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事先与他们通过消息。”石真接过下人送来的酒坛为莫问倒酒。

莫问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而放杯桌上,转头看向石真,石真会意,再度倾倒,“你当真生气啦?”

“鼠目寸光,只见眼前蝇头小利。”莫问喝光杯中酒抓过石真手中酒坛鲸吞牛饮,刘少卿的冷嘲热讽令他气怒非常,刘少卿的言语多为指责和鄙夷,但他听的出刘少卿话语之中的妒意,刘少卿嫉妒他的紫气修为,妒忌他得到了天狼毫,刘少卿恨他的根本原因不是他做了赵国的护国真人,而是他此举破坏了他们既定的计划,挡了他们的路。

“你的这位同门很是厉害,杀了赵国很多文臣武将,如果能够缓和,还是不要与之反目。”石真小心翼翼的说道。

莫问此时正在饮酒,并未答话,待得酒坛喝空方才放下酒坛开口说道,“缓和?如何缓和?他与天玑子玉衡子里应外合,他于此处暗中行事,杀你赵国官吏,那二人于前线抗你赵军攻城略地,所行之事只为倾覆你胡人朝廷,而我所为乃是保你赵国安宁,立场不同,如何能够缓和?”

“既然如此那你要小心一些,多加防备才是。”石真转身冲下人抬手,示意再去搬酒。

“他灵气修为浅薄,瞒我不过。”莫问落座皱眉,刘少卿说他好大喜功,实则刘少卿才是真正的好大喜功,学了道法便静心不下,不待大成便蹦跳行事。

“他若是再来,你如何处之?”石真转视另外一位婢女,后者会意,上前端走已然凉透的饭菜。

“同气连枝总不能当真生死相搏,这可恶的天权子气杀我也。”莫问靠上椅背,扶额长叹。生气自不可免,但冷静下来细想当时七人于无量山同门学艺的情形,总是下不得狠心出手杀废。

“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问,就怕引你不快。”石真低声开口。

“问吧,问吧。”莫问摆手说道。

“你为何不与他们三人联手攻赵,反而帮助我们赵国?”石真问道。

“我好高骛远,好大喜功,非高位不居,非国师不做,故此才会前来帮助你们。”莫问苦笑摇头,他不会告知石真,杀之不死方才不杀。

石真先前在门外听到了莫问与刘少卿的争吵,知道莫问所说是刘少卿先前言语,也知道他不愿说出实情,故此便没有再问,接过婢女抱来的酒坛再度为莫问倒酒。

莫问并没有再端酒杯,而是离座站起走到木箱旁再看战报,他知道自己的酒量,若是再喝势必过量。

石真趁机指使下人重新整治晚饭,片刻过后饭食端来,还是八荤八素,莫问落座端碗。

“我先前所说召回老弱兵卒一事,你们做了没有?”莫问问道。

“命令已经下了,至多两日就能到达军中。”石真吃相很是豪爽,莫问不食的荤菜多被她取食。

“那五千骑兵何时能够准备就绪?”莫问再问。

“放心好了,我已安排妥当,你接下金印当与你同行。”石真回答。

“还有一事要你去做。”莫问放下筷子,他本无心吃饭,只是为了分散精力。

“何事?”石真抬头问。

“此事甚急,你赵国所存上好药材皆送到此处,供我挑选。”莫问说道。

“你要药材做什么?”石真抬手示意门口婢女清理残羹剩饭。

“炼制丹药。我所用法术需以灵气催,此次前往东北,做法势必频繁,恐灵气不续误了大事。”莫问说道。

“好。”石真点头答应。

经过刘少卿一闹,莫问感觉心神不宁,亦无心再说其他,饭罢转身上楼。

“你且回去吧,我要歇息。”莫问转身冲跟上来的石真说道。

“你那同门杀你不得,却能杀我,我怕有命睡觉,没命起床。”石真苦笑咧嘴,“从现在起,我哪儿都不敢去了。”

莫问闻言陡然皱眉,石真所说并不为虚,先前刘少卿已然看到二人同桌,知道二人走的近,依刘少卿的心性,难保不会冲石真下手。

“他可是憋气离开的,很可能半夜调头回来。”石真说道。

莫问皱眉不语,片刻过后转身上楼,石真是他与赵国朝廷联系的纽带,她一死,诸事难办,万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天院的主楼也很大,楼上有八处雅舍,莫问住南第一间,石真跟着莫问到了南,推门进了对面的房间。

莫问止步侧目,这两处房间虽然对门,彼此之间却隔了两丈,且对面房间开有两处窗户,石真住在那里并不安全。

莫问皱眉站立之时,石真抱着被褥走了出来,抬头看向莫问,“我得跟你住在一个房间。”

