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襌寺中,正魔两道无数高手为着丁原厮杀得如火如荼,承天坛里依旧是寂静无声。把守在第二层上的无痛、无观两位大师,统率着十六名黄衣棍僧,如坐针毡的焦急等候着各方的消息。

由于无涯方丈事先有严令,着两僧必须寸步不离的把守承天坛,故此尽管内心焦躁如焚,恨不能立刻下楼与同门并肩作战,共御外敌,却也只能无所事事的留守此间,度日如年。

正自焦灼间,脚底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楼板剧烈的颤抖扬起一蓬浓尘。“喀喇喇”一串脆响,竟被人硬生生轰开了一道丈许方圆的缺口。

无观大师大吃一惊,握住禅杖低喝道:“结阵!”他心知来敌势头不小,否则也闯不过坛外弟子的拦截,却不知是南荒、漠北的哪路高手。难道云林襌寺的战况已然不利,居然任由敌人长驱直入到了承天坛?

人影一闪,静室里已多了两位不之客。这两人在众僧对面站定,仿佛全不把威震天6的大日如来阵当回事,四束目光紧盯在无观大师脸上。右一名身着大红袍服的老者阴冷的嗓音问道:“丁原在哪儿?”

无观大师看清对方相貌打扮,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并肩伫立的两人,竟是同为天6魔道十大高手中的红袍老妖与楚望天!怪不得承天坛周边被如此轻而易举地突破,此二人联手天下又有几人当得?

无痛大师沉声问道:“两位施主,请问找丁小施主有何贵干?”

楚望天一捻颌下整齐的胡须道:“看来,丁原果然就在这里,老夫这回倒也没有白来。”

他神情虽说悠然和蔼,可分明语气不善。

无观大师心头一紧,道:“不错,丁小施主确在承天坛中。不过,两位现在还不能见他。”

红袍老妖喉咙里出一串嘎嘎沙哑的冷笑,说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和尚,也能拦得住老夫与楚宫主?”

无痛大师喝道:“拦不住也得拦!”他禅杖虚挥,十六名棍僧散开阵形,将四人围在了当中。

楚望天好整以暇,仿佛看也懒得多看一眼大日如来阵,缓缓道:“老夫此来只找丁原,与云林襌寺无干。你们又何必替他卖命?”

无观大师摇头道:“承天坛乃敝寺重地,外人未得方丈准允不得擅入。施主要找丁原,尽可光明正大的知会,又何必破壁而入,做出此等宵小行径?”

他有意在拖延时间,盼望坛外能有本寺高手前来援救。

然而此刻云林襌寺的一众精英俱都汇聚于大雄宝殿周围,与年旃、古灿等人舍生忘死的鏖战,有谁还能腾出手来支援这里。

惟一的指望,就是盼楼上的水轻盈等人能尽早察觉。

但承天坛顶层的佛门结界密不透风,底下纵是叫破嗓子,上面的人也未必能够听到,除非通过传输法阵,以佛门天眼洞察楼下情景,否则也是无计可施。

红袍老妖道:“楚兄,何必跟这些和尚啰嗦,赶紧打了他们,再去找丁原那小子算帐1

在这一点上,楚望天与红袍老妖堪称一拍即合,当下颔道:“也好,咱们战决,以免夜长梦多。”

红袍老妖低哼一声,红影翻飞欺近到无观大师身前,一掌印向对方心口。

外圈的十六名黄衣棍僧见状,不等无痛大师下令,走马灯似的转动起来,借着阵法变化从四面迫来。

楚望天身形一闪,掌指齐出,脚下似行云流水毫不停滞的飞绕一圈,眨眼间与十六棍僧各对一招,化解了对方轮的攻势。

无痛大师禅杖横扫,与师兄前后夹击红袍老妖。

饶是这样,两僧也颇感吃力,反倒是红袍老妖在惊涛骇浪般的杖影里游刃有余,身法飘忽,痛下杀手。

才战得十多个照面,楚望天砰砰轰出两道沛然莫御的狂飙,将大日如来阵震退数尺。蓦然脸上灰蒙蒙的雾光一盛,口中出极为高昂诡异的啸音,就像是有成千上万道犀利无比的无形钢针从他嘴里喷薄而出,刹那激荡满天。

