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妖孽,竟有胆来来金顶宝刹,不知死活!”

幻灭二话不说,赤褐色的念珠脱手而出,疾射向神秘书生。

书生折扇一扬一翻,正面现出龙飞凤舞的四个朱红色大字:‘血饮天下’,背面则是一头血红色的巨狼在一座如墨的山峰之上,朝银月狂啸的诡异图画。

四字散着妖异的光芒,犹如血光乍现,如屏似障,将幻灭的佛珠挡回。

紫虚道人瞳孔微缩,沉声道:“你是血狼!”

书生血红色的双眸闪烁不定,面上妖异之色更浓。

“风云庄通缉我十余年,各路高手尽出,却在我手中损兵折将。即使我身负滔天血债,但天下之大,依旧任我遨游。素闻圣僧幻生佛法精湛,道行为佛门第一,欲与其一战,可惜来晚一步,诚可悲哉!然亲眼目睹圣僧化为圣舍利这一天地异事,也算不虚此行!”

血狼轻摇折扇,眼神看似飘忽不定,实则牢牢锁住二人。

幻灭与紫虚乃佛道绝顶高手,让血狼无比忌惮,只得故作轻狂之态,期望激怒二人。

幻灭冷哼一声,道:“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紫虚道人则抢先出手,随身仙剑‘青冥’倏地出鞘,直冲云霄。

停驻在高空中的仙剑‘青冥’,洒下万点青芒,将天空中的乌云都染成天青色。

风卷云涌,天地色变。

空中划过一道金色闪电,不偏不倚的击在紫虚道人的‘青冥’之上,仙剑青光大盛,化为一道巨大的天青色光柱,借天地之威,从翻滚的乌云中呼啸而出,狂袭而来。

血狼虽平日眼高于顶,但见紫虚道人的昊天道法中的无上天威也不禁色变。

被这一剑击实,仙佛之体,恐怕也肉身尽毁,神魄俱灭。

血狼口中喃喃低语,祭起妖扇‘天血’。

升到半空中的‘天血’倏的伸展开来,竟凭空出现一股滔天血浪。一时间空中飘散着极浓的血腥味。

血红色浪花犹如实质一般,汹涌澎湃,卷起重重恶浪,自下而上,如到卷袭天的瀑布,散出万道血芒,迎向那道青色光柱。

青光血浪还未交击,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驰骋于天地之间,震耳欲聋。

风啸雷鸣,鬼哭狼嚎,充斥金顶山上方的天空,不绝于耳。

青色的光柱,血色的瀑布,无怨无悔,无所畏惧的冲向对方,如同纠缠千世的死敌,今世再见,誓要分出高下,拼个死活。

轰……

青光烈芒更盛,血瀑狂涛愈急,却同时停在半空,泾渭分明。

万点青色光芒终于融进血浪,随即爆开,血浪急翻涌,漫天扩散而去。

青色光柱趁势穿越过血浪,直落而下,铺天盖地,朝血狼雷霆袭来。

血狼急念法决,妖扇‘天血’急下落,后而先至,化作一张血红色的圆形巨盾,再次迎上那道无匹青色光柱。

巨盾应声而碎,但青光也消散不见,天空回复成一片澄明。

血狼面上不动声色,而心下骇然,这才知昊天门的道法深不可测,远非风云庄那些庸手可比。

紫虚道人也暗叹血狼不愧是妖界凶名昭著的魔头,横行数十年,妖法可怖,竟可挡他‘雷霆仙剑决’。

“昊天门紫霞峰座,道法深湛,血狼佩服。单打独斗,吾自当奉陪。不过……”

血狼止语将目光投向幻灭,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邪魔外道,人人得以共诛之!”幻灭紧握灰褐色的佛珠,怒目直视血狼。

“十年前,临风城外十户二十五口人,尽被灭门,尸身鲜血凝固,颈部有利齿痕迹;八年前,安乡镇五户十八口人,无一生还,死状与临风城血案如出一辙;五年前……”

紫虚道人话未说完,便被血狼打断。

“不用再说了,天下所有的灭门血案,都是我血狼一人所为。”

血狼傲然挺立,眼望灰色的苍穹,眼神如刀似剑,竟是如此的桀骜,如此的不驯。

“妖孽,受死吧!”

幻灭将他的法器‘辟邪’佛珠朝空中抛出,瞬间佛光万道,强烈的金光无比刺目,血狼也不禁双目微闭。

金顶寺第一法器当属已经圆寂的圣僧幻生用来降妖伏魔的那串紫红色念珠‘恋尘’,那十八颗珠子皆是金顶寺高僧圆寂后留下的舍利,虽不及圣舍利那般惊世骇俗,但也蕴藏着无边佛力。

‘辟邪’与‘恋尘’一般无二,同样是舍利穿成的佛珠,但幻灭佛法道行不及师兄幻生,加上‘辟邪’降伏的妖物较少,所以佛珠通体灰褐色,不如‘恋尘’紫红色那般惊艳。

“佛有千手,手有百指,佛光所向,邪魔妖孽,无所遁形!”

血狼被佛光笼罩,出一声凄厉的狼嚎,面部逐渐扭曲变形,一头浑身血红的狼人,赫然站立在幻灭与紫虚二人面前。

佛光虽盛,却依然掩盖不了血狼那血红色双瞳出的两道血光,甚至在金色佛光的映射下,血瞳更添妖异之色,这种残忍的异彩慑人心魄。

万道佛光猛然间消失,漫天都是金色的掌影与剑指,如盾阵箭雨,如长枪大戟,朝血狼袭来。

血狼抬头朝天空望去,一尊金灿灿的大佛在空中若隐若现,掌影剑指似乎都是他所。

曾经睥睨天下,如今却为佛光所慑。

孤独的血狼感觉头皮有些麻,一己之力,如何抗衡浩瀚如海的无穷佛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逼我!”

