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左右,四川地界,青城五峰之一的玉虚峰,今日来了两名不之客,秦渔把他们送到洞外,寒暄了片刻,二人便驾着遁光离开。

又过了约有个把时辰,一道黄光包裹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儿从朝阳峰飞来,掠过连绵葱隆,长瀑小溪,清泉碧石,落在崖上,当先显出两只冲天辫,雪白小衣,然后便是粉雕玉啄的小小女童现身,正是6小仙无疑。

‘咚咚咚,’小手拍打在石门上,“臭大师兄,我来找你玩了。”

‘咿呀’声响起,白玉洞自动打开,秦渔则跪坐在主殿蒲团上,闭目盘手,不知是在养气还是在修炼,6小仙可不管这些,走上前推了推他,道:“臭秦渔快给我睁眼,别装死。”

秦渔无奈的停了动作,叹道:“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6师叔能放你出来?不是又偷跑的吧?”

6小仙嘿嘿一笑,狡黠道:“今日轮到柳师姐寻山,我便和她串通好了,只要在夜前回去即便无事。”

眼光一扫,便见秦渔身前的蒲团上摆放一木札,好奇的拿在手中,打开看了看,轻咦一声,道:“这不是那五脉论剑的名册嘛,我曾在柳师姐手上看过一模一样的。”

秦渔回答道:“离论剑会已有不久,太素峰的弟子正在清点人数,好安排房舍。”

“宋大竹、何琴、何书、何画……”6小仙摇头晃脑道,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住秦大师兄,道:“怎么没有小仙我的名字?!”

秦渔顿时暗道了一声糟糕,就不该让这小祖宗看到此物。果不其然,6小仙气愤的大叫道:“你这臭东西怎么不让我参加,呜呜……我要回去跟我娘说,大师兄欺负我!”说完边摸着泪水,便往外跑去。

这时也顾不得风度了,秦渔慌忙着提腿就追了上去,若是真给她告了一状,她那护犊子的娘亲还不拿着寒仙剑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家这掌教席大弟子的身份可管不了一点用,且自己难道还真敢跟长辈动手不成?说不得就是一顿旁揍。

“六师妹!六师妹!你且听师兄分说,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斗法一事着实凶险,便是同门较技,亦有损伤之忧,你还小,这五脉论剑十五年一次,下一届你再去岂不是刚刚好?”

6小仙哭闹着不依,秦渔被她磨的没法子,只得道:“此事你去跟你娘亲说,他若是同意,我便无意见。”6小师姐脸色顿时多云转晴,又抢了秦渔手中名册,说是要顺路替其交上,太素峰男子不得入内,秦渔当年曾误入其中,被冷月师叔狠狠收拾了一番,忌讳颇深,闻言也是只好同意。

6小师姐又缠着玩了好半天,这才心情愉悦的离了开,只剩下秦渔看着满是狼藉的洞府苦笑连连。

半空中,6小仙坐在飞天绫上,把那名册打开,拿着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笔在图图画画,先在玉虚峰三个大字下,补充了6小仙三个小字,想了想,‘小师弟信上说是就在这几天便要回来,不能把给他丢下,’又在6小仙三个小字下一笔一划写上了周乾二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师弟,师姐我就帮你到这儿了,有好玩的绝不会忘了你的。”

又过了月余时间,离五脉会剑的日子渐渐接近,青城派也不复以往的宁静,稍稍有些喧嚣起来,不少同门好友纷纷交流打探,以备不时,尤其是这次会剑之地还在太素峰上,此峰收下的全是女弟子,少有其他几脉弟子能踏足,着实吸引了众多视线。且参与中级教一战后,七八年未归的师门长辈也于日前纷纷归来,对山门来讲着实是一件大喜事。

“呦呵!三年未归,咱们这青城派热闹了许多啊!”何琴见不时有剑光于五峰间往来,一片兴盛场景,嘿嘿笑道。

“长辈面前,不许无礼!”宋大竹低声训道。

“不用拘束,不用拘束,热闹嘛,的确是好事。”火道人田雯摆摆手,笑呵呵道,弥勒佛似的。

“田师叔,你们五龙峰这次五脉论剑都会派谁上啊?”何琴见这田师叔好相处,愈胆大起来,竟开始打探起了内幕消息。

“这可不能与你说。”田雯弹了何琴一个脑嘣,摇头笑道,他为人忠厚,却不傻。

“小师弟,你无事吧?”宋大竹忽然转头,对后面的周乾问道。

“我?多想师兄关心,我无事。”周乾一愣,回道。

“那就好!我看你这几日神情都有些恍惚。”

