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资聪颖的贝尔福却从胜利的鲜花中看到了衰败的根茎。数百年来大英帝国的外交目标只有一个:确保欧洲处于分裂之中,打倒任何一个可能称霸欧洲的国家,决不让可以直接威胁不列颠岛的低地国家诸港口掌握在一个强权手中,无论这个强权叫查理五世、腓力二世、路易十四,还是叫拿破仑一世。正是因为大英帝国做到了这一切,她才能将其大部分国力注意于海外殖民地贸易,并一一打败了那些位于大6上的对手们,原因很简单:那些对手们必须拿出绝大部分精力去对付与自己接壤的邻居,而不列颠是一个岛。

但是情况在生转变,随着时间的流逝,欧洲大6上够资格参加这场兼并战争的棋手越来越少,虽然帝国的外交官的手腕越熟练,但要在参与者越来越少的游戏里平衡的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尤其是在187o年的普法战争之后,霍亨索伦家族完成了对莱茵和南德意志诸邦的兼并,建立了德意志帝国,欧洲失去了一位主妇,而多了一位主人。现在在欧洲大6上够资格参与这场游戏的玩家只剩下一掌之数了,一旦爆战争,其规模和烈度绝对会让过去的战争相形见绌。这样一来,一个两难的选择就摆在了大英帝国的精英们的面前:一旦战争爆,如果英帝国像过去那样置身事外,或者只投入少量的6战队参与战争,那么战争的胜利者自然就会成为无可置疑的整个欧洲大6的主人,英国人再也不可能玩过去那种联诸弱对一强的把戏了,而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这几乎可以说敲响了英帝国覆灭的丧钟;而如果英帝国加入这场战争,所需要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又会让帝国破产,至少会让遍布全球的殖民体系崩溃,而现在的英帝国的生存是无法离开殖民地了。英帝国如果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欧洲大6爆大战,但是这场战争能够避免吗?

在柏林会议上,会议的主持者俾斯麦相声称德国人在欧洲一无所求,没有任何领土的要求。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聪明的贝尔福看来,俾斯麦的声明是非常明智的,德国足够强大了,已经引起了欧洲剩下所有国家的戒心,维也纳会议后的三皇体系的基础已经动摇,无益的野心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但是俾斯麦的后继者未必有这么明智,再说《柏林条约》的签订并没有解决巴尔干问题,反而把问题更加复杂化:俄国在失去了战利品后怀恨在心;而奥匈的多民族属性帝国在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后,反而更增加自身的麻烦,在国境的另一边,与这两个新近被吞并地区的同胞们肯定会想办法支持当地的**势力,由于这些小国的实力远远小于奥匈帝国,他们自然会引同为斯拉夫人的俄国为强援,在这么错综复杂的矛盾之中,德国这个庞然大物难道可能置身事外?更不要说普法战争之后,法国人被迫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的旧恨。躺在这样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旁,英帝国又如何能够安枕呢?更不要说投入兵力在万里之外动一场耗资巨大的惩戒战争。

“贝尔福!你在想什么呢?”

一声轻呼把贝尔福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到侯爵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他尴尬的笑了笑:“舅舅,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走神了?”侯爵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笑着答道:“你应该是在考虑缅甸的那件事情吧,好吧,说说你的看法吧!贝尔福,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的!”

“我对那边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想——”

“说说你的看法,这又不是在下议院,只是在一个老朋友的办公室里!”侯爵打断了贝尔福的回答,他轻轻的用羽毛笔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节:“如果说不了解那边的情况,我想相当一部分议员先生们并不懂得缅甸和西塞姆郡的一只野鸭有多大区别的!”

“舅舅,你不能这样贬低我可敬的同僚们!”贝尔福有些狼狈的反驳道。

“好吧,我承认他们中有一部分能够将两者分开!”索尔兹伯里侯爵的脸上露出有些促狭的微笑,在和贝尔福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很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是他对对方有好感的表现。随即他收敛的脸上的笑容,肃容道:“说吧,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去下院接受你那些可敬同僚的质询了,让我先来听听他们中最杰出的某个人的看法吧!”

“我认为单纯用军事手段解决这个问题是不现实的!”贝尔福开门见山的答道:“如果要在军事上击败中国人,那必须取得列强一致,至少得到安南的法**队的支持。而且鉴于您在下议院的弱势地位,对中国的战争只能是迅的和没有挫折的,但是这太困难了。中国的都城在长江的中游,沿途有几千公里,有很多的炮台;而且在进行了军事改革后,中国有三十到五十万装备的很不错的军队,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你说的对,贝尔福!那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侯爵点了点头:“对缅甸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惩罚性的远征,以代替大动干戈,堵住那个格莱斯顿的嘴!”说到这里,侯爵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道:“不过在此之前,贝尔福,我还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请你去缅甸一趟,作为我的全权大使。特森被那个叫吉林斯的小子给糊弄了,他写回来的信都成为自由党攻击我们的炮弹。你懂得该怎么办的!”说到这里,侯爵对贝尔福轻轻的眨了两下眼睛。

贝尔福优雅的弯下腰,低声回答道:“遵命,相阁下,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愿望!”

