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城荆南粮会成家诸成大会长私宅之内,他正在接待一位老熟人,自然就是衡阳派刘大门主三公子刘力申了。

成大会长的气色不是太好,头也白了许多,脸上颜色灰败,两腮还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的手颤抖个不停,拿起茶杯喝水的时候差点把里面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对于一位先天真人来说这是极为罕见的症状,这说明他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也难怪,成家诸在前段日子连受打击,特别是自家办的的百宝擂台赛搞出这样的结果。不但让荆南粮会的名声一落千丈,而且还成就了那个小冤家黎子昇偌大的名声。

这怎能不让成大会长郁结在心,在他这个年纪,如果换个凡人那必定已经是中风,瘫倒在床了。幸得,成家诸战力虽不怎么样,好歹是个先天真人,器质性的病变没那么容易击倒他,不过心魔这关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应该好好静养才对,可是眼前又有一件大事需要这只白手套亲自操弄,不得不强撑病体出来主持,包括接待这位衡阳派的使者。

成家诸压下心头的烦乱,开口问道:“刘……那个,三公子,敢问令兄伤势如何啊?”

他而不敢拿大,甚至把刘师侄的称呼换成了三公子。

刘力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几天可是忙坏了这位重伤方愈的衡阳派三少门主。

先是带队去了岳山村接回了陷入昏迷中的二哥刘力由,他的老哥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到了清醒的时候就如同疯魔了一般,口里大喊着什么“妖女受死”、“好美的蝴蝶”这样奇怪的词句。同时,还手舞足蹈,似乎在和什么人在战斗之中。

铁家人不得已,只好用安神之药让他整天陷入昏迷之中。看到来接他的刘力申,心中松了一口气,就把这只烫手山芋交给了他的弟弟。

也不用专业的医师施诊了。大家心里有数他这是中了太平道邪徒的幻术,被迷了心智,一般性的药石丹散那是绝对没啥效果的。除非请到专修幻术的炼气人仙以上的仙师出手,不然刘力由很有可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等他把二哥“平平安安”地接回衡阳派,没等松口气又接到身在南离派的父亲来的传信符,要他去铁山城和成家诸碰头,安排下一步事宜。

所以刘力申这几天都把时间花在赶路上了。风尘仆仆的他只不过擦了把脸稍稍恢复了一下精神,就进了密室和成家诸大会长密谈。

他叹了口气,眉头紧蹙地道:“多谢成师叔挂念了。家兄并无生命之忧,不过他中了妖人邪术,迟迟没有醒来。家父已经前往南离派延请仙师来为家兄治疗,应该是无事的。”

按照刘力申的本心来说。当然不希望自己二哥那么快醒过来,当然醒不过来那是更好。这种话当然不能宣之于口,所以他这句话意有所指,算是给眼前的成师叔吃了一个定心丸。

果然,成大会长精神一震,略带欣喜地问道:“哦,没事就好。三公子。这么说那南离派……”

刘三公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笑而不语,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成家诸喜形于色一拍桌子,长身而起,在房中兴奋地走了几步。其实以他本来的涵养,断不会如此失态,不过大部分走火入魔的修者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情绪外露。难以压制。

这就像当时黎子昇在擂台赛场外那种表现一样。

他走了一圈,这才勉强平复了心情,回头向刘力申笑着说道:“这次南离派、天通门和我们荆南本地宗门一起联手,看那铁家和天器门低不低头?!”

刘少门主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可没有他这么乐观,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让自己人泄气的不是。

他也是满脸喜色地附和道:“成师叔说的是,这次可不像上次。我们有天通门的暗中襄助,这才能把他们销往荆州的盐货全部吃了下来。而且他们也同意掐住荆北天器门本宗的进货渠道。那帮打铁的手里是有粮食,可是没有盐货啊。

刘力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只是……成师叔这次你们准备得如何?可别让那铁家看出端倪。到时候再次功亏一篑啊。”

成大会长听到好消息之后,一直佝偻的身子挺直了背脊,脸上也恢复了几分神采,略带自得地说道:“三公子且放心,吃一堑长一智。老夫这次小心得很,前几天东海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都把盐价给压了下去。”

他自信地说道:“所以,这次一定能把铁家打个措手不及!”

刘力申闻言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情,成师叔是行家,小侄就不置喙了。那么,师叔准备什么时候动?”

成家诸回答道:“现在就等天通门的使者到来了。刚才有信传来,他们明日就能到达铁山城。所以老夫已经安排了《荆南快报》明天一大早就登出东海之乱的消息,然后么,老夫把这盐价提高……百倍!”

这个老狐狸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小心谨慎的行为,反而露出了马脚。

黎子昇能察觉其中的不妥,正是因为这几天保持稳定的盐价!

他家的新义顺堂虽然在铁山混得风生水起,可是毕竟是一家地方型的票号,根本没有必要去关注荆南之外的消息。而铁家的情况差不多,他们几乎只要坐着收元石就好了。

所以这两家的消息未免隔膜了一些。

再加上,中洲沿海遇到妖兽袭击不算什么出奇的新闻,只不过这次是生在不大遭到这种袭击的扬州而已。

但是少年不相信,天通门在铁山城的分行不会和本门保持频密的沟通联络。这样大大影响扬州一年盐货收成的大新闻,必然会立即送到铁山城的分行,到时候也肯定会引起价格的波动。

可是,食盐价格几乎没有波动,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此事必有蹊跷!

这个时候,在一艘驶往铁山城的豪华客船之上,有一位身着锦袍的贵公子正站在船头眺望着夕阳下的两岸风景,他眉目之间宛如绝色女子般秀美,要不是脖上的喉结,肯定有人以为这是女扮男装的豪门千金。

这位脸上有郁郁之色的“美人儿”自然就是扬州九大家中花家大公子了。

“原淳兄,是在想嫂子和你那一双千金了吗?”

花原淳转头一看,正是他此行的同伴,还是这一次和铁家交涉的正使,王巨君。花大公子毕竟是铁家的女婿,总有点瓜田李下的意思在,所以不方便承担这样的职位。

这位王公子也是九大家中王家嫡子,身材削瘦的他面目平凡还带了几分病容,衣着非但不华丽还有些随意,乍看上去相当普通的一位年轻人,不似身边的花家大公子,一点没有豪门嫡子风范。

可是此君身上自有一份气度,站在长相英俊的花原淳身边竟然一点也不显得逊色。

而且他还有一处异象,船头迎面而来风竟然没有吹动他的衣物,就彷佛那风来到他的身前就被劈开,一分为二地从这位王公子身旁拂过。

同为扬州九大家之一,王氏与花氏当然是为故交。王公子比花原淳小了几岁,现年二十有五。而且,这两人从小就交好。

王巨君为人沉默寡言,也就能和这位花家哥哥和他的大姐能说上几句知心话。不过他平时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处事公正,颇为族中之人拥戴。

花原淳看到自己的好友,脸色却是一变,说道:“巨君,你怎么来这里了?万一吹了风,你的头风病又要了。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大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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