“老幺,你那包里放的啥?”何琴探头好奇道。

“哦,人间市面上的一些小玩意,准备带给小师姐她耍耍。”周乾听闻此言,笑着答道,这时表情才柔和了下来。

“呀,礼物我可忘了带了!”何琴一拍脑袋,叹气道。

守山弟子见得火道人田雯的面孔,也不多加盘查,很快便放行,田师叔要去五龙峰,宋大竹三人则欲赶回玉虚峰,便分别开,相处了近半年,周乾对这胖师叔倒是颇有好感,知其是个醇厚长辈,心中很是敬重。

那白玉洞前依旧长满绮花瑶草,小溪潺潺流过,水雾蒸腾而上,山间未融化的雪花映着霞光,照耀在白玉府玉璧,玲珑剔透,美艳十分;周乾几人还在空中时,便见那秦渔师兄背着双手,仰头含笑看着几人。早在泥沼泽一战后,众人便有飞剑传书给他,告知其回程日期。

“师兄!”

“大师兄!”

几人纷纷打招呼,秦渔一一点头,打量诸人,半晌才感慨道:“三年未见,几位可都是变了许多。”

“我辈修道中人养气炼体,面容常驻,哪里会有的变化。”宋大竹哈哈一笑,粗豪道。

“非是外表,而是气质变化,想必几位此次入世之行,都收获颇丰啊!”秦渔不以为意,摇头笑了笑。

“可不是,大师兄我跟你讲……”

一边嬉笑言谈,一边把尘世间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一一说来,虽已在信上大概说了些,但秦渔依旧听的津津有味。众人三年未见,自是好一番亲近,直至月挂枝梢,才不舍的离去。

周乾与何琴自是休息去了,近月的飞遁赶路,便是剑仙,也已颇为劳累。何琴回到自家墨香府休憩,而周乾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魔气镇压不住,怎么会呢?自己明明从未修炼过,那魔气就算是驱散不掉,也不该增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鹏山白水涧飘摇洞,难不成真要去一趟?还有鸠面道人死前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与青城无关?那又该与谁有关……’

秦渔与宋大竹二人则乘着月色赶到玉虚峰后山,在离峰顶太极主殿二十里外,坐落着一颗高大百丈的老松树,纹理深厚,枝繁叶茂,竟有数十人合抱之粗细,更奇异的是,那老松树树身中空,天然形成一道道枝条阶梯,秦渔当先鞠了一躬,恭谨道:“青松前辈,不知师傅可出关了?”

“原来是小秦渔啊,艾道友正在赏月品茶!你进来吧。”那松树枝叶一阵抖动,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于青城派名气流传甚广的树亭原来竟是一木精修道。二人顺着阶梯缓缓而行,半晌后,便来到门外,不用开口,木门便缓缓钻入树身上,只见得青城掌教艾如真正坐在一小桌前,欣赏着窗外月色,桌上还沏着一壶青茶,早有两杯置于前,热气腾腾。

“尝尝,今日才从山顶上摘下来的。”

二人连忙吃了一口,只觉通体舒泰,清宁至极,艾如真则看着窗外月色,与万丈山巅上欣赏,此是别有一番意味,可过了良久,宋大竹却是坐不住了,嘴巴开合几次,欲言又止。

“说吧,知道你早就不耐了。”艾如真转过头,微笑道。

宋大竹憨笑两声,道:“师傅,你知道我是粗人,最不懂这些雅致之事。”

“听渔儿说那鸠面似是被恶鬼门另二人所杀?”

宋大竹点了点头,便把泥沼泽一事的始末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许多在周乾看来云画雾绕的表象却都是正邪二派相互算计的成果,从十几年前七派就开始谋划此事,到烂泥沼一战时,方才结束,其中许多辛秘,怕是连他自己都未必却知晓。

说了许多,尤其是鸠面被哈哈子与猛鬼道人联手谋害后,艾如真抚须皱眉,想了许久,方道:“那鸠面老祖死前可曾说些什么?”

宋大竹一愣,道:“似是一句话都没说。”

艾如真点了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

这便完了?二人具是一愣,却也不敢违背师命,鞠了一躬,走到门口,宋大竹似下了决心,道:“师傅,我还有一事——”

“哦?”

“七派合力,诛杀恶鬼门四魔,本是商议好的,可在那紧要关头,连山宗的赵公明师叔却推脱因元气消耗颇多,未有参与,就连其门下弟子也无一人出手。”宋大竹一字一句道。

艾如真看着手中杯中茶水,许久后,方道:“为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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