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华荫身上的念力本来就很弱,冰蚕蛊又召出了他体内的虫群,也连带着将他身上那点念力彻底抽空。

他现在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走远了,还是就在附近。

将冰蚕蛊吃掉以后,我身上正以很快的速度回暖,肩膀和后背渐渐有了一点知觉,但还是无法随意动弹。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后颈一凉,接着又感觉到一阵刺痛。

意识到情况不对,我立刻拧着腰,在地上滚出半个身位的距离。

师华荫就站在我背后,阴风席卷下,我看到他手中好像握着一支匕首,在我和他拉开距离之后,他还迈出一步,朝我这边逼了过来。

当时我的胳膊和腿脚还是僵的,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强行嘬出一股舌尖血,朝师华荫喷了过去。

师华荫用肉身养蛊,体质早已经发生异变,带着煞气的舌尖血一沾到他的手,顿时就传来一阵嗤嗤啦啦的声音,周围还扬起一股很重的腥臭。他疼得倒吸一大口凉气,匕首也落在了地上。

我没想到仅凭一口舌尖血就能给他造成重创,他应该也没想到,竟然愣在了原地。

这是个难得机会,我用力嘬出第二口血,正要喷,他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随后又调转脚步,朝着阴风阵外围跑了过去。

他这是要逃了,我有心想追上去,可腿脚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师华荫的身影最后还是消失在了阴风阵外,我用手扶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可小腿和脚踝还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前后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才能正常行动,可师华荫早就跑远了,现在就是有心去追,恐怕也追不上他。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凑到仉亚男身边,看了看她的情况。

刚才我只顾着对付冰蚕蛊和虫潮,也不知道仉亚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我试着晃了晃她的肩膀,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她扛在肩上,朝着阴风阵外慢慢地挪。

不是我不想走快,而是怕仉亚男身上万一有什么伤口,如果颠簸得太厉害,说不定会让她的伤情变得更糟糕。

回到溶洞,我又进老凤祥号看了看,之前被仉亚男控制住的那个中年人已经不知所踪,估计是师华荫把他弄走的,只不过两人走得太急,竟然把手枪落在了地上。

我蹲下身,刚想将那把枪捡起来,仉亚男就在我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我侧过头去看她:“你醒了?”

仉亚男一脸痛苦的表情:“快放我下来,你的肉跟石头疙瘩似的,硌死人了!”

我赶紧将她放在地上,她刚才还是深度昏迷,刚一醒过来,竟然就能自己站立了,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埋怨我:“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把我扛起来,不知道你那身肉有多硬吗?”

我直接避开了她的埋怨,没话找话似地问:“你怎么昏倒了?”

仉亚男叹了口气:“唉,学艺不精啊,师华荫在冰蚕蛊上加持了巫术,我几乎耗尽了念力,才把它身上的术给破了。对了,师华荫呢,没抓住吗?”

我朝着她摊手:“他跑了。当时我整个身子都被冻僵,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仉亚男:“冰蚕蛊呢,也被他带走了?”

“被我嚼碎吃了。”

仉亚男盯着我的脸,过了好半天,才翻翻白眼:“你真行。不过吃了也挺好,至少从今以后你就不怕冷了。唉,也不知道二爷到底是怎么调教你的,吃了冰蚕蛊,竟然都没被毒死。”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掏出一块手帕和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先是用手帕裹着手,小心将地上的手枪捡起来,又将它塞进了袋子。

仉亚男这么做,似乎是怕弄散了枪柄上的指纹。

他将装枪的袋子收好,回头问我一句:“你会游泳吗?”

我说:“会啊,水性还不错。”

仉亚男叹了口气:“可惜我不会,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其实我很想看看俞大猷为盗墓者留下的那条暗道什么样,可黄真业说了,那条暗道通水路,既然仉亚男不谙水性,我们也只能原路返回了。

我也是想到了这,才回想起来,刚才从隧道中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黄真业的尸体,师华荫明明已经很虚弱了,他是怎么将黄真业的尸体挪走的?

