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赶忙躬身坐下,童贯又说了几件事情,便回府去了。周平刚刚出了经抚房,却只见两名形貌相似的绯袍汉子站在自己面前,其中一人笑道:“周兄弟,今后咱们便是正宗的同僚了,可要多多照应呀!”

“这都是宣相抬爱,周某不敢当!”周平赶忙躬身行礼,他认得这两人乃是辛兴宗与辛企宗兄弟,这两人都是童贯的心腹,如今也都是一方统制、总管,官位远在周平之上,显然是看到周平在主子手下当红,跑过来拉关系。

“周兄弟刚勇过人,宣相慧眼识才,今日之事流传到后世也是一段佳话!”相比起弟弟,辛兴宗的性格看上去要爽朗的多,他笑嘻嘻的挥了一下胳膊:“今天时间正好,咱们这几个胜捷军的同僚都去乐呵乐呵,就当是给周兄弟接风了,咱家做东,谁也不许和我抢!”

“时间正好?”周平看了看外间的天色,少说现在也是快三更天了,换成现代钟点就是快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放在现代社会还可以说是夜生活才开始,可现在毕竟是北宋年间,即使在绝大部分城市里也是天一黑就坊门紧闭,禁止出入的,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想必周兄弟还是第一次来东京吧!”辛兴宗得意的笑了起来:“这里可是东京呀!在樊楼,现在才是正当时呢!”

正说话间,又有两人走了过来,朝周平等三人拱了拱手。笑道:“今夜时日尚早,周兄何不与我等一同去小酌一番?”

不待周平答话,辛兴宗已经转过头去,大声道:“今夜周兄弟已经是咱兄弟俩的了,若是要请,待明日吧!”

那两人被辛兴宗堵住了话头,脸色有些难看的走开了。辛兴宗转过头来笑道:“两个贼厮鸟,莫要坏了咱们的兴头,周兄弟,咱们去樊楼!”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这是宋代诗人刘子翠的一回忆昔日东京繁盛景象的诗歌,这座号称东京第一楼的酒楼位于东京御街的北端,共有东西南北中五座,共有三层。按照当时流行的样式。樊楼面朝大街的门口都是用彩色饰物装点的门楼。进门楼后便是院落或者游廊。底层是散座,当时称之为“门床马道”,一般是供档次不高的客人的。而有身家的富家大贾。达官贵人则是楼上招呼,楼上天井两廊便是当时称之为“小阁子”的包间。周平一行人进得门来,只见二楼游廊的房檐面上,灯火通明,坐着数百名华服妙龄女子,在灯光下宛若神仙一般。周平已经看的目瞪口呆,其实樊楼的摆设规模较之后世的欢场倒也寻常,但将数百名妓女光天化日之下摆在阳台上,供众人观赏选择,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辛兴宗亲热的拍了拍周平的肩膀,笑道:“如何?周兄弟看上哪个只管说,待会便知会一声,带到小阁子去即可!”

“咳咳!”听到辛兴宗这般说,周平不禁有些尴尬,只得低咳了两声,叹道:“咱家也去过辽人南京,本以为不错了,比起东京汴梁简直就是一个土寨子!”

“那是自然!”辛兴宗笑道,他指着西边那栋楼问道:“周兄弟,你看那栋楼有什么特别吗?”

周平顺着辛兴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西楼虽然装饰的也十分华丽,但除了一楼几个看门的侍儿,二楼、三楼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相比起其他四栋楼挤得满满当当显得分为冷清。

“那西楼怎的一个客人也没有?莫不是店家正在修整?”

“兄弟,这可就是你不明白了!”辛兴宗笑了起来:“那西楼外面就是大内,站在楼上便看的一清二楚,又有谁敢上去?那边其实只有一个客人,那就是官家,听说三楼上设有御座,官家还曾与李师师饮宴于此呢!”

“原来如此!”周平点了点头,四周奢靡游逸的气氛也仿佛感染了他,他转身对辛兴宗问道:“那我们今夜去哪栋楼呢?”

“北楼!”辛兴宗笑道:“那边可以远眺艮岳,再加上相去不远的州桥夜市与汴河游女,景致也是极好的,我已经让人在顶楼订好了一间小阁子,今夜与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周平与辛家兄弟三人上了北楼,一路上不时有人喊出辛氏兄弟的名字,辛氏兄弟也笑嘻嘻的回应,显然他们两人在这里也算得上是熟客了。三人进得阁来,不待侍客的开口,辛企宗便吩咐道:“有甚时兴爽口的酒肴直管上来,再叫田三娘来唱曲,老爷少不了你的小帐!”

