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不糊涂正在素贞派客房内打坐,貌似屏息凝神,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听得屋檐下莲步轻移,素贞派女弟子敲了敲门,朗声道:“不糊涂大师,乾坤倒悬炉里炼出了两粒丹药,掌门闭关无法禀报,我等不敢耽搁,现送来给您审视。”

乾坤倒悬炉今日烧的蹊跷,红煞逃走密符未融,怎地这么快就烧出丹药来了?妖僧不糊涂运用神识一扫,惊觉丹药表皮神秘莫测,以他深厚法力竟然无法窥视其内,更无法判断这是否是梦寐以求的“活丹”。

不糊涂道:“有劳女施主,放在门口就是。”

女弟子应声而退,留下一个红木托盘放置在门口。托盘上的玉碟里,两粒乌黑透亮的丹药滚来滚去,一刻也不消停。

妖僧不糊涂开启法眼,精光随着丹药在碟中滚动,可看来看去,只觉此丹非同寻常,还是拿不准是否就是“活丹”。

难道将土山上村几十口人烧了进去,“活丹”就当真炼成了?如此轻而易举还真让人无法相信。相必糊涂师父当年就是心慈手软,没迈进这关键一步,功败垂成。

还是自己不糊涂啊。吞噬派众妖和土山村民这两笔血债都算在了素贞派身上,清颜已中了万古迷情剧毒,自毁门楣的丑事一揭穿,这颗棋子便可弃了。

服下活丹,飞升成仙指日可待,不枉来到这小小素山煞费苦心。

妖僧不糊涂提气凝神,准备隔空取物将丹药送到嘴边。

“禀报不糊涂大师,掌门命我将丹药先拿去给她看看,叨扰了!”女弟子竟然折返回来,要将丹药取走。

想独吞“活丹”?没门!不糊涂坐不住了,推开房门叫道:“夜黑风高,你们也劳累一天了,由我来呈给你们掌门去吧。”

女弟子毕恭毕敬地说:“大师,夜色已晚,素贞派男女授受不亲,要不我留一粒丹药于你,另一粒呈给掌门如何?呸!”捂住胸口又连着咳嗽了几声,似是受了寒气。

妖僧不糊涂尴尬晒笑:“也好。有劳女施主。”手脚极快地从托盘中抢了一粒丹药在手,还未来得及端详,丹药竟然在他手心融化了。

难道?

电光火石间,不糊涂的掌心已呈乌黑一片,丝丝真气从掌心窜出,不糊涂像是被戳破的一只皮球,顷刻间歪倒在门边上。

反噬之丹!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何等丹药,但已浑身瘫软口不能言,眼看着女弟子端着红木托盘盈盈而去。

天饱和红煞咬破了唇皮才没笑出声来,飘忽穿着素贞派女弟子的衣服效果太奇特了,他中等身材、瘦削,衣服大小倒还得体,可惜那副尊荣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飘忽佯装女子拍着胸口道:“刚才吓煞奴家了,没忍住又‘呸’了一声!”

红煞笑道:“飘忽兄真是可阴可阳,魅力四射!俺真是有些吃不消了!咱们快去将此灵丹呈给晦气娘们头子吧!”

天饱早已从看守乾坤倒悬炉的素贞派女弟子嘴里得知了掌门清颜居所路线,带着红煞和飘忽,驭着天巨,瞬间到了感春宫附近。

小亲今个本已轮值过,可是她辗转反侧实难入睡,心里惦念掌门状况,遂替换了夜值的女弟子,守在感春宫前。

飘忽依然用了“模糊”之术,学女子挪着步来到小亲面前,低垂着头捏细了嗓子道:“掌门有令,乾坤倒悬炉灵丹炼成即可送来给她查看,今已炼成,不敢耽搁片刻,望小姐姐放俺通行。”

小亲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弟子,难道是夜色迷离,此女弟子周身像罩了一层雾气,相貌模糊实难看清,声音也很陌生。

她疑惑地问:“乾坤倒悬炉不是明溪姐姐掌管的吗?怎么换你呈上?”