血狼双掌合于胸前,祭起妖扇‘天血’。

“以我之血,献于血妖,以我之魂,侍奉左右,千古血咒,施加我身,无怨无悔,血海狂涛!”

如此邪恶怪异的法咒,紫虚与幻灭都是次耳闻,不禁色变。

血狼脚下,艳红的血水狂涌而出,转瞬间几乎成了一片汪洋,血红色的海水翻腾不息,卷起数波十余丈的狂涛,浪击长空,佛掌佛指的光影一一幻灭。

血狼面目更加狰狞可怖,似狂性大,原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书生意气已被浓重的血腥气所替代。

他不再是他,他已然成了一个妖魔,一个在洪荒时代便已独尊天下的妖魔。

疯狂的杀戮之意充斥于天地之间,幕天席地。

血海狂涛朝四面八方急涌而去,铺天盖地,整个金顶寺眼见就要淹没在狂暴的血浪之中。

紫虚与幻灭二人面面相觑,都未料想到血狼的妖法远远出他们的想象,强悍如斯。

两人乃佛道绝顶高手,虽心中惊诧,却丝毫不惧,正欲全力施法之际,金顶寺大雄宝殿琉璃砖瓦透射出无数道紫光,光所照之处,血浪随即消失不见。

眨眼工夫,先前还声势骇人的滔天血浪完全消散无形,一切归于平静。

紫光消失的刹那,一道黄光,疾如闪电,击在狂暴的血狼身上,金黄色的光流游走于血狼全身上下各处,不作片刻停留。

血狼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狰狞的面目也变得有些祥和,随后面部肌肉一阵抽搐,恢复人形。

血红色的双瞳已无声无息转变成灰褐色,眼神之中透露着几许迷惘,如大梦初醒,茫然失措的看着前方的一僧一道。

“圣舍利果然蕴藏着无边的佛法,能除妖降魔于无形之间。”紫虚道人赞道。

“圣舍利?!”血狼喃喃低语着。

百年前,血狼修成人形,或孤身一人游历天下,饱览名山大川之秀色,或与文人雅士舞文弄墨,吟诗作赋,烦闷之时,更可青楼赏月,香酒美人,一夜笙歌。

一次寻幽探密中,血狼偶得上古妖法‘血咒’。修炼后血狼性情大变,每日无血不欢,一旦停饮,‘血咒’的反噬之力便让他迷失本性,脑海中只余下疯狂的杀戮,因而造成了无数的杀劫,被天下正道追杀。

百日前,血狼内心深处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召唤,指引他前来金顶山。

百日间,晨钟暮鼓的佛寺氛围竟让血狼可以压抑住对鲜血的渴望,暂时摆脱‘血咒’的控制,似乎回到了从前。

血狼原想借助金顶寺的无边佛法,再加以时日,完全化解‘血咒’在体内的反噬之力,不料圣僧幻生突然圆寂,徒留下一颗佛门至宝:圣舍利。

飘浮在半空中的血狼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

‘天血’随即化作一柄血红色的大剑,朝大雄宝殿疾冲而去。血狼则人随剑走,紧跟其后。

“不好,他想抢夺圣舍利!”紫虚道人惊道。

圣僧幻灭反而面不改色,淡淡的道:“我们的打斗早已惊动了殿内的众僧,必有防范。血狼入殿,我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血狼疾冲入殿,身形还未站稳,却见杖影重重,如山似峰,朝他头顶压来。

‘天血’斜挥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色的弧线,将众僧的禅杖一一震飞。

围攻血狼的十余名武僧疾退数步,面色大变。而血狼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未尽全力。

“师弟你们退开,你们绝非这位书生的对手。贫僧了凡,领教施主高招。”

一名身着白色僧袍,浓眉大眼的僧人挺身而出。他年轻虽轻,但话语声中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盛传金顶寺出了位不世出的奇才,二十未到便已荣登‘神僧’之位,想必就是你了。”血狼轻摇折扇,又有了几分往日的风流倜傥。

“施主过奖了。看施主一表斯文,文采风流,不象奸险恶徒,为何擅闯本寺?”神僧了凡面有惑色的问道。

“了凡师侄,此人名为血狼,穷凶极恶,杀人无数,身负着累累血债,乃是个吸血狂魔,不必与他多言,取他性命,便是救万千人命。”圣僧幻灭缓缓步入大殿,沉声说道。

了凡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目光从师叔幻灭身上移向紫虚道人,现后者也朝他点了点头,终于决定下手再不留情。

身为新一辈最出类拔萃的神僧,了凡的法器也非同小可,乃是用极为罕见的玉山云英石所制而成,此串佛珠名曰‘入世’,颗颗晶莹如玉,碧绿透亮。

云英石本为辟邪之物,加上一直沉浸在佛法的熏陶之中,法力大增,甚至颇具灵性,与了凡心意相通。

了凡祭起‘入世’,绿光荧荧,似漫天流萤,朝血狼席卷而来。

血狼身穿的丝袍无风自动,右袖随意拂出,出尖锐的破空声,劲气如山。

一声闷响,二人的身形都不禁轻微一晃,随即站稳。

这个和尚如此年轻,怎有如此高深的道行?血狼心中惊诧莫名。

了凡虽觉得体内血气翻涌,但一心只想除魔卫道,一咬牙,正欲再度扑上,忽闻殿外知客僧朗声道:“风云庄副庄主云卓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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