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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舆图上,蓟州军和霸都骑的驻地都向东有所偏移,虽然偏移不多,但大约都是一个多时辰的行军距离,也就是说,两支军队和义儿军之间的距离同时增加了一个多时辰,将义儿军直接暴露在了驻扎于石城的营州军面前。

刘知温虽然是政务方面的大能,但同样熟悉军务,他立刻意识到,这样的扎营结果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旦爆战斗,义儿军将独自面对营州军至少一个时辰,如果义儿军和蓟州军、霸都骑的联络出现问题,则时间还会更长!

刘知温当即了节度军令,要求赵敬和赵霸立刻迁营,重新回到原定的筑营地 。

第二天,赵敬和赵霸都很快回复了节度军令,不约而同对迁营的要求予以了委婉的拒绝。赵敬宣称,营地已经筑好,若是此时再迁,对于军卒和民夫的体力将是极大的浪费,同时会消耗更多的军辎,非常得不偿失;赵霸则回复,帘山下更适宜扎营,这里紧靠山中溪水,军士们可以更容易凿冰取水。

刘知温大怒,他出了更严厉的军令,要求蓟州军和霸都骑必须迁营,并且专门解释了要求两军迁营的理由。

可是等来的结果依然不如人意。

赵敬倒是终于答允迁营了,但是他提出了不少条件,比如补充一千石粮食,比如希望义儿军能够帮忙在原定扎营地点备置足够的木材,等这些物资准备好以后,蓟州军将开始迁营。但赵敬说,这样的行动是在营州军面前进行的,所以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他提出的方法是逐步迁营,一部迁完后再迁一部,稳扎稳打,避免与敌可趁之机。

比起赵敬,赵霸就要显得“霸道”许多。赵霸直接否决了刘知温的节度军令,他声称,大军已经完成了安营扎寨,此时再迁,对于军心和士气都是严重打击,更何况在敌前迁营。更属于相当危险的军事冒险,因此他质疑节度军令是否恰当,并且建议刘知温,一定要重重惩处提出“迁营”意见的幕僚或军将,“此辈无知小儿矣,岂可重托军机尔?”

刘知温气得双眼黑,好悬没有晕倒。放在大帅刘仁恭在时,战阵之际,哪里会有军头敢如此阴奉阳违?哪个军头敢如此藐视节度军令?更遑论如此**裸的打脸了!

赵敬小儿、赵霸匹夫。王爷一死,便如此肆无忌惮,当真可杀之极!

诸如此类的狠话,刘知温一瞬间不知道咬着后怖念叨了多少次。但狠归狠,完狠后,刘知温的理智不得不迫使他自己承认,自己还真拿这两个家伙没有丝毫办法。他不由开始怀念起当年王爷在世时的那些日子。他暗自叹息,刘守光这个节度留后的威望还是太过孱弱,实在不得老王爷当年呐。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切,都深深依附在将主本人,自己的所有权力,都建立在将主的权势基础之上。失去了将主的庇护,或者一旦将主并不能服众,那么自己就真的什么也不是。

刘知温只好收回怨念,重新立足于现实。当他重新明白了自己权力来源后,他决定暂时抛开蓟州军和霸都骑,好好辅佐刘守光,真正凭借义儿军的实力来完成对营州军的终结,等到了那个时候,看他赵敬小儿和赵霸匹夫还敢不敢如此对待自己,看他蓟州军和霸都骑还敢不敢违抗节度府的军令!

不,那时是不是还有蓟州军和霸都骑,都要仔细考虑考虑了!刘知温如是想。

刘知温重新将精力回放到义儿军中,开始更加严厉的整顿军纪、整饬战备,对蓟州军和霸都骑已经彻底不关心了。不过当他将心头这块疙瘩暂时放下的时候,反而觉得心态然了许多,无论如何,赵敬和赵霸也算是“友军”,在关键时刻,还是会起到作用的吧,至少营州方面在与义儿军作战的时候,兵力上肯定会受到很大牵制。

刘守光当然也知道了赵敬和赵霸对待自己的态度,他在愤恨和无奈之余,也只能选择听从刘知温的解释和打算,准备战胜营州之后,再好好竖立自家节度留后的威严。

要论起眼光和才具,刘守光还是有的,他自小便在刘仁恭的言传身教之下长大,对于各种军务也知之甚详。但作为幽州城的一大纨绔,他身具纨绔子弟的一切通病:心气很大,却不擅长、且不耐于纠缠繁琐的细节,所有具体而微的事务,都交给谋士或幕僚来处理,以前是毕元福,现在则是刘知温。