“好咧,今日有刚上市的春酒,最是爽口,小的马上送来!”那侍客的应了一声,不过片刻功夫,各色酒肴便如流水般送了上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抱着琵琶在一旁清吟浅唱,听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辛兴宗十分殷勤,不住向周平劝酒,辛企宗话语不多,但对周平也是十分亲昵,浑不似上官的模样。周平喝了四五杯酒下肚,酒意一阵阵涌了上来,突然将酒杯往几案上一顿,问道:“某家有一件事情不解,还请二位上官开解!”

“周兄弟请讲!”

“今日在那经抚房中得宣相抬爱,得以在胜捷军中当个军都指挥使,却不知为何得二位如此错爱?”

辛兴宗与辛企宗对视了一眼,辛企宗低咳了一声,笑道:“周家兄弟难道不知道,你此番从燕京回来,立下了盖世大功,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兄弟俩都要指着你过活了!”

“这是从何说起?”周平闻言一愣,自己此番在燕京的确功劳不小,尤其是带回了李处温的幼子这个人质,但这件事情在经抚房里并没有公布出来,莫非他们两人已经从别处得到这个消息了?

“呵呵,宣帅就是喜欢像周兄弟这种不居功的人!”辛兴宗笑了笑,脸色一整:“咱家且问你,咱们宣帅在朝中最大的对头是何人?”

“宣帅的最大对头?”周平听了一愣,他对此时的北宋政局可不清楚,从前世中学历史对这段时间的北宋描述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宋徽宗是昏君,六贼是奸臣。至于这六贼的死对头是谁,那可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辛兴宗见周平一脸迷惘,转过头对那弹琵琶的田三娘使了个眼色,那田三娘便站起身来敛衽为礼,退了出去,小阁子里只剩下周平与辛氏兄弟三人。

“周兄弟是自己人,咱家也就不说那些避讳的话了。咱们宣帅是个阉人,这一身富贵是和西贼杀出来的。依照本朝的家法,宣帅若想保住这一身富贵,唯一的办法就是兵权在握,换句话说,就是要有仗打!周兄弟,你明白了吧?”

周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六七分,期艾的问道:“那这么说来,宣帅抬爱小人是因为——”

“正是!”辛兴宗打断了周平的话头:“宣帅一生的功名都维系于伐辽大业之上,谁拦着他伐辽,谁就是他的生死大敌。前几个月京中传闻那耶律延禧将领十万骑南下,朝中震恐,连官家都有些反复。蔡京老儿更是上蹿下跳,一门心思扭转官家心意好再次宣麻拜相,你从燕京传回来要紧消息,宣帅才能把蔡京老儿斗倒,你说这个功大不大?”

“这个——,即便我没有从燕京传回消息,最多一两个月也自然真相大白了吧?”

“哎,周兄弟呀周兄弟!”听到这里,辛兴宗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仿佛是在嘲笑周平的幼稚,一旁的辛企宗笑道:“周兄弟你在燕京,不晓得当时朝中形势的紧迫。那王将臣和浸透了油的琉璃珠一般,滑的很,若是没有你的切实消息,谁知道又钻到蔡元长的裤裆里去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大事去矣,就算后来真相大白了又有什么用?”

听到这里,周平才弄明白辛兴宗的意思,正如他所说的,当时朝中的形势已经对蔡京一派颇为有利,若是王将臣一系的文官也倒向蔡京,童贯再怎么厉害也是独臂难撑。如果蔡京拜相成功,就算后来真相大白,也已经尘埃落地,童贯也只有黯然致仕的份。

“所以说周兄弟立下的这可是擎天的大功,绝不只是一个区区的军都指挥使就能完结的!”一旁的辛企宗笑道:“你想想,要是蔡元长得了势,以他的辣手,咱们这些宣帅手下的哪里还有活路?”

“这倒是!”听到这里,周平不由得苦笑起来,即使在现代,也许对蔡京的其他方面的评价还有争议,但论起在政争时的打击面广株连众多是有共识的,光凭那块“元祐党人碑”,将自己的政敌连同亲朋好友一网打尽,上至秦汉,下至满清,都没几个比得上他。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童贯一派的大功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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