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大叫一声,柳文扬从昏昏沉沉中苏醒,第一反应,头痛欲裂。整个脑袋像是被电钻使劲儿狠钻一样,头骨都快被掀翻。

"看起来不能再喝那多酒了!"他心中嘀咕着,脑海中不禁浮现除昨晚生日狂欢中的一幕幕。

啤酒对瓶吹,蛋糕四处甩,狂乱的身影,吵闹的噪音……整个kTV陷入疯狂。

闭着眼,柳文扬努力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起来,压制住那种令人恶心的晕眩,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人!

没错,是个人,因为柳文扬能够亲切地感受到那人火热的体温。

"难道是……练歌房作陪的小姐?"柳文扬一阵惊喜,美人在怀,体温犹在,想起自己那帮狐朋狗友煞费苦心的安排,某人一阵感动。

只可惜自己喝了太多酒,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和这位亲爱的小姐那个啥,如果没有的话,那可就辜负了朋友们的一番心意,也辜负了那已经付出的过夜费……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这个小姐长得美不美?嗯,就先用自己的手公测一下吧。

想到这里,柳文扬就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身边的人,"嗯,这身子也太瘦了,尤其前面简直像飞机场,平平无奇,毫无新意,简直没有胸嘛,干瘪瘪的,这样的人也能做小姐,奇迹啊奇迹!"

又一寻思,"难道说这个属于那种没身材有长相的那种货色?那就摸摸脸吧!"柳文扬继续摸去。

"咦,这是脸蛋子吗?不怎么光滑,还有些粗糙,看起来这位小姐的命也不好,是啊,命好的话谁又会来做小姐,早去求**了……不过自己那帮哥们也太抠门吧,找这样的货色来搪塞自己?!"

柳文扬一边愤愤不平地寻思,一边继续用自己的咸猪手摸索。

"哈,这是什么什么,嘴巴吗?很干燥啊,看起来没选对好的唇膏,需要很好地滋润滋润了……还有这……这是……"柳文扬猛地一惊,睁开眼来,但见自己伸手摸着的一把胡子!

没错,就是一把胡子,并且是很低级的山羊胡!

晕!有没有搞错?!

柳文扬整个人被吓醒了,但见睡在他身边的,哪里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姐,而是一个模样猥琐的胡子男!

怎么可能?自己竟然抱着这个家伙睡了一夜?!

柳文扬猛地缩手,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忙不迭地检查自己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幸的事儿,继而内心一阵悔恨,愤怒,还有一丝丝疑惑。

那山羊胡本就睡的不踏实,被柳文扬这么一折腾,自然就醒了,他揉揉眼睛,便往床上看去,只见柳文扬正在用很古怪的目光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那山羊胡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然后一把抓住柳文扬的手,带着哭腔道:"天可怜见,佛祖菩萨城隍爷保佑,阿扬,你终于醒了?!"

这句话长短适中,言辞平实,不过语气却充满了惊喜,充满了关心,充满了说不出的……基情!

看着眼前山羊胡那有些过度夸张的眼圈泛红,和被对方紧紧拉住的手,柳文扬地一反应就是:"我勒个去!松手!"奋力一甩,那床板原本就很窄,山羊胡一侧身就滚地葫芦般滚下了床。

"哎呦!妈呀!啊!"连续三声惊叹,山羊胡很滑稽地跌落床下,揉着屁股,大半天才爬起来,然后用一种很惊喜地眼神看着柳文扬,"阿扬,看起来你的病真得已经好了许多,这一手,蛮有力气的嘛!"

摔成这样还夸人力气大,这人脑袋进水?!

脑袋彻底清醒过来,就着微弱的光线,柳文扬这才看清楚那人的具体模样,年纪大约三四十岁,虽然五官长的还算端正,却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留着一把看似很低级,却自认很风骚的山羊胡,最主要的是……他的脑门上经竟然还顶着一个"叉烧包"!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髻!

那髻就那么随便一挽,用树杈做了簪子一插,散落下来几缕长,倒添了几分斯文韵味儿;再看他身上罩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襟粗布道袍,肥大的裤子,扎着绑腿,穿着一双硬邦邦的布鞋。整个古装戏里男人的打扮。

道士?!

