如海的深情?不问可知,他必定和相爱的人分开了,或许是永远分开了。一念及此,对胡笑天的畏惧之心大大降低,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让你伤心的事情。你替我找找,他们的身上是否有疗伤的丹药?”说着勉强指向横卧在地的同伴。

胡笑天暗赞她冰雪聪明,适时转移话题,巧妙地避免了彼此尴尬,应道:“是!”当下动手搜出专治内伤的丹药,喂云黛儿服了数粒,然后挖了个大坑,把明教教徒的尸体埋了。

云黛儿服药后气色明显好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同伴坟前跪下,双手合于胸前做火焰升腾状,喃喃祷告道:“圣火熊熊,魂归光明!弥勒我尊,济世众生……”

胡笑天乘她祭奠死者时,走去仔细搜查了众喇嘛的尸体,可惜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看来他们并非此次行动的核心人物,并不知道太多的秘密。那些喇嘛的尸体依然冰冷僵硬,仿佛曾在冰库里冻过三天三夜,情形十分怪异。

云黛儿祷告完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对胡笑天深施一礼道:“多谢阁下屡次相助!自今日起,你就是明教的上宾,将来不论有什么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只是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胡笑天心念电转,道:“既然云小姐将我当做朋友,我当然要如实相告——我叫‘胡笑天’!”顿了一顿,接着问道:“云小姐,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云黛儿眉心紧锁,道:“昨夜一场混战,我们不知有多少人逃了出来?当务之急,乃是联系上我教中人,向总坛传递我们遭到袭击的消息,并要求总坛立刻派出高手援助。然后尽快查清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弄清楚他们的阴谋诡计!我教最近的一处秘密分坛设在兰州,负责经营西北的产业,因此我须往兰州一行。你能不能送我一程呢?”

胡笑天和她眼神一触,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不由暗叹美女的魅力果然非同小可。尽管他很清楚,如此一来自己将会陷于危险的境地。沉吟道:“我可以陪你去兰州,甚至助你查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条件?”

胡笑天微微笑道:“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兰州乃是西北重镇,位于黄河之畔,四周群山迤俪,林木繁茂,历代古迹众多,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来自西域、天竺、波斯、外蒙等地的客商云集于此,其中尤以回回人口最多,漫步街头,随处可见新月交辉的伊斯兰餐馆,满街弥漫着烤羊肉的香味。大街小巷都摆满了水果摊,白兰瓜、冬果梨、蜜桃、葡萄等瓜果堆积如山,价格相当低廉。

胡笑天、云黛儿进城前已经乔装易容,装扮成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尽管在途中曾遇上几队江湖人物,但有惊无险,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天色已晚,两人找了家客栈投宿,单独租了一座僻静的小院,以免被人无意撞破行踪。

掩上房门,云黛儿迫不及待地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粉,对着铜镜细心梳理一番,长长吐了一口气,满意地道:“你把人家画得丑死了,还是恢复原来的模样好看。”

胡笑天苦笑道:“小姐,如果不改变你的容貌,恐怕整个兰州城的男人都会跑出来看你,我们又怎能瞒得过敌人的耳目?”

云黛儿大声道:“总之,我今后再也不要变丑了!我用面纱遮住脸部,不是一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吗?”

胡笑天摇头暗叹,只要是女人,爱美之心是同样强烈的罢!为此,甚至可以不顾杀身之险。正色道:“如无必要,你切不可离开这座小院单独行动。对方势力庞大,难保不在客栈内安插有眼线,而你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更要格外小心谨慎。万一露出了破绽,我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云黛儿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生死关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兰州的秘密分坛,却要躲在这里呢?”

胡笑天道:“对方策划的这次行动志在必得,结果却被你们突围逃脱,他们怎可能会就此罢休?我猜对方一方面会派出大批人马在野外搜索,追捕漏网之鱼,另一方面则会派出高手严密监视你们的分坛,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如此双管齐下,只要你们尚未离开兰州的地界,迟早会落入罗网之中。不过现在有我帮助你,对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云黛儿恍然道:“你言下之意,是由你代替我出面和我教分坛联系,把我们遭受袭击的消息送出去吗?”

胡笑天摇摇头道:“这固然是一个办法,但仍然不是上策。你想一想,对方能够掌握你们的确切行踪,预先设好埋伏,熟悉你们的饮食习惯,说明他们对你们的情况已了如指掌。我甚至担心,对方已经买通了你们分坛中的某些教徒,又或者能随时截获你们来往的信函。所以,在此非常时期,应尽量避免和你明教的分坛接触,以免惹火烧身,不得安宁。”

云黛儿皱眉道:“可是不和他们接触的话,我怎能向总坛传递消息呢?我们来兰州又有什么用?”