无观大师顿觉头顶心传来一丝剧痛,两耳隆隆尽是奇怪尖锐的鸣响,炸得胸口气血淤塞,全身好像被人充足气一般鼓胀难受。他急忙收敛心神,高声喝道:“天唱魔音,众弟子快抱元守一,气凝心脉!”

啸声一路拔高,周围的气流被搅得翻江倒海,急剧回旋膨胀,继而“砰砰”爆裂,炸开一个个滚雷似的气浪,声势骇人至极。奇怪的是,静室里燃烧的数百支火烛却安然无恙,连火苗都不摇曳一下。

这天唱魔音,乃楚望天当年于蓬莱仙会上成名的绝技之一,历经百余年的精修,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连无观、无痛二僧都觉得气血浮动,头脑麻胀,况且是那些修为远逊的黄衣棍僧?

虽说他们已得到无观大师的及时提醒,奈何功力相距过于悬殊,山呼海啸似的魔音无孔不入,冲破众僧的护体真气势如破竹的攻入心脉丹田,肆虐驰骋,几乎是为所欲为。

倘若他们能够盘膝静坐,全力抵抗,或许情形会稍好一些,但楚望天焉会留此情面,一面口中不断鼓荡出高亢啸音,一面转守为攻动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逼得群僧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十六名黄衣棍僧宛如醉酒,脸上胀成血红一片,额头汗水涔涔滴落,脚步更是虚浮踉跄难以为继。

大日如来阵顷刻之间松动混乱,就像暴风雨里随时可能散架坍塌的危楼。

“砰砰”连声,黄衣棍僧接二连三的飞跌出去,胸前被楚望天浑厚阴柔的掌力轰得凹陷数寸,一个个七窍流血,骨断筋折,犹如稻草捆似的,重重撞击在四周石壁上软软瘫倒,绝无生还之机。

无痛大师见自己的弟子一个个死伤在楚望天的掌下,禁不住睚眦欲裂,怒吼道:“妖孽,贫僧与你拼了!”舍下红袍老妖不顾一切的飞身扑了过去,手中禅杖含愤力劈,虎虎生风。

可惜他这记飞身杖击在急怒之下已乱了方寸,全是一副舍命相拼的打法,胸前偌大的空门,尽数暴露在楚望天的眼皮子底下,着实犯了高手相争的致命大忌。

楚望天不惊反喜,伫立原地不动,左手袍袖一舒一卷缚住一名黄衣棍僧,迳自迎向当头砸落的禅杖。

无痛大师大吃一惊,急切里无暇细想,急忙勉力转动手腕,禅杖“呼”的一声,从自己弟子的头顶飞掠过去,总算没造成误伤。

楚望天哈哈一笑,左掌抓住那名棍僧背心遮挡在身前,犹如投怀送抱朝无痛大师胸前撞去。

无痛大师右掌已经举起,可一看眼前扑过来的竟又是自己弟子的身躯,不禁微微迟钝。

就这么稍一迟疑的工夫,楚望天右掌从黄衣棍僧肋下穿出,闪电般拍在无痛大师左胸口上。好在这一招因是偷袭,楚望天掌力只来得及运到五成,未能倾尽全力。

就算如此,无痛大师也一样难以消受,哇的猛吐一口热血,飞身退出三丈多远后背撞在石壁上缓缓滑落,全身经脉在魔气的冲击下痛楚难忍,几欲昏厥。

无观大师见师弟遇险,心神亦不由得一乱,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偷眼用余光打量无痛大师的安危生死。