演员?

古装戏?!

看着眼前这位髻高挽,一袭古代道袍的家伙,柳文扬只觉一阵晕眩。

低头再看看自己身上,竟然也是一身古装打扮,一身葛衣长袄,配着一条灯笼裤式样的肥大棉裤,摸摸头上,竟然也有一个……叉烧包!

哦,买噶!

某人只觉脑袋更晕了。

好不容易将慌乱的心神稳定下来,"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又是谁?"柳文扬喃喃问道。

"阿扬,你是不是又病糊涂了?我就说你的病还没好吧,那个该死的郎中就是不肯来看一眼,说什么雪下的太大,道路不好走,我看他是怕我付不起他的出诊费!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山羊胡骂不咧咧地,所说的话柳文扬一句没明白。

眼看山羊胡还在罗哩罗嗦,柳文扬急忙喝止道:"打住!请问大哥……哦不,大叔,或者大伯……"看着对方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来具体的年龄,说三十,又像四十,说四十吧,沧桑的又像是五十,难道是传说中的未老先衰?!

"请问这里究竟是哪里?我又是谁?你又是谁?!"

"这里是你家,你叫柳文扬!"山羊胡看着柳文扬郑重地说,心道,难道是失心疯?

柳文扬松了一口气,还好,名字是自己的,不过,"既然这里是我的家,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山羊胡眼睛瞪得更大了,诡异地看着柳文扬,然后用手去摸了摸柳文扬的脑门,柳文扬避开他的手,狐疑地看着他。

山羊胡长叹一口气,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是你爹!"……"我是你爹"四个字,像是掺加了无边魔法,直接把柳文扬震得七荤八素。

如果记得不错,自己可是孤儿啊,怎么会半路跑出一个爹来?!

自己最近做过什么?除了举办生日宴会,就是在市参加了一次卫生纸大抽奖……难道是抽奖抽出来的?!买一卷手纸,送一个爹?!

不!我一定是在做梦!

是的!一定是在做梦!

柳文扬使劲儿拍打自己的脸蛋子,想让自己醒过来,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实在难以解释。

如果说这是一场梦,那么这场梦也太逼真了!

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土胚房子,破烂家什,生硬板床,还有自己床头这玩意是什么?黑漆漆的带把手的陶罐,难道是大号茶杯?却从口处弥漫着一股子骚味儿……哦不,应该是传说中的夜壶!

目光再扫过油灯,板凳,还有眼前这个坐在板凳上使劲儿揉着屁股仿佛从考古坟墓中挖出来的"爹"!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做梦,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柳文扬猛力地摇着脑袋,想要把自己从梦境中摇醒,可是突然间,脑袋里过电般,闪现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柳显,字文扬,鄱阳县桃花镇人,年方十六,秀才出身,因参与聚众闹事,诽谤主薄大人,刚刚被县太爷革去秀才功名,事后,受不了刺激,跳河自杀……

跳河自杀?大冬天的,这厮也太会挑时辰了!就算不给淹死也给冻死。

至于眼前这位,柳文扬的老爹,名曰:柳达;绰号柳半仙,柳神棍;职业:算命先生;专长:装神弄鬼。

……

"前世今生,我到底是谁?!"柳文扬心中猛然一惊,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头脑中莫名多出一段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完全是另一个人的人生。从幼年到成人,母亲早逝,父亲拉扯大,两人相依为命……点点滴滴,清清楚楚。

至于现在他所处的年代是---

洪武,二十八年!

"我晕,真的穿越了!"