这样的事,我能想到,仉亚男当然也想到了:“从隧道出来的时候,黄真业的尸体还在吗?”

我摇了摇头:“没看到他的尸体。”

“鬼阴山的人,果然个个都很麻烦。”

仉亚男简单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朝着楼道口那边走了。

我们顺着原路回到了最初的那条墓道中,仉亚男一路上常常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我问她在找什么,她又不理我。

直到再次进入墓道旁的墓室,她才有些泄气地指了指里面的三口大缸,说整个地宫里,也就这三口大缸能带走了,但因为浴缸下面的洞口大小,现在还无法将这些大缸带出去,只能让寄魂庄的人来帮忙。

常常听仉家人提到寄魂庄的人,我却从来没见过他们,心里未免会对这个宗门感到好奇。

我试着问仉亚男,老仉家和寄魂庄到底是什么关系,仉亚男只是说,关系复杂,一句话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还说运气好的话,我今天就能见到寄魂庄的人。

她说得没错,当我们顺着浴缸下的暗道返回地面上时,就发现老别墅里的各个屋门口都拉起了警戒线,有不少穿着警服和军装的人正在搬挪屋子里的家具,还有两个穿中山装的人站在浴室门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其中一个相貌堂堂,举止平和,另一个则剃着秃头,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仉亚男凑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庄大哥,包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面容温和的人冲仉亚男笑了笑:“接到你的电话就往这边赶,今天走早上才到,你身后这位是……”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我这边看了过来,还给了我一个礼貌的笑容。

仉亚男立即介绍:“他叫仉若非,是摧骨手的传人。”

秃头顿时瞪大了眼:“摧骨手有传人了?可喜可贺啊。嗨,我刚才还在想呢,那么小的洞口,二爷怎么钻得进去?原来是派自己的徒弟来了。”

仉亚男伸出一只手,朝秃头那边摊了摊,对我说:“这是包大哥,他是寄魂庄豫咸一脉的门人,咱们这个行当里有名的消息通。”

秃头笑着朝我伸出了手:“我叫包有用,你叫我老包就行。”

我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脸上刻意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先不说包有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单说他这个名字,怎么听都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

随后仉亚男又对我说:“这位是寄魂庄屯蒙一脉的大弟子,行当里出了名的筮卜大家,以后你在命理方面有什么不懂的,要多向他请教。”

“庄有学。”

一个温和的笑容,简单地报上名字,就算是庄有学的自我介绍了。

他没有凑上前来握手,但你又一点都不会觉得他是在疏远你。

实话实说,庄有学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做完了介绍,仉亚男又回过身去问庄有学:“听说这栋老宅子里常年闹鬼,查实是怎么回事了吗?”

庄有学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他晃了晃瓶身,我就看到里面有很多虫卵似的棕色颗粒在来回晃动。

“这是苗疆比较常见的蛊蚤,瓶子里总共七十二颗,被摆放在屋子里的七十二个角落,每个角落都对应地煞凶位。”庄有学将玻璃瓶交给仉亚男,一边说着:“就是这些蛊蚤封住了鬼物的出路,让它们滞留在这里,每天都做着临死最后几天做过的事。”

仉亚男看了看瓶子里的东西,问道:“当初宋先生为什么要杀死妻儿,又自杀呢?”

包有用接上了话头:“具体的原因暂时还不明朗。不过我找人查过,在宋先生杀妻的前一个月里,不周山的人曾在这里出现过,而那位宋先生自杀的前一晚,不周山又出现在了东海一带。所以我推测,宋先生杀妻、自杀,应该都和不周山有关。”

我问他:“西阁楼你们去过了吗?”

包有用说:“去过了,墙上的血手印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每一个手印的位置都有讲究,它们七七八八地凑在一起,组成了几个小型的血煞阵。”

仉亚男:“血煞阵?血手印应该都是那位宋先生的吧,他还会布置血煞阵?”

包有用摇了摇头:“那件事时隔太久了,很多事已经查不出头绪来,目前我们也不确定那些手印是不是宋先生的。可如果是,那他应该是个混迹于市井的隐修,而且和不周山有着很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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