莫问叹气过后推门入室,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其他六人所求为小术,但小术也有其可怕之处,刘少卿所求隐身法术为上清正统,非常玄奇,寻常人等根本无法察觉,今日得罪了他,日后当真需要小心谨慎。

房间里的灯烛通晓闪亮,进得房中,莫问环视左右为石真寻找歇息之处,未曾想石真竟然将被褥放到了他的床边。

“你不能睡在那里。”莫问说道。

“没关系的,地上有羊毛厚毯。”石真放下被褥转身走向窗边关严了窗户并合上了丝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绝不会扰你休息。”石真走到门旁关上了房门,驿馆的房门非常严实,上下三栓。

“此话当真?”莫问侧目问。

“当真。我若是惹怒了你,怕你会撵我出门。”石真连连点头。

“你睡床铺,我睡琴台。”莫问抬手右指,富贵人家的房中多有琴台,斜对床铺。

“好。”石真爽朗的答应,转身将被褥搬于琴台。

莫问抬头看向屋顶,想要垂帘遮挡,却现无有悬挂之处,沉吟片刻移步走向琴台,褪鞋盘坐,默念经文。

片刻过后莫问皱起了眉头,他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听出解脱衣服的声音,根据声音判断石真脱的绝不止一件衣物,而石真所穿衣物原本就不多。

莫问虽在念经,心中却并不平静,这倒不是石真所为令他心生旖念,而是为刘少卿等人之事犯愁,日后相见,该如何处之。

片刻过后,传来了掀撩被子的声音,随后又是一声,不问可知石真已然上床就寝。

安静之中莫问可以清楚的听到石真呼吸之声,石真的呼吸并不平稳,可见她并未睡着。

一炷香之后,床榻处传来了翻身下地的声音,脚步声到得房中桌前停下,随即便是吹灯之声,吹灯过后,脚步声回返床榻位置,再度是上床声响。

脚步声在吹灯过后有过短暂的滞留,由此可见石真心中是有所想的,莫问有感,再度皱眉,于心中计较是否以符咒之法将其护住,以策万全,沉吟过后放弃了这一想法,原因有二,一是每日画写符咒会亏耗灵气。二是长期处于阵法之中人体无法承接天地灵气,会折损人的寿命。

由于先前饮酒,莫问有些许的酒意,加之白日多有劳累,便没有去想那些烦心之事,念过经文补上晚课,便躺卧休息。

“莫问,你睡了吗?”床榻之处传来了石真的声音。

莫问本有睡意,闻声睡意全无,但他并未答话,独处一室本就不妥,不能与之谈话。

“我还记得五年前在猎场见到你时,你脸上的表情。”石真说道。

莫问闻言暗自皱眉,算头算尾,时间已然过去了五年,在所有的亲友和乡人都死去的情况下,石真是他认识时间最长的人了。

“你当时手无缚鸡之力,你怎么敢北上寻找林若尘?”石真问道。

“不要打扰她,她与我已无关联。”莫问睁眼看向床铺,石真躺在床上,并无动作,但他还是皱眉了,因为他注意到床边放有粉色亵衣。

“放心好了,我不会去打扰她,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当年北上寻找她的时候应该知道她保不住清白,你既然去找她就表明你不在乎她是不是清白,可是后来你找到了她为什么没有带她走?以你的能力要想带走她并不困难呀。”石真侧身看向莫问所在的琴台。

莫问注意到石真的眼神,石真的眼神并无凝聚,这表明她夜色之中看不到东西。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莫问闭目开口,有些记忆是他永远难以释怀且不愿回忆的。

“我将她送回西阳县,她一直在哭……”

“我说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莫问打断了石真的话,他不愿回忆林若尘,亦不愿与石真说话。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到得赵国会迷失初衷,故此极力与胡人保持距离。

“你讨厌我就因为我是胡人吗?”石真低声问道。

这一次石真没有说国人,令得莫问对其抗拒之心有所减轻,细想石真所问,貌似也只有这一个原因,除此之外石真与他并无过节。平心而论当年若无石真送给二人的关牒,他与老五甚至连边境城门都进不去。

“你失了女人,我赔给你行吗?”石真低语呢喃。

“事出无奈,故此从权,你不要以为同处一室我就对你有非分之想,也不要试图以自身牵绊于我,驱退慕容燕国之日,便是我离去之时。”莫问翻身坐起,正色开口。

“你没有非分之想,我有!”石真抬高了声调。

石真所说言语令莫问大感意外,但更大的意外还在后面,石真说完翻身下床,周身不附寸缕。

“你说过不扰我的,君子当言而有信。”莫问被那一片雪白耀的心头狂跳。

“我是女人,不是君子,我乞翼阿古真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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