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见张鸾来到,心中一动,侧身站在一边,没有离去。

这边张鸾见到,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只当是个蒙钱的道人。所以只是平淡的朝他点了点头后,就直接看向老者,问出了与安逸相同的话语:“贵县几时没雨了?”

老者见张鸾道貌不俗,暗忖年长的总比年轻的厉害,顾不得再同安逸说话,赶忙将刚刚对安逸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张鸾听后,心道:还以为能遇到圣姑姑,却没想到是个骗人的道姑!也罢,就帮他们求一场雨吧。一念至此,只见他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贫道便花上一时半刻功夫,给你们祈一坛甘雨耍耍。”话音一落,挥手就将榜文揭了。

老者见此,上前一把扯住他道:“道长揭榜,可是真正有本事?可莫要学那女道姑,坛前上去,坛后逃走。”

张鸾问道:“你们究竟要多少雨,需要这般大惊小怪?”

老者道:“只要三尺甘雨,差不多也就够了。”

张鸾哈哈笑道:“我还以为要翻江倒海呢!不过区区三尺雨,这有何难?贫道片刻便可求来。”

老者闻言,当下就要拉着张鸾离去,引荐县官。这边张鸾却摆了摆手,转头冲安逸笑道:“小道士可愿随贫道一同去耍耍?”他却是觉得左右无事,生出来戏耍的心思。但安逸又怎会如他所愿,当下摇头拒绝道:“小道不过是混口饭吃,哪敢与道长并行。”

张鸾见此,暗觉无趣,便随老者一同向县衙去了。路上百姓们看见老里正引个道人进城,想着定是揭榜祈雨的,大家心中欢喜,都跟着去看。

这边安逸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却不着急跟着。他心知要到明日一早张鸾才会祈雨,这么早跟着也无聊,还不如自己逛逛。

一夜时间匆匆过去,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安逸便到了五龙台。隐迹在人群之中。

这时候县中百姓差不多都聚集在这里,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一刻钟后,张鸾提前赶到,过了一会,县令才姗姗来迟。

许是他被那道姑骗过一次,对张鸾并不如何在意。但张鸾又岂是常人,一眼便看出县令的心思,便想展露个法术给县令瞧瞧。眼见县令打着一把三檐青绢遮阳伞,心念一转,记上心来,说道:“贫道若不展露一下法术,怕相公心中不信我。不如这样,相公把伞借给贫道,让贫道先试个法术。”

县令一想,如此也正好,当下便将伞递给张鸾。张鸾伸手接过,在手中转了两转,蓦的往上一扔,喝一声:“起!”

只见伞应声而上,到最高处,竟变为一朵乌云,将头顶太阳罩住,天瞬间阴沉下去。

就在众人都抬头观看之际,张鸾把手一招,只见乌云突然收敛下坠,仍然变为一柄青绢伞,烈日再次照下。

安逸在下面瞧得分明,这并非伞化乌云,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但这张鸾把幻术使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凡。

这边县令却不知是假,心中又喜又怕,忙请张鸾上座。就要要下拜相求,赐甘雨,以救一方之困。

张鸾笑道:“相公不必多礼。贫道十日前从南岷山经过,遇着大雨。便把这些雨云收得在此,今日舍与贵县结缘罢!”说完,便向手上荆筐篮中取出小小一个葫芦,摆在坛前,让县令焚香拜祷。

县令不敢推诿,应声称是。这边张鸾开始对着葫芦捻诀念咒,咒语一毕,将葫芦塞口拔去,轻轻用鳖壳扇一连几扇。只见坛前狂风大起,一股黑气从葫芦中出,直透九霄中,化为一股浓云。

张鸾将葫芦收了,走到五龙台北面那竹胎纸糊的黑龙旁边,口中道:“黑龙,黑龙,助我神通。乘云宜,行雨须洪。甘霖三尺,慰彼三农。顺我者吉,逆我者凶。”话音一落,只见那黑龙鳞须俱动,忽然腾空而去。须臾之间,闪电乱,雷声激烈,大雨瓢泼而下。

安逸见此心中一动,这般法术他是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以为这张鸾或请神,或请四海龙王,总要靠仙神帮助,所以他才选择隐身暗处,免得被神仙瞧见麻烦。但没想到这张鸾竟有收云拿雾的神通,颇为不凡。

不过那黑龙倒也是不错,当真有一丝龙威,不知是什么法术。

这边正想着,那边五龙台上,忽然金蛇乱舞,电闪雷鸣。原来是张鸾不忿县令先前来迟,想要吓唬一番。

县令果然畏惧,道:“敢问道长,这雷神为何怒?”