所以烦心了片刻,他便抱着脑袋将这些事情全数扔给了刘知温,自家继续跑回帅帐里,和他的“妓都”一起躲避烦恼。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刘知温按原定方略向石城派出了信使。

“今夜在大帅军帐设宴,大会各州军将?”韩延徽很快就看完了书信,随即冷笑着向信使道:“某要提醒贵使,在王爷死因彻查之前,某家都督并不承认你家将主是节度留后,所以大帅之言休提。在营州各军所有将士眼中,你家将主与某家都督是敌体,敌体明白么?平起平坐,无上下尊卑。且不说你家将主设的是否为鸿门宴,单就规矩而言,就相当荒谬,若是宴席设在石城之内,你家将主是否会来?”

信使来前得了刘知温面授机宜,自然知道营州方面必然不会同意,当下毫不以外,不动声色道:“宴席已设,各州军将已然接到请帖,届时必然赴席,若是营州都督无法前来,恐伤了诸位将主的意气。”

韩延徽淡淡道:“你且回去,告知你家将主,营州不同意在贵军大营商谈此事,营州建议,在石城与贵军大营之间的中点设置议事之所,双方各遣可主事者前往商议,所携甲士不得过五十人。各州刺史、兵马使、将军可前往参逢,所携甲士不得过十人。”

那信使道:“这么说,营州都督是拒绝某家大帅的好意了?”

韩延徽道:“好意?谈不上拒绝,某家都督拒绝的是谈事的地点。某知道你也说不上话,便将这番建言带回去便可,至于你家将主是否同意,那是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议论。”

那信使“哼”了一声,道了声:“告辞!营州都督不要后悔才好。”

韩延徽一笑:“谁会后悔,尚不自知,贵使莫胡言乱语,将来得罪了某家都督,恐贵使于河北再无立锥之地。”

信使一滞,虽说心中大怒,但却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拂袖而去。

刘守光和刘知温当然知道李诚中不会来赴什么宴席,他们压根儿也没有准备宴席,他们要的就是营州拒绝赴宴的态度。等信使回来一说之后,刘知温立刻将营州拒绝赴宴商谈的事情加油添醋了一番,然后将这份加工过的军报传至各军,声称营州并无商谈的诚意,号召各军努力奋进,共讨营州逆贼。

各州兵马使、刺史、大小将军们都按照刘守光的要求来到了石城周围,有些与义儿军亲密、原本就出自义儿军的军将干脆就驻扎在义儿军中,比如平州兵马使李小喜、儒州兵马使刘山允等,还有一些并非刘守光嫡系的,则选择在石城周边扎营,所以此刻的石城周围相当凌乱。

刘守光和刘知温向各处营寨了军报,却没想到营州方面也作了同样的举动,他们堂而皇之的营州的军报也一一呈送到这些营寨中,将原委解释得清清楚楚,并将营州的提议一并附上。

呈送军报的信使甚至连义儿军后军粮台大营也没放过,公然在粮台大营外叩营。

李小喜和刘山允等人抢在张景绍反应过来之前,强行打开了营门,将营州方面给诸将的军报接了进去,连张景绍本人的都没落下。等张景绍知道之后,营州信使早已去得远了,驻扎在粮台大营中的大小将军们也早已得了各自的军报。张景绍大怒,将李小喜等人召集到自家帐前痛骂,说李小喜等人是吃里扒外的逆贼。

李小喜懒洋洋道:“逆贼这两个字可不要乱说,张将军,是非自有公论,事情究竟如何,某等都是明白人,张将军还是要相信某等的,某等可都是能够辨别是非的。大帅和营州都督都说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咱们这些弟兄当然要响应大帅的号召,把这件事情搞清楚。难道张将军认为某等都是不明是非的糊涂蛋么?”

李小喜的话得到了很多军将的同声赞和,张景绍脸色铁青,压了好几次都压不下来,喧哗之声反而更高了。他望着眼前这帮兵痞,忽然想起大安山之夜的那场病变,心里由怒而转惊,由惊而转惧,便不敢再多事了,草草让众将散去。

张景绍决定将这件事情赶紧报告给中军知晓,后军粮台不稳,这可是要命的大事。等他写完书信后,刚刚折好上漆,便听说李小喜又来求见,已到帐外,连忙吓得将书信藏于袖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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