红袍老妖瞧着楚望天大显神威,转眼就连破大日如来阵,重创无痛大师,心里大不是滋味。

虽然他与楚望天因缘际合,暂时结成了盟友对付丁原,更想乘此时机除去正魔两道知着高手,好为蓬莱仙会扫清些障碍。

可楚望天那边不可一世的连战连捷,自己却被一个老和尚死死缠住难有寸进,颜面上终究不太好看。

无观大师这一分神,正给了红袍老妖乘虚而入的机会,他左掌虚晃,右手蜷曲成爪锁向无观大师咽喉。

无观大师欲待横杖招架,却已慢了一线,迫不得已腾出左掌以金刚法印击出。红袍老妖的手臂不可思议的扭曲翻转,绕过对方手掌,一把抓在了腕上。

无观大师正要运劲挣脱,红袍老妖脸上雾光乍现,手心里生出一股绝大的倒吸之力,犹如抽风机一般,吸纳着无观大师体内鼓荡奔腾的佛门真功。

他苦修近两甲子的修为,恰如决堤洪水,汩汩商商流入对方体内,无论如何挣扎竟是不可遏制。

无观大师骇然变色道:“吸精吮髓大法!”

红袍老妖得意一笑,道:“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一点!”爪上不断加码,贪婪的吸纳着无观大师的佛门真气,补入自己的丹田气海之内。

谁知,突然打从旁边横生出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啪的弹开红袍老妖右爪。无观大师像泄了气的皮球蹒跚而退,勉力横杖护住身前。

红袍老妖睁目望去,楚望天收回左掌悠然说道:“老仙,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莫在此耽搁工夫,因小失大。”

红袍老妖见楚望天坏了自己的好事,心头暗恨。他当然明白对方这番话看似义正词严,其实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吸收了无观大师的精气修为,平添一层功力,以免日后对他形成威胁。

红袍老妖装作浑若无事,嘿嘿一笑道:“楚兄说的正是,老夫刚才也不过是想给那和尚一点教训罢了。”

楚望天抬头望了眼穹顶,口中低低念动真言,袖口里飞出一束银光,正是忘情四宝之一的“无忧心箭”,砰的击在顶上激起一蓬炫目光华。那穹顶微微一颤,却仅是裂开了几丝细纹而已。

红袍老妖见楚望天吃瘪,心下暗爽,道:“楚兄,只怕这承天坛有些古怪。不如你我二人合力再试上一次。”说罢指上的三光封神戒一亮,释出一条赤龙,与无忧心箭合于一处,光焰盛绽重重轰去。

“砰”的一声巨响,烟雾弥漫,碎屑横飞。楼板上的佛门结界,终究禁受不起两大魔道绝顶高手的连袂出击,崩塌开一道桌面大小的缺口,已足够两人穿越而过。

楚望天精神一振,收了无忧心箭全身暗布护体真气,腾身而起直射向洞口。

他刚一冒头,上方蓦然剑华如炽,一缕夺目光芒直指眉心。那剑锋虽然还远在数尺之外,但淩厉的剑气已刺得楚望天隐隐生疼,兼之剑式精妙轻盈,暗蕴着无数后招变化,封死了所有闪躲挪移的空间,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楚望天不及出剑,惟有随机应变双掌一合夹向仙剑。岂料剑到中途陡然一滞,这下节奏上的变化让楚望天措手不及,急忙双掌前推轰出一道罡风。

对方仙剑一颤,幻化出层层剑花,以虚击实化解去楚望天的掌风,再是一抖一展点向他的咽喉。

楚望天直到此时,才看清仙剑的主人,乃是一位衣着朴素、淡雅如仙的中年妇人,不由一震道:“水轻盈!”丹田提气朝侧方飘飞数丈,勉强让过还情仙剑。

红袍老妖见状想也没想,学着楚望天的故技,抄手抓起一名身负重伤的黄衣棍僧,朝着洞口抛去。

水轻盈明知对方用意,却也不能不接,右手仙剑护住周身,左袖飞卷缠住那僧人腰畔,将他拉了上来。

红袍老妖哈哈一笑,不管死的活的一口气又抛上来五六个僧人,每一掷都运上了七八成的功力,令水轻盈应接不暇。

桑土公叫道:“水仙子,我、我来帮你!”探身双手一抱,接住一名黄衣棍僧,却被对方身上涌来的庞大劲力压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倒在楼板上。

