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询与费无极同时脸色一变,费无极甚至一下从椅子跌倒,仓皇道:“不可能,宝藏钥匙尚未聚齐,这宝库——”眼光扫向周乾与宋慈,立马嘴巴一紧。

周询摇了摇头,淡淡道:“也该给他知道些东西了,三年后说不定也能派的上用处。宋慈也是自己人,这件事也少不得他的帮助。”

周乾若有所思:“师傅去北边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周询点了点头,道:“没错,现在你且旁听,鲁兄且说。”

“宝库之门开启共有六把钥匙,其中已知四把钥匙下落,其中一把在陛下手里,一把尊兄令狐野大侠曾得到,后传与阁下,一把在红莲教主之手,还有一把在三思郡王的福金宝库中,剩余两把不知所踪;单凭一把自是打不开宝库之门,但若是仅凭一把钥匙说不得也能从始皇墓里放出一些怪物来。”鲁旭缓缓诉说。

“当然,”鲁旭淡淡一笑“我所说之事毫无根据,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不过费大人以防万一,回去后还是请王爷检查一下为好。”

“自是应该,自是应该。”费无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表现极其不堪,周乾不由想起坊间的所传的奇闻异事,据说这费无极为官二十年,先不提其地方政绩或是诗词水平,但其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是世人所公认,友人问之何故能有如此古君子之作风,费无极先是不答,后被逼无奈,才回答:非是不愿,实是不敢,本朝治贪极严,钱财乃身外之物,小命要紧,小命要紧,本朝官员之奇葩,无出其左右,也亏得他如此之性格,才能在权贵众多的洛都担任令尹之职。

“此事变数太多,不好猜想,只是这断臂就要麻烦鲁兄与宋小弟了。”

“嗯,我连夜赶回家族祖宅,那里有几篇古文似乎有所记载。”鲁旭点头。

“解剖之事对我乃是家常便饭,交予在下边是,若是在下所料不错,这小月姑娘也是死于此獠之手,此獠又被尊师所斩去一条手臂,料想也逃不出多久,周小兄弟且放宽心吧!”宋慈回头对周乾道。

周乾无言,也没料到这一件凶案竟然牵扯到师傅谋划数年的大事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周乾回到静香楼,就见张福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好你个姓周的,昨日一天不见踪影,今天还好意思大摇大摆的回来,滚去!滚去!我静香楼收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说完还不解气,欺周乾没有其年长,挽起袖子就要推搡,几个狗腿也围了过来,周乾眉毛一挑,露出淡淡的煞气,张福几人顿时心肝一颤,好似围着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只睁开眼睛的幼虎!

张福情不自禁脚步一退,随后醒悟,这一个未加冠的少年自己怕他作甚,胆气一壮就要……

“你们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大嗓门吼道,黑老头拿着锅勺从膳堂走了出来,“一个个不干活尽学些地痞无赖的把式,来来来!小娘养的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几人顿时做鸟兽散,张福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似是此事未完;周乾无所谓的把双肩一耸,自己还未学会武功时就和大哥二哥常与乞丐混混因地盘食物而争斗,这种小孩儿把戏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你跟我过来!”黑老头瞥了一眼周乾,向后院走去。

“你也别在意,张福这小子我还是了解的,这些年被人夸上天了,又有个好师傅,典型的公子哥心性,真要他做什么骇人听闻的坏事他也没这个胆子……”黑老头边走边道。

“指不定谁教训谁呢!”周乾嘀咕道。黑老头以为是少年心性,好面子不服输,也没在意。

周乾跟在黑老头身后,突然现黑老头的走姿似乎有点异于常人,常人走路双脚方向会不自觉的向外一两分,而且走姿随意,尽自己喜欢,可黑老头的脚尖始终微微朝内,而且双膝始终有弯曲,猛虎猎豹走姿大约如此,一遇猎物就可猛扑上去,可看其肌肉松弛,脚步又微微散乱,显然不曾学过武功。又看黑老头鹰钩鼻、眼珠微黄,不似中原人长相,倒想起一种可能,传闻当年胡人入主中原,凡是贵胄子弟、勇猛壮士都会其族祖传的摔跤术,按照胡语又叫做乌卢布,这黑老头莫非是胡人余脉?可当年胡人整族不都被冠军侯赶回十万大山之中了?又或者是其留下细作?周乾心中闪过一丝警惕,暗暗观察四周。

“听你口音不似洛都人?”黑老头随意问道。

“小子自小与亲人失散,流落北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走皮货的亲戚认出,就被带回了洛都。”周乾半真半假道。

“北疆啊!”黑老头脚步一顿,“倒是够远的。”

周乾越加怀疑,更加小心谨慎,随着黑老头进入一柴房,身体已经紧绷,随时都能暴起。

“把这两盆水仙送去易膳的房间里,”黑老头说完又补充一句:“就说是我让你送的!”

