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大约三四个时辰,夜色中,被誉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的八百里武当山脉,以一派钟灵毓秀自然天成之姿,出现在天饱脚下。

天饱御玉麒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缓缓降于武当山最高之处,天柱峰。

他极目望去,武当山在蔼蔼冬雾中十分苍茫,夜色下暗影沉沉,辨不清虚实。

片刻四时驭银狼飞到,天饱问:“尊者,你们鬼道捉拿鬼魂是怎么个弄法。”

四时先将小秋托他带來的那个包袱给天饱,挤眉弄眼地笑道:

“嘿嘿掌门,这是你男媳妇托我带來的,说是给你补身子用。”

天饱接过包袱,忍不住笑了笑:“快说正事。”

四时探查了一下四周,点头道:“此处甚佳,便在这山顶上摆阵罢,咱鬼道自有机关,不出三个时辰、那几只活闹鬼应该都能捉到。”

天饱又问:“你初到此地,感应到这武当山有孤魂野鬼沒。”

四时从怀中抽出一只明黄色的水绣荷包,顺着风向舞动几下,然后掷向半空。

只见那只明黄荷包在空中盘旋了几下,便直向西边飞去。

四时连忙催法唤回了荷包,对天饱道:“有,好像还不止两只。”

他麻利地取下随身带來的一个褡裢,从中取出了几样物件:一块沉香、若干只桃木钉、几只咒符还有一碗半干的鸡血,最后是一团漆黑的墨线。

天饱知道他要摆出捉鬼法阵,便问道:“你这法阵可要我在旁护持,要摆多久,天快亮了,若突然惊动武当山道士少不得又要解释。”

“不用。”四时大刺刺地摆摆手:“我精炼鬼道多年,这点小法阵岂在话下,掌门要忙些其他便去罢,两个时辰后,你回來找我便是。”

“有劳尊者,那我先去四下打探,再到武当山遇真宫走一遭,若能面见思全真人最好不过。”

四时点点头,此时他已将脸上用鸡血画了鬼符出來,在暗夜中着实能唬人一跳。

天饱御玉麒麟从天柱峰顶盘旋而下,沿着方才四时掷出的那只明黄荷包要飞去的方向,他在半空启动阴阳四瞳查看,又催动了灵耳,倒沒听到什么动静,便催动玉麒麟落在了一条青石山路上。

武当山好像也才下过雪,山路上残存着不少余雪,青石台阶十分滑溜,一不留神便会跌入山涧之中。

天饱御玉麒麟找了半天,直接飞到遇真宫正门口,看到了那古意幽深的门庭。

武当山第一宫遇真宫,乃是张三丰嫡传后人思全真人掌教,院墙外古树参天,殿堂巍峨高大,即使在暗夜里也能看出一派庄严肃穆。

此时是深夜,遇真宫竟然大开着朱红大门,里面一片寂静。

天饱从玉麒麟上纵身而下,走到大门止步,往里面望去。

“什么人。”

一声清脆的呵斥声从他背后传來。

天饱转身,见是个束的小道童,圆头圆脑大眼睛,和自己小时候倒有两分相像,年纪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件湛蓝小道袍还挺神气。

“在下乃是噬山天饱,有要事求见思全真人。”天饱双手抱拳,对小友礼数一点沒少。

小道童一脸的不屑:“什么噬神,沒听说过,师父说了今夜有贼人进犯,你这么晚偷偷摸摸进山,定不是好人。”

天饱哑然失笑:“小道童,你师父当真说出这番胡话來。”

“哼,敢诽谤我师父,看剑。”小道童居然从袖中抽出一把桃木小剑,舞着就冲了过來。

“你这娃娃。”天饱收起笑容,手指一弹,便将桃木剑从小道童的手中震飞。

他摇摇头,大步迈入遇真宫。

“师父,师父,有贼人。”小道童猛然扯开嗓子喊了起來。

遇真宫几乎在刹那间变得灯火通明。

近十名道士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的,纷纷将天饱团团围住,有的还燃起了火把。

“诸位,在下噬山天饱,有要事求见思全真人。”天饱略施了礼。

“噬山,莫非你是那吞噬派的妖孽。”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马脸道士出言不逊。

“呵呵,妖孽二字怎可乱用。”天饱听了这个词很不入耳,他神色一凛:“去禀告真人,免得你武当山陷入灭顶之灾。”

马脸道士怒哼一声:“看你浑身煞气腾腾,噬山來的便沒有好东西,诸位道友,将这妖孽拿下。”

天饱怒了:“你遇真宫大门敞开,竟然不是欢迎八方來客,而是请君入瓮,还号称道教圣山,简直是养着一群混账王八蛋。”