胡笑天不答反问道:“在明教之中,有人知道你们的行程安排吗?”

云黛儿点点头道:“我们在出之前,已经通知了沿途的各个分坛,要他们提前做好接待的准备。按原来的计划安排,我们应在兰州逗留一日,然后经武威、张掖、嘉峪关出玉门……”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拍手道:“我明白了!即使我们无法送出消息去,但这些分坛没有在既定时间接到我们,十有**会往前一站追查,不出三天,便能知道我们失踪的消息。”

胡笑天道:“不错!你是明教圣女,又有两位护教长老同行,底下分坛的头目绝对要捉住机会,想方设法讨好你们。当一切宴席礼物精心准备完毕后,你们却没有如期出现,只要是略有头脑的人,肯定知道你们在中途生意外了。因此,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让躲在暗处的敌人自己跳出来。”

云黛儿担忧道:“可是我们呆在这里安全吗?万一对方前来盘查,我们该如何应付?”

胡笑天缓缓道:“大隐隐于市。即使以对方的势力和手腕,在三天之内清查城内的大小客栈,亦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天塌下来由有我先顶着,你不用怕,任何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云黛儿看着他充满自信的眼神,不知怎的身心放松下来,倦意上涌,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微眯着眼帘道:“夜已深,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胡笑天揉着鼻子道:“我的大小姐,我们投宿时用的是夫妻名义,总共只租了一间客房,你让我深更半夜的去哪里?若是被别人看见,不起疑心才怪。”

云黛儿一愣,随即俏脸涨得通红,吃吃道:“你、你难道要跟我同宿一房?!”偷偷斜了一眼狭窄的床铺,芳心狂跳如擂,无数莫名其妙的幻想闪电般自脑海中掠过,令她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胡笑天道:“情非得已,请小姐见谅。我先睡了。”搬了一床棉被走到门口处,铺在地上,合衣倒卧,不一刻便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云黛儿呆了半响,终于壮起胆子噗的吹灭了油灯。她摸索着上了床,连鞋子都没脱,拉过被子死死裹住自己,只觉脸颊热得烫手。黑暗之中,胡笑天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心如鹿撞,万一他半夜爬上netg来,自己该如何是好?是大声呼救,还是一掌把他杀了?胡思乱想中,竟悄悄坠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胡笑天叮嘱云黛儿留在客栈,千万不可乱跑,他则恢复了夏文涛的容貌,去拜访未来的老丈人苏泉。原来这苏泉乃是兰州府的通判,在官府中任职多年,名望甚著,在当地人尽皆知。胡笑天一路得人指点,很快来到了苏府门外。只见门楼耸立,金匾高挂,琉璃飞瓦闪闪光,两只威猛的石狮守卫门前,整座宅院甚是威严气派。

扣门之后,出来一位头花白,身材硬朗的老仆人。他上下打量胡笑天几眼,道:“请问先生有何贵干?”

胡笑天举手作揖道:“小生姓夏,来自四川成都府,先父曾与你家老爷做过同僚,交情菲浅。因先父受人迫害不幸过世,小生为躲避仇家,不得不逃离四川,特来投靠苏泉苏伯父!不知苏伯父方便见客吗?”他说话时特地夹杂着四川口音,惟妙惟肖。

那老仆人眼中精光一闪即没,惊诧地问道:“难道你是夏远成夏老爷的公子?!”

胡笑天毫不含糊地答到:“正是!”

那老仆人沉吟道:“空口无凭,不足为信。你既然自称是夏家的公子,可有信物为证?”

胡笑天道:“先父在世时,曾交予我一枚翡翠玉镯,说是苏伯父当年赠送的。这玉镯原是一对,另一枚仍留在苏伯父手上。只需请苏伯父拿出来两相对照,便可判定我说的是真还是假。”说着取出翡翠玉镯递了过去。

那老仆人神色微变,恭敬地接过玉镯,道:“请公子稍候片刻,容小人禀报老爷一声。”转身急匆匆地走向内院。

胡笑天见他转身时下盘无比沉稳,走动间片尘不染,不禁一愣,手心刹时冰凉,差点要拔脚逃开。那老仆人虽然身份卑微,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武功高手!能驱使这等高手为仆从的,又岂会是普通人物?这苏泉恐怕不好糊弄啊!一旦被对方现破绽,胡笑天可没有自信全身而退。他还要不要继续冒名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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