周乾一愣,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易膳大师也是胡族留下的……?不可能!周乾断然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其鬼神莫测的烹调技术,更是因为其博大的心胸与智慧,而且易膳之妻胡氏也是因易膳本人不愿为胡皇五十大寿做宴而被胡人兵卒杀害,从哪个角度都不能说明他与胡人余孽有染,但是这个胡人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周乾捧着两盆稀有品种的水仙花来到静香楼唯一的小院,敲了敲门,怀着忐忑的心情,周乾喊道:“易膳大师在吗?黑师傅叫我送花来了。”

门被打开,出来的竟是张福,张福哼了一声,只给周乾留下了个后脑勺,周乾若不是上手持花,倒是很想摸摸自己的鼻子,怎么又遇到这家伙,此人又是因何讨厌自己,真是奇哉怪哉!

“请进!”一道平和安宁的声音传了过来,周乾见到院子里一葛衣老者正在弯腰浇花除草。

“易膳大师您、您好,我给您送花来了。”周乾略显紧张道。

“呵呵,周小友你好,”易膳慈祥的笑了笑,“老黑倒是有心了,每年都给我找些稀奇的品种,这是普陀水仙吧?你先把它放下吧。”

周乾这才注意到原本就不大的院子里布满了花栽,说是百花齐放也许不甚恰当,但花种定有数百,可花色皆是纯白,放眼望去,小小院落如同大雪满地,白霜飞雾。

“老夫其实对花种没有多少研究,只是附庸风雅,喜欢白色花种而已,周小友大约很奇怪吧?”易膳白眉白须,乐呵呵的道。

易膳放下水壶,又道:“小友进来坐吧。”

周乾依言进入,小院中央是一座竹屋,竹屋歪歪斜斜好似随时都要坍塌一般,周乾都有些担忧这厨道大师会不会有一天大风一吹,被竹子压死。

“呵呵,老夫自己动手搭建的花苑小筑如何?”易膳似是炫耀道。

周乾一时无言,总不能这时泼人冷水吧?而且有大才之人定有其异于常人之处,这种嗜好还不算出格,传闻本朝第一猛将冠军侯李广之还好杀人呢,周乾自我安慰道。

“你那天的表现可是让老黑很是赞赏啊,这种南瓜做法很是新颖啊!”易膳边沏茶边道。“看你衣料也不似平常人家子弟,为何来静香楼做跑堂让人呼来喝去?”

“我少时做乞丐,饥一顿饱一顿,当时我就誓以后长大后定要做个厨子,大厨,这样以后就不会挨饥受饿了!”周乾不好意思笑道。

“哦?你现在不做厨子想来也不会受饿了吧?庖丁之职地位低下,可有负男儿之志啊!”易膳饶有兴趣道。

“嘿嘿,我师父恐怕不会让我当厨子了,不过这做菜的嗜好就怎么也改不了了。”周乾实话实话道。

“哈哈,怪不得老黑会看上你,善学者不若好学者,好学者不若乐学者,当年老黑可也是这般模样!你明天就来膳堂报道吧。”

周乾眼神一亮,刚要说些什么,易膳就知晓般的摇了摇手“并非我教你,而是老黑教你。”

“哦。”周乾失望的叫了一声,道:“可是我还有晚课和早课要做,平常家里也会布置任务,当小厮还有空暇,可是……”

易膳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并非让你在静香楼做一个厨子,老夫可不愿被你家父母埋怨,只要你有空暇来静香楼跟老黑学个一两手,把他手艺传承下去就足够了!”

“黑大师与前辈想比,手艺如何?”周乾有些失望道。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势利眼儿,实话实说,天下间烹调之道能比得上老夫的数不胜数,只是大都没老夫张扬罢了,老黑虽因某些原因名声不显,也因一次赌约失败被迫与我为徒,但其真正水平远在我之上。”

周乾虽不信易膳的自污之语,但易膳既然能说此话,想必这黑老头也是有些本事的,周乾也是颇为高兴的点头同意。

一壶茶喝完,周乾虽与易膳交谈颇欢,自家厨道不解之惑也得以易膳指点而悟通,但是天色已晚,周乾也知该告辞了,到门口时,周乾回头不解道:“黑大师为何要教我厨艺?”

易膳哈哈一笑,道:“这可又关系我与他的另一赌局了,张福此子为何总是找你麻烦皆是由此,你此事可问老黑,莫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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