突然洞口一红一灰两道身影电闪,红袍老妖与楚望天双双杀到,各接了水轻盈与姬雪雁的一剑,翻飞落地。

楚望天目光扫过四周,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在地上盘坐着的,不仅有丁原、一执大师与盛年、姬别天等人,更有农百草和苏真这等位列正魔两道十大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倘若这些人再合上水轻盈等人之力,莫说浑水摸鱼,就是脱身逃遁都成了难事。

他心中惊疑不定,假作从容道:“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这么多老友都齐聚承天坛。老夫差点还以为蓬莱仙会突然改了地方呢。”

农冰衣忿忿道:“像你们这样的坏蛋,就算去了蓬莱仙会,也不配称仙!”

楚望天眼睛紧盯丁原等人,却现对方久久没有动静,对自己和红袍老妖的到来视若无睹,好似泥塑的菩萨一般动也不动。

他心头不禁一奇,悄悄舒展灵觉查探,立时大喜过望,暗暗思量道:“老夫当是为何这些人如此安静,却原来均已元神出窍,等若废人。老夫今夜不仅能除去丁原,更可将苏真等人一网打尽。嘿嘿,来日蓬莱仙会之上的几大劲敌竟能在此一并扫除,这真是天赐良机!”

水轻盈乘隙透过裂开的洞口朝下俯视,只见静室中的情景触目惊心。

不仅无观、无痛两位高僧双双身负重伤,那十六名云林弟子也七死九伤,四壁到处可见斑斑血迹,惨不忍睹。

她轻叹道:“两位都是得望大乘仙境的高人,何苦出手如此毒辣,岂不有失天心?”

楚望天慢条斯理道:“老夫此来只找丁原一人,这些和尚竟敢拦住老夫去路,丢了性命全是咎由自取。水仙子,看在苏老魔和天一阁的面上,老夫也不想与你为敌,仙子只需闪到一旁,你我即可相安无事。”

其实他心里杀机大炽,也料定水轻盈等人断不会答应,才故作大方的惺惺作态。

果然石矶娘娘柳眉一挑,怒道:“楚望天,你当我们这些人是被吓大的么?”

楚望天呵呵捻髯微笑,满脸不屑道:“石矶娘娘,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没有资格和老夫说话,今日老夫心情不错,姑且不和你计较。你若再不识好歹触怒老夫,恐怕任谁也救不得你。”

无怨大师忙不迭的为受伤同门医治伤势,可他纵有通天之力,也不能把死去的僧人救活。每确定一名弟子魂归西方极乐世界,老和尚口中便低念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徐徐起身,握起禅杖悲愤说道:“虽说楚施主修为非凡,贫僧望尘莫及,但这世上终究逃不过公道二字。纵是明知不敌,贫僧也要拼死向施主求教!”

忽听楼下有人沉声道:“阿弥陀佛,无怨师侄,你又岂是楚施主的对手?让到一旁,这里交由老衲来处置吧。”

人随声到,一位白髯老僧缓缓从洞口升上,落在无怨大师身旁。

彩儿吓得一哆嗦,躲到姬雪雁背后叫道:“一恸大师!”

一恸大师听到彩儿声音,朝它微微一笑道:“你这鸟儿真是有趣,竟也会说人语。”

姬雪雁暗自吃惊,悄悄戒备,心中奇怪为何一恸大师竟似对她毫无敌意,莫非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故弄玄虚?

