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莲亭此刻心中极为犹豫,他不相信任我行会如此大度,因为直到现在他身上的暴戾之气依然能感知得出,甚至语中的恨意丝毫未减。

从刚刚任我行细微的神情变化来看,他猜测任我行之所以如此反常,很有可能是因为自身内力反噬或是旧患作。因为杨莲亭自己便是有伤在身,算是感同身受。

别人因为看不清二人交手的动静,以为他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但看着真真切切的杨莲亭却是知道一开始任我行便已经占了上风,左冷禅喊出那声‘吸星大法’之时语气之中明显很惊骇。而到二人四掌相对之时左冷禅已是大惊失色了。

二人拼内力之时,左冷禅是否出了什么杀手锏杨莲亭却是不清楚,他眼力再强也看不见二人体内的内力。此刻的左冷禅又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端倪。

最重要的是任我行与朱宸濠很明显有勾结,任我行很有可能从他今日的表现猜测出他就是刺杀朱宸濠的凶手。

杨莲亭双眸死死盯着任我行,同时竖起耳朵想要去窥探任我行心跳的频率。

任我行脸色阴沉似水,突然他只觉胸口奇痛,但此刻他强忍这剧痛,不敢表现出有丝毫异样,眼神变得坚定,却是闪过一丝疯狂。

这时杨莲亭突然道:“任教主,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闻言,任我行一怔,众人亦是一懵!

任我行面无表情道:“打什么赌?”

杨莲亭斩钉截铁道:“我赌你一个月后灭不了我华山派!”

任我行不知道杨莲亭为什么如此自信,但他刚才已放出豪言,倘若灭不了华山派,岂不是说他任我行是无能之辈。

杨莲亭继续道:“如果你输了,你的女儿就给我华山派做丫鬟!”

哗!

闻言,众人不由心中哗然,不知道杨莲亭到底是什么疯。

杨莲亭也是迫于无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任我行是一头凶猛的狮子!

即便任我行真是有伤在身,但他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若真想把他留下必将是鱼死网破的局面。而且他不但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也感知到有一队人马正向他们赶来。

他不敢拿在场这么多人的命去赌,尤其这些人中还有他的师傅师娘。

说到底,他与朱宸濠、任我行二人是私仇,不愿因此牵连无辜。

只能先过了目前这一关,走一步算一步了。

而且他也现了其中有许多蹊跷。

他们连黑木崖都上不去,怎么可能掳走任我行的女儿?而雪心是他亲手放走的,但却死得不明不白。

或许他们和任我行都被人给算计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杨莲亭不知道暗中的渔翁是谁,又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知道能在黑木崖无声无息在掳走任我行的女儿,布局算计任我行的,很有可能就是日月神教中人所为。如此一来,暗中之人最想对付的应该便是任我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杨莲亭在看到任我行疯狂的眼神时,害怕他奋起一战,做殊死搏斗,便来个顺水推舟,帮渔翁一把。将任我行的女儿做赌注,在五岳剑派众人听来是胡言乱语。但在任我行听来,却是坐实了任盈盈被五岳剑派掳走一事。

任我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在他听来,杨莲亭是想用任盈盈的性命威胁他,顿时满眼杀意的看着杨莲亭,见他泰然处之,毫无惧色。便咬牙切齿道:“如果你输了呢?”

杨莲亭淡然道:“如果我输了,我已经死了,死人什么都给不了你!”

“就算你死了,本教主也还能将你挫骨扬灰!”任我行冷冷道,而后对四个心腹侍卫命令道:“回!”

闻言,四个侍卫齐齐双臂一震,将轿子调转方向,抬着任我行离开了此地。

“呼…”杨莲亭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后背也被汗水给打湿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活着,他的师傅师娘也没事。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值得庆幸了。

“呃…”

离开之时,任我行痛苦的捂着剧痛的胸口,亦是暗自庆幸。

看着任我行离去,莫大道:“左掌门,还好有你,不然我们五岳非得让这个魔头一网打尽不可!”

天门道:“刚才那个魔头的武功我们已经看过了,此刻想要铲除魔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建议大家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再建新一届五岳联盟。如此才能抵御一个月后魔教的进攻,跟这魔头一较生死。大家觉得呢?”