张鸾笑道:“想是看中意了几个歹人哩!”当下他高声道:“雷部听吾法旨,如有真正贪官污吏,破戒和尚,秽行道士,方许下击。如无此等,宜退避。”话音一落,霹雳愈加连声不绝,慌得县令先倒身下拜,自陈悔过。以下吏役等那一个说得嘴响的,都着了忙,团团的拜做一堆。看得张鸾眉开眼笑。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厉声从人群中响起:“何处野道,敢在此玩弄伎俩,恐吓众人。莫非要诈这一千贯钱么?”

话音未落,安逸早已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瘸足道人,生得身材矮小,穿着邋遢,长得却是清秀,正提着一根青藜杖,从大雨中一步步拐着上坛,浑身却无一丝水滴。心中暗道一声:来了!但却并未急着出手,念头一转,暗自分出一缕天魔元神,潜入瘸腿道人心中。

原来这瘸道人正是左瘸儿,又名左黜、瘸师,同蛋子和尚与圣姑姑一起修成地煞法后,三人各自行事。正好来到此间,见张鸾施法,其心怀傲气,就想比试一场。

只见他来到坛上,放下藜杖,拱着手与县令稽。县令和众人俱各骇然。

张鸾眉头一皱,冷声道:“贫道舍一坛甘雨,救济生灵,你这邋遢道士到此捣乱,敢与贫道斗法么?”左瘸儿闻言,不屑一笑:“你能有什么法术,敢与老子赌斗!”

张鸾听言大怒,便把鳖壳扇子一丢,喝一声:“快去打那乞道!”只见那把扇子嗖的一声,直取左瘸儿头颅。

左瘸儿大笑一声,也没见如何动作,只见其头上一顶破头巾凭空而起,去迎那扇儿。当下只见一扇一帽如两只老鹰般,在空中缠斗一处。

左瘸儿紧接着喝一声:“拐儿何在?”只见地上横着那根青藜杖忽然跃起,一步步跳起打那张鸾。张鸾把袖一拂,身边这只荆筐篮儿,离地相迎。如藤牌架棍,一来一往。众人都吓得躲在一边,连县令也不敢上前了。两下赌斗,各无胜负,都收了法术。

张鸾大怒,抖擞精神,口中念念有词,举手向北方一招,大呼一声:“黑龙快来!”只见先前飞去行雨的那条黑龙,半云半雾飞向坛来。

左瘸儿见此不屑一笑,喝一声:“雕虫小技!”便在在坛上黄龙的头上打了一下。只见黄龙,鼓鬣张麟,就地腾空而起起,迎住黑龙在空中相斗。

自古道:土能克水,黑龙敌不过黄龙。张鸾又叫:“青龙快去相助。”只见东方青龙也腾空而起。

左瘸儿当下一指白龙,之前青龙又被迎住。恼得张鸾咬牙切齿,急唤赤龙帮助。

只见五条龙向空中乱舞,正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克,搅做一团。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道紫芒从台下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度,在两人皆为反应过来之时,“噗~”的一声,将左瘸儿懒腰斩成半截。

当下只见黄白二龙吧唧一声掉落在地,再次变为纸糊的,而那左瘸儿的身躯,也变为两段死狐狸的身子。

这边张鸾见此,散了法术,拱手道:“不知哪位道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

安逸朗笑一声,从人群中走出,说道:“当不得道友称呼,张居士可还记得贫道?”

张鸾脸色一变,暗道之前看走了眼,半尴不尬道:“原来是这位道友,之前多有冒犯,还望道友海涵。道友难道识得贫道?”张鸾想到刚刚安逸的话,心中疑惑。

安逸笑道:“道友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东京胡员外家?”

张鸾脸色一讶,他自从将胡媚儿托生后,就出来云游,是以还不知道胡媚儿被安逸所斩,是以心中疑惑,暗忖:他如何得知,难道有什么变故?当下道:“不知道友有何教我?”

安逸道:“道友当日将胡媚儿魂魄送与胡员外,想让其投胎,恰逢被我遇见,此时那胡媚儿,已经被我斩杀。”话音刚落,张鸾脸色一变:“道友为何如此行事!那胡媚儿乃是圣姑姑之女,道友难道不怕她找你麻烦吗?”

安逸笑道:“道友恐怕还不知吧,那圣姑姑,就是一老狐狸,而眼下这个……”一指台上狐狸尸身,继续道:“这个是那圣姑姑的儿子,名叫左瘸儿。是以贫道劝道友莫要再想着寻那圣姑姑了,只怕到时候她知道你我二人联手杀了左瘸儿,她也饶你不得。”

张鸾脸色大变,隐含怒色。他寻访圣姑姑,本是胡媚儿被黑风卷来时,耳边曾有神语响起。以为是得了机缘。但如今却被安逸搅了好事,以后与圣姑姑再无缓和余地,当下看向安逸的目光一冷,透出丝丝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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