蒲甘,王宫。

对于狄奥克来说,这几天的日子十分难熬,他就像一个救火队员一样,在蒲甘城内四处奔走,扑灭每一点可能成为暴乱源头的火星,他已经派出了上百个密探,监视摩河菩提寺的僧侣们,而且将那天在宫门前演讲的颂参的画像让画师画了上百份,分出去,用五个村子的领地或者一万英镑的金钱来悬赏他的脑袋,如果提供有效的线索,也能够得到一半的奖赏。虽然狄奥克做了任何人在他的位置上能做的一切,但依然感觉到他脚底下的建筑在松动、崩塌,行走在路上,路旁的人群们向他投来仇恨的目光,耳边时时可以听“凶手”、“叛徒”的诅咒声,就连他现在最重要的依靠——新军也出现了不稳的症状,在军中的亲信军官已经有多次向他报告士兵们正在串联,在河水前指着莲花交换誓约,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生,整个蒲甘城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坟墓,随时都可能张开黑色的大口,将他吞没。

而城外的顺军还是迟迟不动,虽然狄奥克给那位陈大人开的价码越来越高,送去的礼物也越来越丰富,但是那位陈大人总是能找到新的理由推诿,顺军只是忙着在蒲甘周边征集粮食,在码头附近修筑工事,却没有丝毫进城的迹象,唯一做的就是给狄奥克派来了两百人的一支卫队,装备了两门格林炮,以确保狄奥克一家人的安全,这点倒是让狄奥克多了一些安全感,毕竟这些原来的中国人是不可能参与到这场暴乱里去的。

这天狄奥克在城中忙了一天,到了初更时分才回到王宫内,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便倒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一阵枪响声传来,便本能的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先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枪,心下才安了几分,冷声问道:“怎么回事,是哪里的枪声?”

“摄政大人,听枪声应该是城南那边传过来的!”门外传来张启的声音,这些天他已经是狄奥克的贴身卫队指挥了,每天出则通行,寝则居外,几乎是形影不离。

“城南?糟糕,是新军营地那边!”狄奥克跳下地来,走出两步,才觉得脚底一片冰凉,原来是没有穿鞋。赶忙回头走到床边,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鞋子,出得门来,只见张启已经服装整齐的肃立相侯,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让卫队集合,我们先去军营看看!”

待到狄奥克出了宫门,城南军营那边的枪声已经密的听不出点了,远远望去,只见火光冲天,将夜空映照成了一种紫红色,就仿佛凝结的污血。显然这是一场规模很大的兵变,而且兵变士兵恐怕已经占领了武器库,否则不会有这么密集的枪声。

“摄政大人,情况看来不妙,不如我们先出城吧!”张启看了看远处的火光,低声对狄奥克道。

“出城?”狄奥克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稍一犹豫,但是坚守的信念还是占了上风,他拔出腰间的手枪:“不行,蒲甘城内有那么多佛寺,不能就这样丢给乱兵,张掌哨,你派二十个人先把我的妻小送到陈大人那里。”

“是!”张启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了几句,一行人便往城南军营的方向跑去,随着距离的接近,狄奥克从密集的枪声掩盖下还听到了呐喊声,那是千万人在用缅语大声喊着“平分土地!”狄奥克不由得脸色大变,他这几日最害怕的事情终于生了,如果说士兵们的要求只是增加军饷,他准备接受要求;如果只是针对他本人,有城外顺军的支持,他也并不担心,最多逃到城外顺军兵营去;但是像这种以重新分配土地为诉求的暴动是最恐怖的,在缅甸的历史上并不多,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白骨曝于野,千里无鸡鸣,珈蓝化为废墟”,在密林里有很多这种遗迹,诉说着往日战争的残酷,如果不将这次暴乱在还未完全释放出威力的时候镇压下去,蒲甘城也会成为那些被遗弃的古城中的一座,只有在古书里才能找到他们昔日兴盛的模样。

作者的话:韦伯一向的信条是:作者应该把心思花在作品上,写出好东西来,而不是向读者要推荐、要收藏上。而读者根据文章的好坏而不是作者的要求频率给票,这样才是良性的互动,毕竟读者来这里希望看到的是好文,而不是作者要这要那?但是这几天来看了一下,推荐票,又时候一天只有三四票,这让我很不满意,是我的书写的不好吗?可是我在讨论区里面没有看到类似的留言呀?该不是我不喊不要,有些读者就以为韦伯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了吧。这里我想说一句,韦伯很在乎成绩,非常在乎,因为写书是一个很孤独寂寞的过程,很需要读者们的支持才能够走下去!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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