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秦楼嘿嘿一笑,似早有预料,心有所感,双目如电,神色戏谑看向暗中捣鬼的老妪,凤眸微眯,丝毫不掩嘴角轻蔑,讥笑道:“就知道瑶池阴险,没一个好东西。”

一声冷笑,秦楼中指一弹,遮天雪刀刀锋暴涨,寒芒毕露,气势越发磅礴,千钧之势更带着层层雪浪,在令彦超惊骇欲绝中,山崩地裂似,轰然落于金波水镜,摧枯拉朽的地步,瞬间将金波水镜一刀斩碎,化作虚无。

令彦超心神一震,如遭重锤,瞬时被强风吹起的破麻袋似,倒飞而起,人在空中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夹着内脏,及将落地,已然面色惨白,了无人色。

雪刀威势却仍不减,反而更盛,带起一片人仰马翻,风扫落叶不说,直逼驾车老妪。

原本稳坐车沿的老妪面色一变,神色骤凝重,深深看了眼秦楼,本就阴鸷的目光越发阴冷,讥笑道:“不愧紫虎红袍,好算计。”

一声冷哼,体内气机暴涌,湛蓝玄力犹比江河,干枯似老树皮的双手结印不断,瞬时竟于周身化出一张张巨大的玄力水网,重峦叠嶂似,一层又一层,连绵不绝,连着马车一起囊括,网格间更是弯月密布,蓝光湛然,似无数银钩、欲割天,犹比死神镰刀,闪烁着一种令人如梦似幻的阴冷森寒。

正是瑶池秘术——月如钩。盈缺变幻,圆润一心,最是化解外力于无形。

秦楼眉头一挑,神色古怪扫了眼老妪,却是戏谑笑道:“是么?比起十面埋伏似乎还差了些。能死在本尊手下,你倒可以瞑目了。”

右脚轻点地面,也就在雪刀触及水网间隙,蓦然异变陡生,但见雪刀笼罩下的地面,竟突然涌出一片火海,碧绿妖娆,迎风暴涨,焚天灭地似,极尽凛冽张扬,附着渲染于雪刀之上。

都不待老妪色变,刀带火势,悍然斩下……

一瞬间,老妪全力施展的重重水网如雪遇沸水,顿作虚无,断冰切雪的恐怖。电光火石间,老妪体内似有黑芒一闪,随即便被巨锤轰飞的破包袱似,砸飞马车,人在空中便是喷血不断,落地已然奄奄一息,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还能勉强抬头,死死瞪向秦楼,目光怨毒吐出一句:“人屠、好手段!”

“杀人盈野”都不带眨眼的秦楼撇了撇嘴,面无表情扫了眼老妪,暗叹口气,有些黯然凝注着左手,五指轻旋,淡淡道:“你也不赖,瑶池玄壁,的确有点意思。只是半死不活的,可让你遭了罪了,死都死不利索。果然师公的说的没错,斩妖除魔,最是养浩然正气,看来,以后我要多读书了。”

老妪面色突然涨红,死死瞪着秦楼,蓦然,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顿时萎靡……

好不要脸!

试问这天下,谁人不知,魔宫有少主,只待回凤丘?魔尊秦楼,也就差黑暗王座那一坐了。

已六年不曾回过凤丘的秦楼轻舒口气,懒得理睬,论起手段,每想起两年前那场为自己精心策划的十面埋伏,秦楼就忍不住去瑶池放一把火的冲动。敢算计老子的,都该死。

神色漠然扫了眼四下狼藉,一刀之下,令彦超死的“解脱”不说,龙门镖局人残马废,尽是半死不活的呻吟,秦楼眼中却毫无怜悯,嘴角一勾,转而漫步走向老妪驾驶的马车。

不出意外,里面当是那“祸国殃民”的杨洛神了。

只不及走近,忽然,马车车帘一动,倒先探出一只纤纤玉手,莹润无暇,也不待车帘卷起,但听一声清灵悦耳,似珠落玉盘,淡淡道:“让她活,我跟你走。”

秦楼脚下一顿,不觉眉头一挑,看向马车,只眼睛一眨,面上却忽然现出几分古怪。这他娘的,不识时务啊,到这境地,还敢跟老子讨价还价?

神色怪异看着马车车帘掀起,一袭白衣如雪落入眼中,的确动人,只再看面容,秦楼眉头微皱,目光却是渐冷。

但见女子跪坐车中,一手掀着车帘,神色清冷看向秦楼,气质卓然非俗,只容颜美则美矣,但与传言中的倾国倾城、艳绝天下,却实在差了太多,也就清丽婉约,一对秋水眸子清澈动人。

