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唇枪舌剑;戏台下,杯酒正酣。

商少晫的戏目演到燕漓出场主持斗剑,舌战之后,提出“人剑合一”的高深理论,又以一口寻常铁剑作为胚胎,一锤断剑,成就传说。

这段精彩故事,被搬上戏台,人物的台词、动作、心理等各个方面的表现自然更具戏剧张力,整体引人入胜,让在场观众如醉如痴。

在无数叫好声中,燕漓身为“铸剑大师”的声望,被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这出戏目问世,燕漓的名声在剑川城中,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从此以后,燕漓再也不是铁衣坊中那个任人欺凌的杂役,任何人想动燕漓,都必须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当然,如果有人戳破燕漓的名声,能够把他打入“欺世盗名”的行列,自会让他摔得更惨。可是以燕漓的眼光、智慧,哪会有这种事情生?

因此,燕漓必须领这个人情。

后续的事情,就要看鼎鼎大名的“晫老板”所求究竟为何。

这出戏,最终在剑川英雄擂上进入最终高潮,随着扮演段炎的武花脸在戏台上“突破了淬皮”境界,一剑斩杀韩淋,整场演出落下帷幕。

台下则爆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直到所有演员三次上台谢幕。

最兴奋的人,当属段炎。

“虽然蓝脸难看些,但小爷我还是很威风呀!”段炎兴高采烈的道,他连连饮酒,脸膛已经红得紫,眉眼之间全是笑意,“痛快痛快,每次想到我在台上砍了韩淋,我心里就痛快!不过……这个花脸应该是商少弘吧?没听说他是淬皮境界呀,怎么能放出剑气来?还有那个小生,明明挨了一道剑气,为何好无伤?”

段炎显然还没喝糊涂,看完戏就琢磨起细节。

主位上的邹通捋着胡子接口道:“哈哈,小炎你这就外行了!那花脸手中的断剑上,贴着一道符箓,名曰《五光符》,只要输入真气,就能放出剑气般的光亮,却是一根汗毛都砍不掉!据说,这张符箓乃是商家班花了大价钱收购来的,也是镇班之宝啊……”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多的内容还是关于燕漓。更有一大群人端着酒杯,向燕漓敬酒。若非燕漓早已言明滴酒不沾,就凭他那点浅薄的修为,非被灌倒不可。

没过多久,就见一个俊朗青年穿过人群,来到燕漓面前,抱拳笑道:“哈哈哈,在下商少晫,听闻燕大师事迹之后,钦佩万分,竟是夜不能寐。孟浪之下连夜赶出此戏,未能提前与燕大师招呼,当真失礼!还请燕大师原谅则个!”

但见眼前青年十八九岁,剑眉星目,鼻直口方,果然气宇轩昂。尤其是言谈气度中,不但毫无戏子的油滑卑微,更能自谈笑中不经意的露出几分指点江山的豪情来。

燕漓前世修道数十载,诸般杂术多有精通,只一眼,就看出此人大不简单,甚至今生十数年来所见人物中,堪以此人为第一。他日后必非池中物。

同时,燕漓也对刚才的剧目更感兴趣——看似巧合的背后,必有玄机。可惜自己原本的身份太过卑微,完全找不到蛛丝马迹。

“晫老板言重了。”燕漓起身还礼,“燕漓一点经历,能得晫老板演绎至此,是燕漓侥幸。日后燕某能有几分名声,能保风火锻在剑川城中安稳,全赖晫老板今日提携!感激之情,必铭记于心。”

“燕大师过誉!商少晫不过江湖戏子,当不得如此夸奖。”

“诶。”主位上的邹通开口道,“晫老板的名气,剑川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大驾光临,又上演这么一出好戏,我横江帮蓬荜生辉呀!来,快请坐,请坐!”

邹通不愧是老江湖。这几句话隐晦的指出,他已经看出戏目的弦外之音。而且商少晫借他横江帮的场子,抬高燕漓的身价,他不反对,但也别当他邹通是老糊涂,看不出其中猫腻。

商少晫正要入座,目光却突然落在归云身上,讶道:“这不是归云小兄弟?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来的剑川城?令师和余老前辈是否安康?”

“昨天跟余师叔来的。家师与师叔都安好。”归云一板一眼的回答完毕,又回归一言不的状态。

不过,这次可没人敢无视他了。

“唔,原来小兄弟是余前辈的师侄!”邹通两眼放光道,“贵客登门,老夫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怠慢了!”

他这老江湖脑子转得相当快:余清越昨日进了剑川城,喝退韩定威,医治段黑虎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只是燕漓提出治疗方案之类的细节并不清楚。然而,余清越那等身份的人物,竟能把自己的师侄放在燕漓身边,可见两家交往非同一般,燕漓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立刻又高了一层。

商少晫也道:“不知余老前辈哪日闲暇,容少晫前去拜望?”

“我也不知道。”归云依旧认认真真的回答。

……

在座几句寒暄之后,商少晫举杯对燕漓道:“少晫虽然是江湖戏子,却自幼仰慕侠风,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纵横江湖,尽斩不平。奈何资质有限,十年苦练终无所成。燕大师慧眼如炬,剑道通玄,不知能不能指点一二!”