柳文扬大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下得正紧,一间破败的街边门户内,传来微弱的灯光。

快要干涸的灯油漂浮着隐灭晦暗的灯芯。灯芯噼里啪啦燃烧着,照耀着床铺上的一个病人。

柳文扬想要睁开眼睛,却因为之前消耗精力太多,眼皮子都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只感觉有人喂自己吃东西,像是粥水,又像是汤药,很是苦涩,他想要拒绝吞咽,奈何肚子不争气,竟然一口气吃了许多,直到那喉咙冒出苦水来,这才停止吞咽,再次睡了过去。

柳文扬再一次醒来,是被冷飕飕的夜风给冻醒的。

他抬头望着屋顶---如果说那算是屋顶的话,几个破洞正对着他的脸面,鹅毛般的雪花飘啊飘地落下来,更可恶的是那刺骨的寒风也从那洞穴中刮了进来,刺得柳文扬脸颊生疼。

努力地蜷缩身子,让自己尽可能缩成一团儿,这样能够汲取一丝温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袭葛布棉袄单薄的可以直接贴在背上,底下穿着的肥大棉裤裤脚没有扎牢,以至于那凉风顺着裤腿儿直接钻进来,在裆内来回兜风,最令人无奈的是里面竟然没有穿**,以至于蛋冷,蛋冷的……

再看自己这张床,直接是用一张门板搭建的,上面乱七八糟地铺了一些茅草,茅草上面盖上一面被单,躺在上面,估计三天也暖不热。

"这是……我的家吗?比乞丐窝还不如啊!"柳文扬已经面对了现实,却面对不了如此残破的环境。

实际上,原本这家境也还过去,可是为了给柳文扬治病,作为老爹的柳达不仅变卖了家产,还变卖了房契,可以说现在连房子都不是他们自己的……

这些都是柳文扬所不知道的。

外面,刺骨的寒风还在呼呼地刮着,柳文扬把自己缩成一团,顺手抓过几把茅草塞进怀里,这样或许能够暖和一点。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谈话的声音。

"大哥,我来看,看看,阿扬,他……他醒了没有?"一个说话略微结巴的声音说道。

柳文扬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此人乃是柳文扬他三叔,也是柳达的亲兄弟,名字叫柳能,在家排行老三,至于柳文扬的二叔因为小时候得了天花过早夭折,因此柳家就剩下这么两兄弟。

"唉,醒了一下又睡过去了。"是柳达的声音,"郎中说他命大,跳进河里没被冻死,也没被淹死,只是得了伤寒,这已经够走运了!"

"那是,阿扬从小就,就面带福相,只是这次被革了秀才功名,一时半会儿想,想不开,才会自寻短见……"

"啧,咱是自家兄弟也不瞒你,阿扬小的时候我就给他看过相,这小子的命格很奇怪,名曰:东打梨花,西压海棠。雨打梨花遍地残,命太贱,福薄缘浅,且是一副短命相;反过来,一朵梨花压海棠,却是万中无一,福缘深厚,富贵荣华不用求,好的不能再好的富贵相!所以我就纳闷了,这小子的命到底是好还是坏!"

"呵呵,大哥,你你,你也不用给阿扬算命……你你,你算命十有九不准,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叫你……柳柳,柳神棍!"柳能结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老哥的看相能力很是否定。

"你胡说什么!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利落,还敢说我不会看相!"柳达很不满意自己兄弟的话。

"好了,算,算我不对。我还是先去看看阿扬再说。"

"看阿扬啊,你空手来?"

"怎么会呢,没瞧见我怀里头揣了二两糙米!"

"算你家伙还有点良心……不过,没被你那婆娘看见吧?"柳达的语气似乎有点畏惧。

"放心,我背着她揣来的,揣在怀里,她不,不知道。"柳能笑嘻嘻地说。

"那就好!上一次俺爷俩吃了你家三两小麦,被你那母老虎知道了,从街头骂到街尾,就差蹦到房子顶上大声吼吼,让村的人都知道俺们父子是在靠你们养活!要知道,我儿子你侄子可是读书人!读书人知道吗?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搞不好就中了状元,做了进士,光耀门楣光宗耀祖……虽然现在秀才当不成了,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能读书了,这叫世事难料知道吗?!我虽然不读书,却也是个算命的半仙,也是有身份的,哪能被你那泼妇骂得一文不值!"

"那是那是,呵呵,就算大哥你不说,我,我也明白……再说阿扬可是咱老柳家一棵独苗,俺那婆娘也不会生养,以后可就全都指望他了!"柳能依旧笑呵呵,"好了,还是先让我看看俺侄子现在啥模样?!"说话间,柳文扬的三叔柳能就"吱扭一声",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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