若说此人便是那名动九国、引起四国乱战的祸水尤物——杨洛神,秦楼都怀疑雀候那老色鬼是不是眼瞎。

也就在秦楼心头起疑、目若冷锋看向瘫死地上苟延残喘的老妪之际,想是看出秦楼疑惑,车中女子目光一闪,神色莫名注视着秦楼,轻声道:“不用怀疑,我就是杨若华,只是脸上戴了瑶池水镜,只有西王母才取的下来。我不骗你。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秦楼目光一凝,又打量了眼车中女子,恍然点了点头,心中一动,天眼暗开,双目雷光闪烁,透过女子面上瑶池水镜,映目一瞬惊艳,确然天资绝色,丽质天成,与《洛神出水图》十足神韵,不愧胭脂评上最美的女人。朱重麟死的不冤。

一声暗赞,秦楼面上却是一寒,没好气瞪了眼看不清形势的女子,左手摩挲着腰间玉扣,好一块温润流光更触目惊心的墨玉骷髅,讥讽道:“就你?也配与我讲条件。有本事飞一个给我看看,看你能上天。”

自来便养在深闺不经世的杨洛神秀眉微蹙,恨恨瞪着秦楼,不服气道:“你要的人是我,又何必再滥杀无辜。”

秦楼一声冷笑,深深看了眼杨洛神,不屑道:“你迟早要死,又活着作甚?”

懒得废话,抬头瞥了眼天际,雪,又飘了起来,似更大了些,洋洋洒洒,接天连地,秦楼转身,漫步南行,淡淡道:“带去龙池,交给我大哥。”

一声应诺,如鬼似魅,原本稀疏空寂的路边林中,突然掠出几道雪影,矫健冷冽,雪豹似,一人去驾驭杨洛神所在的马车,其他几人则去归拢车队。

天下皆知,人屠手下酒色财气之外,以奇门遁甲,有八门枫影,生、死、惊、开、休、伤、景、杜,各怀绝技,尽是高手,自来如影随形,是为枫影卫。其中则尤以开、死两门最为显赫,天下胆寒,素有开门见血、死门炼狱之谓。

杨洛神心下一凉,眼见秦楼冷酷如斯,面色一变,捏着车帘的玉手骨节都有些发白,咬了咬嘴唇,愤愤瞪着秦楼道:“那不一样!秦楼,你不能丢下我,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早有准备,突然探手入怀,竟摸出一柄分外华美更湛寒光的匕首。但见匕首火凤吞口,刃似一泓秋水,锋芒毕露,看着就是一柄难得的神兵利刃,通体凤凰展翅似,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秦楼脚下一顿,有些奇怪转身,好气又好笑扫了眼杨洛神,只目光停注到杨洛神手中的火红匕首,蓦然,秦楼目光一凝,面色陡变,不自禁皱了皱眉头。

神情凝重打量了眼火红匕首,秦楼凤眸微眯,冷冷盯着杨洛神,惊疑不定道:“神匕凤语?怎会在你手上?第五天易呢?与你什么关系?”

上古流传,麒麟逝,为天地主宰,有龙凤相争,两族怒战千年,以致乾坤震荡,黎民倒悬,后麒麟子出,两族兵戈止休,死伤却已无数,为防遗祸,再起纷争,麒麟子以大愿力,集千年中无数陨落的龙凤精魂,以离恨星辰,铸就神兵龙文、凤语,分置龙庭、凤巢,以为万世休戈之意,为后世警醒。此后龙凤两族渐放仇怨,化干戈为玉帛,共相扶持,终成天地万世之祥和,世间方有龙凤呈祥寓意流传。

此事本为传说,龙文凤语却是确有其事,不愧神兵利刃,自来为世所公认神匕双绝。

千三百年前,夏王残暴,天下大乱,以致苍生尽受荼毒,时有不周山王姬元衡应天起兵,讨伐无道,正是以神匕龙文、凤语请出东海钓波姜龙图与魔尊离渊,文武兼备,共相辅佐,终成一代霸业,建立大周王朝,绵延盛世八百年。

源于此故,龙文凤语更成信义象征,天下流传。一句“龙文纵横,一言九鼎;凤语古今,一诺长青”,人尽皆知,无不敬服称羡。据说只要得其一柄,无论周王、魔尊还是海曲城主,但有所求,决不推辞。

除此之外,更有传言,龙文凤语似可开启传说中的仙境——琳琅洞天,宝藏不说,更牵扯一桩惊天隐秘。

只龙文凤语向来传承于海曲城主与魔尊之手,八百年来,除过龙文失落一次,着实引起一片血雨腥风,凤语却是从未有失,久经传承,在秦楼幼时便掌在手中。

七年前,秦楼初离凤丘,于紫阳王朝因缘际会,更得龙文,双匕尽握。

只为某些缘故,七年前凤语为第五天易所借,一直不曾归还,不想竟出现在杨洛神手中,秦楼心下惊疑,冷冷凝注着杨洛神,踌躇之余,眼中寒光一闪,不觉杀意陡生。

杨洛神一声冷哼,没好气瞪了眼秦楼,却是答非所问道:“你承认就好。世所皆知,得凤语者,无论帝王、魔尊还是海曲城主,皆不可一指加身其人,但有所请,不存恶意,无害苍生,决不推辞。凤语现在我的手上,你就不能丢下我,更不能将我交给别人。在我许愿之前,你还要护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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