这番话的含义太丰富了。

它可能完全是本意,即商少晫武功瓶颈,真的需要燕漓的“人剑合一”之道来突破;也可能是试探,打算瞧瞧燕漓的铸剑能为究竟有多高;还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仅仅是打算用这个借口接近燕漓和铁衣坊,掩人耳目,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上述目标兼而有之。

燕漓正要答话,就听一个尖利的女生高喊道:

“少晫哥,你被这小杂种骗了!他根本没拿过铁锤,什么都不会!”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妇,横眉立目的冲到燕漓桌前,厉声疾呼:“你们用卑鄙的手段,害死淋弟,还敢继续招摇撞骗,真当剑川群侠都不长眼睛吗?就算你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我韩家!你不过是我韩家一个杂役小厮,从来就没学过铸剑!你的老底我们一清二楚!少晫哥,你别信他……”

燕漓认识这个少妇。

她叫韩潇潇,韩定威的庶女,出嫁前在韩家没什么地位,于是悲催的用来联姻了。而她的婆家,理所当然是王家。

只要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她的行为就不算稀奇。燕漓甚至完全没生气——在他两世为人的阅历看来,韩潇潇的智商实在堪忧,大肆谩骂的搞笑效果,远过她的嘲讽能力。

何况,在商少晫的大戏之后,来自韩家的小小质疑完全不能动摇燕漓的地位,尤其是在横江帮的宴席上——这冒傻气的韩潇潇,把堂堂先天高人邹通当稻草人吗?若是现在质疑燕漓,横江帮用偌大排场摆下酒宴,不都成了笑话?

果然,邹通眉头一挑,满脸煞气,就要出手。

但有人比邹通动作还快。因为她用的是嘴,而不是手。

只听一个慵懒的少女声音阴阳怪气的道:“韩潇潇,是不是你那病鬼丈夫全家都被你活生生气死了,你终于得空跑出来疯?拜托,拜托,别一口一个韩家!你已经嫁人了,现在是王韩氏,是王家人!唉,满剑川城的姐妹,就数你缺心眼,还要我这个年纪比你小的,来教你做人的规矩……”

话的少女一身白衣,边说话,边慢悠悠的向前迈步,双手懒洋洋的卡在腰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走路的方式,慢摇摇的,没有任何妩媚,只有无尽的慵懒,仿佛步子都懒的迈。身上的装扮极尽简便之能,似乎完全懒得打扮。她的白色长裙不见任何装饰,别说绣花,就是飘带、锦囊、玉坠、饰之类的东西,也全都没有。式是最简单的侠女式,仅用两根白头绳固定。清秀面孔更是素颜朝天,胭脂水粉一概皆无。

在“女为悦己者容”的年代,一个世家小姐懒做这般模样,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了。

“是你!岳水笙!”韩潇潇咬牙切齿,“你这嫁不出去的懒婆娘,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做人的规矩,你自己慢慢学去!”

“哦。”岳水笙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这么说就让人糊涂了。你是不打算学做人的道理,甘愿做畜生呢?还是明知故犯?要是前者,我们也不跟畜生一般见识,直接把你当畜生对待,捆起来扔出去。要是后者……呵呵呵,听说韩家老祖昨天才给王家下了帖子,要你们交出刺杀段大当家的凶手,你这个王家妇今天就打着娘家的旗号来捣乱,把麻烦引回韩家去……果然是——大义灭亲啊!”

“你——”

“我怎样?要不是你韩潇潇太让人恶心,太让人看不下去,我这么懒的人才不会站出来。”岳水笙有气无力的叹息道,“还‘少晫哥哥’,肉麻不肉麻呀!你已经嫁人啦,就算你豁出脸去不守妇道,也别把‘勾引他人妇’的脏水泼到晫老板头上。否则,剑川城上上下下所有的姐妹,都不放过你!”

此言一出,竟然引来满楼上下,不知多少位侠女附和:“正是正是,晫老板一身侠骨,光明磊落,岂容你这泼妇污蔑!胆敢污蔑晫老板,剑川规矩,跟我们英雄擂上解决!”

韩潇潇哪里招架得来,脸色通红的辩道:“谁不守妇道!我只是警告少晫……老板,这个小杂种信不得!他……”

“行啦,行啦……”岳水笙赶苍蝇一般摆手道,“你的眼光要是比晫老板强,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儿出来的。我们这些姐妹,可完全相信晫老板——他说燕大师剑道通玄,那么燕大师就一定剑道通玄。”

这句话,有引来满楼莺声燕语的赞同。

“这小杂种……”又羞又愤的韩潇潇刚要开口,就被一把青年男声截住话头。

“三姑,你少说两句吧。”

只见一个身穿青色武士服,腰悬长剑,双眼如电,眉间带杀,满身英武之气的青年,随着话音快步走来。

青年叫韩潇潇“三姑”,显然也是韩家人。

主位上的邹通见状,眉头皱的更高,面色越不快:这是他横江帮的宴席,就算他邹通的修为、声望都比不上余清越、韩铁衣这个层次的前辈高人,甚至比不上王家的老王传,可也不能任由一群小辈登门踏户,你方唱罢我登场!

横江帮剑川分舵的总舵主,眼看飙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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