左冷禅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五岳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五岳剑派团结一心,早晚会把魔教给消灭干净。不过这五岳盟主之位嘛……”

莫大道:“我们几人当中,以左掌门的武功最高,这盟主自然非左掌门莫属。”

左冷禅故作姿态道:“这…太抬举了吧?左某愧不敢当啊。”

岳不群问道:“天门师兄,那我们五岳派齐聚泰山玉皇顶的十年一次比剑夺盟呢?”他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盟主之位就这样被左冷禅夺走的话,他怎么会甘心。

天门打断道:“诶…岳先生,还比什么剑呢!刚刚只有左掌门能跟任我行打成平手。再说了,上一届五岳剑派的盟主就是左掌门的师傅,这次就算是再比剑,无非也还是左掌门得胜。再说魔教扬言一个月后要与我五派决战。大事临头,事且从权。”看向左冷禅,继续道:“左掌门就不要再推辞了,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好位子,肩上的责任很重。左掌门该不会是不想负责任吧?”

闻言,杨莲亭摇了摇头,没想到嫉恶如仇,性子刚烈的天门道人也会害怕魔教。想把左冷禅推上盟主之位,团结五派,以此来应对魔教的报复。当然,他觉得天门应该不是怕死,而是怕泰山派在他手中被魔教给灭掉。

天门看向岳不群,问道:“岳先生,你说是不是?”

形势比人强!

事到如今,左冷禅接任盟主之位已成定局,岳不群即便再不甘心也于事无补,微微一笑,面色真诚道:“天门师兄所言极是,左师兄就顺应天命吧!”

左冷禅喜形于色,得意的看着岳不群。

莫大生性孤僻,天门、定逸是出家人又生性秉直。所以对他接任盟主之位威胁最大的便是岳不群。

“定逸也认为左掌门是我五岳剑派当中武功智谋最顶级的人才,我恒山一派绝无异议。阿弥陀佛!”定逸师太道。

左冷禅道:“承蒙各位不嫌弃,我左某也就不推辞了。想我五岳剑派虽分僧尼道俗,但这匡扶正义之心却是一致。从今日起,我五岳剑派就同仇敌忾,同气连枝,共御外敌!”

“同气连枝,共御外敌…”

自觉大难不死的五岳剑派众弟子齐齐喝道。

“咳咳…”杨莲亭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变得煞白。

宁中则紧张道:“乐儿,你没事吧?”

定逸师太掏出一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于掌心,抵到杨莲亭面前道:“阿弥陀佛!杨少侠,快服下这颗白云熊胆丸。”

杨莲亭谢道:“多谢师太!”说完便接过药丸服用。而后说道:“其实情况或许没我们想象中那么糟!”

闻言,众人一愣,岳不群当即问道:“乐儿,你此言何意?”

杨莲亭道:“难道诸位就不觉得奇怪么?我们没有掳走任我行的女儿,也没有杀他的妻子。任我行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五岳剑派所为?既然他认定是我们所为,那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大方的放我们回去?甚至也不向我们要回他的女儿?”

众人齐齐一怔,就连左冷禅亦是皱眉,因为最疑惑的便是他了。

岳不群道:“乐儿,你对这些有何见解?”

杨莲亭道:“我们在崖下多日,上黑木崖的路却一直没有找到。能在黑木崖掳走任我行女儿的,很有可能就是黑木崖上的人所为!”

“乐儿,你是说魔教内讧?”岳不群亦是极为聪明,一点即透。

杨莲亭点头道:“很有可能!”又看了看左冷禅,道:“而且刚刚任我行与左师伯打斗之时,我注意到他神情有些异样,很有可能他是内力反噬或者是旧患作。”

闻言,左冷禅瞳孔一缩,他却是信了几分,因为任我行刚刚明明可以置他于死地,却突然放过了他。只有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他面不改色,因为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让人知道。这些人只需要知道他是五岳剑派第一高手,能和任我行一较长短的高手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知道。

这时,左挺呵斥道:“哼…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任我行害怕我爹!”从任我行出现后,他就直接躲在了嵩山派众人后面去了。

杨莲亭淡然一笑,不再言语。是不是如此最清楚的便是左冷禅了,但他会承认么?而这些对杨莲亭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莫大、天门、定逸几人虽是心有疑惑,但他们此刻只能选择相信左冷禅,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岳不群和宁中则却是相信自己的弟子,因为杨莲亭从不会无的放矢。

离开林子后,看着沉默不语的岳不群,杨莲亭知道是因为五岳剑派盟主之位被左冷禅所得的原因。但杨莲亭也知道,就算真的比剑夺盟,岳不群也还是打不过左冷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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