无怨大师见一恸大师驾临,欣喜道:“弟子无怨拜见师叔。”

一恸大师大咧咧的受了师侄一礼,撇眼瞟向楚望天与红袍老妖道:“二位施主,别来无恙否?却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也吹来云林?”

楚望天不动声色,含笑道:“三十年前匆匆一会,今日重逢大师直令老夫也不胜欣然。却不晓得大师是否忘记了,当日阁下可是老夫的手下败将。今天再战,只怕大师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一恸大师似乎犹豫了一下,呵呵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些旧事施主何须重提?不过,老衲倒想奉劝两位施主,既有水仙子与老衲在此,两位纵然联手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若等敝寺援兵一到,两位施主的处境可就更加不妙。因此,乘着老衲未曾拿定主意留下二位,还是赶紧退去吧。”

无怨大师急忙道:“师叔,这两位施主杀伤敝寺十数名弟子,手段毒辣残忍,有违天和,万万不可轻纵。”

一恸大师低咳一声,道:“老衲自然明白,但我佛既有好生之德,又岂能一味以牙还牙,以杀止杀。这么做又与那些魔头何异?”

无怨大师隐隐觉得不对,可一恸大师在云林襌寺中的地位等如神人,众僧无不景仰有加。

想必师叔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再作置疑,于是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叔教诲的是。”

楚望天迈前两步,向一恸大师礼道:“难得大师如此宽和慈悲,老夫敢不从命?”

一恸大师闻言偷偷松了口气,刚想回答,却异变突起。

楚望天合拢作揖的双拳猛地暴涨,“砰”的击中一恸大师胸口。淩厉阴柔的魔气透体而入,将他偌大的身躯顿时激飞了出去。

众人又惊又讶,完全没有料到一恸大师盛名之下居然如此羸弱,楚望天的偷袭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得逞,不约而同的出惊呼。

可是诡异的是,一恸大师身子在空中光华一亮,迅蜕变成一个外表猥琐、贼眉鼠眼的老头。

他被楚望天这一掌击实,胸膛凹陷,七窍流血,眼见就不能活了。

石矶娘娘心神俱丧,疯似的扑了上去,悲叫道:“毕虎——”

楚望天收拳得意冷笑道:“鸡鸣狗盗之辈,也敢狐假虎威,欺瞒老夫?”

毕虎落到石矶娘娘怀抱中,面色灰白,直瞪瞪盯着楚望天问道:“你、你是怎么看破的?”

楚望天淡淡道:“谁让你多嘴多舌,说什么别来无恙?老夫与一恸从未有过一面之缘,可笑你这老贼头自作聪明,居然敢在老夫面前显摆。嘿嘿,这两拳的滋味不好受吧?”

毕虎吐了口血,翻着小眼道:“的确不好受,看来话多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感觉脸上一片冰凉,石矶娘娘紧紧搂住自己,泪珠儿啪嗒啪嗒滴落,埋怨道:“毕虎,你还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快运气疗伤!”

毕虎摇摇头,仰望着石矶娘娘道:“清妹,我恐怕是活不成了。翠霞山,你一个人回去吧。如果你、你真的嫁给了曾山,我也不会怨、怨你——只盼来年我的忌日,你别忘在坟头上烧串纸钱。”

这些话多半大违老贼头平日里的本意,兴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外如是吧。

石矶娘娘痛不欲生,她头回真正感觉到,老贼头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至关重要,竟然已绝不下于她对曾山的那份幽幽情愫。

她咬牙悲泣道:“狗屁!谁说我要嫁给曾山了?毕虎,你要敢抛下老娘自己先走,异日老娘我作鬼也饶不了你!”

毕虎精神大振,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抓紧石矶娘娘冰凉的手问道:“你是说,你舍不得我死?”

石矶娘娘泪眼朦胧悲声道:“屁话,你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老娘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毕虎眨眨眼睛,问道:“清妹,若有下辈子,你是否肯嫁给我做老婆?”

石矶娘娘想也不想道:“只要你能活过来,这辈子我便嫁给你当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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