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沉淀了下,张凡起身,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向着将他从幻象中唤醒的气柱,行了个大礼。。。

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进阶筑基期只能获准参修十日。

之前,心神一入周天星辰图,便瞬间被迷,堕入幻境,自此不可自持,随波逐流,仿佛自身便是那只力抗天地,睥睨天下的三足金乌一般。

毕竟没有筑基期的修为,即便是后来察觉不对,却已无力挣扎,若无外力,必然会就此一直沉迷下去,直到心力枯竭而亡。

好在这时候,气柱间的元婴老祖出言将他唤醒,而且言语之间,似有点化之意。

虽然一时不能尽解,但对方的好意却是明白无误地感受到了,这个大礼,倒是诚心正意,毫无杂念。

受了他一礼,气柱纹丝不动,好似一切都没有生过一般,沉寂依旧。

张凡也不以为意,心意到了便是,随即又向另两个气柱躬了躬身,便转身退出了大殿。

……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忽然在沉寂的殿中地响起。

“凤老怪,你对这小娃娃挺好的嘛。”

声音不见苍老,反而有种幼童的稚嫩在其中,闻之不辨男女。

少顷,之前出言相助的气柱一阵朦胧,露出了一个盘膝而坐的身影。

此人看面相,不过青年,然两鬓如霜,眉宇间见沧桑,又似耄耋老者。

他双目平视,却无焦点,就仿佛在看向无尽虚空中的某处,缅怀着什么般,半晌之后,才缓缓出声道:“毕竟是烈儿的后人”

此言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先前出声之人顿时默然不语,殿中也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就在一切仿佛就此结束的时候,一旁从未有过动静的气柱中,突兀地传出了四个字:

“张烈可惜!”

没头没脑的,却语气强烈,浓浓的惋惜之意毫无遮掩。

仿佛结论一般,再无人接口,只有幽幽的叹息声响起,气柱翻滚,很快重归了平静。

此时,张凡堪堪踏出传承殿的外门,一抬头,便见东方泛白,阴暗退散,一轮红日跃出,瞬间光照大地。

微微眯着眼睛,直视着初升的曦日。

天上,还是那个太阳,地上,却已经没有了那只金乌。

并没有沉浸入感悟之中,张凡只是无可无不可地,以任其自流的态度,由着周身灵力缓缓运转,渐渐产生了一股暖意。好似萌芽一般,十日参修枯竭的心力,也慢慢地回复着,直如大睡了一觉,慵懒中却又带着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愈高,光线刺目,即便是将眼睛眯成了一条隙缝,也开始承受不住,渐生灼烧之感了。

“看来,以后每日要多个功课了。”感受着体内的灵力中,隐隐多出的丝丝活力,张凡叹了口气,自语道。

少顷,待眼中的灼烧感消失后,他一拍乾坤袋,放出飞云舟踏上,向自己庭院处飞去。

一路上,张凡暗暗思索,只觉得,之前的所练的功法《炫火真经》诚然是一部上等的功诀,但并不适合自己。

无论是师父韩浩,还是他自身,都将三足金乌法相定位于火,却不知,此火非彼火,非仅火热、燃烧之意,更有万物生灭在其中,是寂灭之力,也是创生之功。

虽有领悟,但若说要自创功法,就直如笑话了。

此时不过炼气期修为,继续修炼炫火真经倒也无妨,至于筑基成功后,倒要好好寻一部更合适的功法才是。

寻思间,很快回到了居所。

也不停留,直奔静室,他平时修炼闭关之所。

到了云床前,一把掀开蒲团,露出了其下的一个坑洞。

看着里面的东西完好如初,张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了。

坑洞中,摆放着一个深黑中暗泛红光的乌巢,内里,又装着两个灵兽袋,一颗圆滚滚的火红色宝珠。

正是分别装着牵丝蚕和墨灵的灵兽袋,还有九火炎龙珠。

不带墨灵,一是怕他干扰自己修炼,二是怕它太过吵闹,要是因此恶了元婴老怪,那真是冤枉到家了。

而不将牵丝蚕和九火炎龙珠随身携带,则是因为恐惧。

元婴老怪的神通,除却他们自身外,谁也知之不详,甚至少有敢议论探究之人。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察觉到在体内蕴养的九火炎龙珠,或是透过灵兽袋,现牵丝蚕?

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生了,就是灭顶之灾。

于是,张凡也只好将之放在居室之中,以乌巢遮掩其气息,按说,这样已经可保万无一失,但这几样东西对他实在太过重要,直有亲眼见到它们安然无恙,才能彻底安心。

其实没事的时候,谁会跑去搜查一个炼气期修士的居所?一般而言,对修士重要的东西都是放在乾坤袋中随身携带的,即便是洞府里遭了贼,也无伤大雅。

张凡也是受了之前李师弟擅自放人入内的影响,下意识地觉得庭院内不安全,典型的关心则乱。

拿着这几样东西,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只把装有墨灵的灵兽袋取出,其它各物连同乌巢,一起放回了原位。

虽然在得到九火炎龙珠的时候,张凡便已经将其中的禁制破尽,可以说,即便是曾有人在上面留下手脚,此刻也早已荡然无存了。

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九火炎龙珠毕竟在法相宗中传承万年,说不定便有什么特殊的,可以感应到宝珠的秘术存在,为万全计,还是时刻以乌巢隐蔽为好。

做完这一切,张凡心中放松下来的同时,一股浓浓的憋屈之感,再也抑制不住地泛上心头。

先是纪芷云找上门来,肆无忌惮地逼问,这还算是好的了。若非他毕竟是法相宗核心弟子,又刚立下大功颇有些名声,决计不会如此客气。

再来,传承殿中,不得不百般谨慎,甚至连灵兽都不敢携带,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别人,遭了无妄之灾。这种生死握于人手而全无反抗之力的经历,让他浑身不自在,抑郁在怀,直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最后,身有宝物,却为了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性,而心怀忐忑,百般思量,惶惶不可终日。

不觉得,拳头紧握,将骨节捏出了噼里啪啦的连绵声响。

这声音,也将张凡从自身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随即失笑,自己一个人,在静室中自怨自艾、咬牙切齿的,成什么样子,又岂是男儿所为?

信手将灵兽袋解开,放出了墨灵。

自破壳日始,张凡为了让它熟悉金乌火焰,便很少把它收入灵兽袋中,而是时刻待在身边。这次,在袋中一呆便是十天,把还没习惯过来的小家伙憋闷坏了。

一出来,便上下左右一阵乱飞,半晌之后,又立到张凡的肩膀上,把小脑袋埋入头里一阵乱蹭,时不时地叼起一根根丝轻拽着,泄着它的不满。

抚摩着它的羽毛,张凡像是对着墨灵说话,又似在自语,道:“闷了吧?想自由飞翔吗?”

看着墨灵懵懂的眼神,他接着道:

“我也想!”

“想的话,就要快点变强,永无尽头,一直强下去。”

此时,日近正午,阳光从窗口射入,照耀在张凡的脸上,仿佛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尤其那一双眼眸,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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