马脸道士将手一挥,七八个年轻道士便持剑而上,观其剑式也都是刚入门的花架子。

天饱不想与其纠缠,道士们只觉得有把弯刀飞快地在眼前晃了一下,他们手中的剑便叮叮当当地断了一地。

马脸道士脸色变了,这小子还真不好收拾,他对那小道童使个眼色,道童连忙向院落深处跑去。

“我再说最后一次,求见思全真人,谁若敢拦阻同此断剑。”天饱已很不耐烦。

“何人敢在我遇真宫撒野。”一个明朗的声音从宫内传出。

此人中气极稳,话音未落已到了天饱面前。

那些年轻道士纷纷让开,口中尊敬地喊道:“紫连师叔。”

火把的映照下,天饱见他一幅中年人的面容,面色白皙,高而瘦削,一把罕见的紫髯胡须,身着墨紫道袍,双目如电,有种不怒而威的气概。

天饱冷笑:“道长此言差矣,只怕你遇真宫弟子们持剑围攻來客才是撒野罢,我乃是为了思全真人安危而來,竟被当成贼人,着实令在下寒心。”

紫连道长听到天饱说道“思全真人安危”几个字,眼皮猛然跳了几下,他心中一惊,这长相英武的青年刀客,从何处得知思全真人炼法误入幻境。

他面色如常,缓缓道:“思全真人正在闭关修炼,今夜初次相逢,也算不打不相识罢了,來人,将來客带到客房歇息。”

本以为紫连道长來了要为他们长威风,不料却对天饱以礼相待,马脸道士、小道童和众年轻道士都是挂着满脸失望和困惑。

天饱向前一步,浓眉紧锁:“道长,此事刻不容缓,哪有时辰休憩,还望转告思全真人,噬山天饱求见。”

紫连道长漠然道:“思全真人此时确实不宜见客,等他出关,我自然会禀告上去。”说罢向天饱施了个礼便要离开。

天饱淡淡回礼道:“既然如此勉强,在下也不再多管闲事,即刻回山,告辞。”

他心中十分不快,看來妖道说的沒错,这武当山道士高高在上,收罗一群愚钝弟子妄自尊大,总之他已尽力,思全真人他日如遭不测也是天数罢。

看他御着神兽玉麒麟飞升而去,紫连道长怔了片刻,抽出袖中紫须浮尘,纵身其上,直追天饱。

“噬山少侠。”紫连道长在空中喊道。

“额,道长有何事。”天饱令玉麒麟停下。

“少侠,借一步说话可否。”

“行,就去天柱峰顶吧,我还有个兄弟在那,正为你们捉鬼。”

“捉鬼,少侠,你怎知我宫思全真人有难。”

“此事说來话长。”

二人接踵飞回天柱峰,鬼阵已摆好催动,四时正在做法。

天柱峰上摆起了鬼阵,居然遇真宫巡夜弟子都未禀报,真是越來越不成器,紫连道士面色有些难看,但其涵养极高,很快春风化雨。

天饱怕影响四时捉鬼,便和紫连道长來到山巅的阳面,将龙虎山大劫和潜阴化阳罐中逃走了几只活闹鬼之事娓娓道來。

紫连真人听完很是感慨,一年前,龙虎山同道也曾传來消息,那次大劫乃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少侠助其度过关口,谁曾想竟是眼前这青年。

他见天饱赤忱一片,不由有些惭愧,忙道:“少侠,请恕我遇真宫门下弟子无礼之过,紫连这厢赔罪了。”

“不妨事。”天饱连连摆手:“不知思全真人近况究竟如何,大武当是否有鬼魂出沒。”

“天饱掌门,此事一言难尽,你且随我來!”紫连真人面带忧色,驭起拂尘。

他带天饱飞到武当山亦非峰峦间的一面冰瀑前,指着那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冰瀑,那一根根凝结成的冰柱道:“我宫思全真人与黄极真人,七日前同入此冰瀑,再未出來,只是时常传音于我等,下了一些极其奇怪的指令。”

“比如下令深夜将你遇真宫大门洞开。”天饱问。

“此乃其一,还有更离奇之事,一时不好启齿。”紫连道长此时面色有些紫,不知是被凛冽寒风吹得、还是冻得。

天饱见那冰瀑之中,隐隐透出些白色烟气,问道:“这冰瀑是你全真道教的修炼之所。”

紫连道长微微颔:“却是荒废了数百年,不知师父们近日为何又要进去……”

他在武当山辈分不低,乃是思全真人法座前排序第六位嫡传弟子,五位师哥师姐都被师父分派到外地做一些奇怪之事,如今武当山门内,就剩他算是资格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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