“明溪姐姐日夜不寐看管炼丹,见此丹终成,她疲乏至极竟然晕过去了,所以。”女弟子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

小亲软中带硬地说:“那好,你将丹药留下,先回去歇息吧。”

“掌门吩咐过,须陈述炼丹过程,还是由我面呈较为妥当。呸!”女弟子的声音似乎有些变形。

“何方妖孽,竟敢假冒我素贞弟子?”小亲纤手一伸,一只短小不过一尺的青剑浮于手边。

飘忽未曾想到素贞派一个小丫头如此难对付,早知道就越墙而入了,充什么礼数,呵呵一笑:“丫头,我不想害的你身异处,识相点,闪开!”

小亲愤然:“想闯进去,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她虽然根基尚浅,但为了保护师父,上刀山下油锅也是甘愿。

躲在暗处的红煞见事已败露,闪身过来抵挡住小亲,示意飘忽拿了丹药进去。

小亲哪是红煞对手,被其所制,一时来不及阻止。

天饱已认出小亲就是那日被他从野猪嘴下救出的女孩,对红煞叮嘱了句:“别扒她罗裙!”

随即驭了天巨直奔断肠崖。

小亲也认出了满脸金字的天饱,心中重重一击。

感春宫里,清颜依旧一丝不挂,飘忽运用“子鼠之息”飘然而至,突然说话,令她心里一惊。

飘忽捏着嗓子说:“掌门,‘活丹’已炼成两颗,不糊涂大师不听弟子劝阻已抢吃了一颗,这另一颗是弟子拼死护住的,特来呈给掌门查看!”

“贼和尚竟然抢吃了一颗?”清颜气涌丹田,披上衣物,将房门大开。

飘忽依然用了“模糊”之术,清颜已从毒情志昏聩时转醒,

她是何等精明,顿觉事情不对。

“你将这丹药留下,退下吧。”她平静地说。

“遵命。”女弟子十分顺从,缓缓退下。

清颜看着红木托盘上玉碟里的这只丹药,在碟中滚动不休,

用神识也扫不出个究竟,但此丹出阴阴光泽,绝非善类。

她忽地起身,走到窗前,素手轻弹,窗前顿时绽放了五彩礼花,四大护法,包括刚刚清醒的玉绵,顷刻间齐刷刷赶到了感春宫。

“掌门,深夜疾呼,出什么事了?”香菱问道。

蝶衣和绿泊的神情都很急切,只有玉绵,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嘴脸。

断肠崖下忘尘洞,寒风嘶吼,枯草荒冢。

天饱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腥膻之气,没费多大气力就将睡得很沉的丑面姐妹拍晕了过去,钻入阴风阵阵的洞口。

洞内只点了两盏油灯,灯光如豆,天饱看到三个被绑在石柱上的男子,全身精光,连快遮羞布都没有。

走近前去,赫然是火圣、白煞还有另一高个男子。

火圣瘦的脱了形,好在光头比较好认,还有腋下的几根羽毛也很显眼。此时他双目紧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天饱两眼一热,喊道:“师父!师父醒醒!”

火圣勉力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却实难出声音。

天饱赶紧给火圣松绑,将他放到地上,掏出混沌初元壶就要喂元液给火圣喝。

不料火圣竟转动着头颅不肯配合,用极低微的声音说:“天饱,我要往生去了,你要好好修炼冥心大法。”

天饱不信,要背他出洞,火圣拼尽力气叱责道:“放下!我毕生阳气都被吸尽,神仙来了也难救回。你快些逃走,快走!”

天饱道:“师父,你要撑住,红煞和飘忽都来救你了,你莫要担忧我!”

“红煞?你要好生向他学法,为师没有福气教你了。还有,金环内有、有——诀窍”火圣听得红煞、飘忽都与天饱一道,顿时放下了挂念,说完这些闭目而逝。

天饱傻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火圣,断难接受师父已归西的事实。

不一会就听到悬崖上有女人喧闹声,天饱惊醒,再去查看白煞和另一名男子,竟然浑身僵硬死去多时了。

地上尽是些细长口的瓶子,还有一些盛满了黄白液体。

天饱一怒之下全部砸了。

素贞女魔头清颜,天饱与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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