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汴京境内前,在简泰成统一调度下,船队散开,化整为零进入汴京码头。

这回上京风险不低,唐寅将秋香和袁绒蓉留在江宁,由曾为小道僮的小黑子贴身伺候。

小黑子是zj人,自幼家贫,因为城里的天师说他有道缘,五岁就在道观修行。方腊起事,衢州摩尼教群起响应,道观被摩尼教徒一把火给烧了,天师一个人带着细软逃之夭夭,小黑子还俗,离乡背井到江宁投亲谋生,辗转到六如居干活。

天师颇为藏私,符法炼丹之类的方术,小黑子仅学了个皮毛,派不上用场,

唐寅却是看中他这段经历,钦点他随行,可把其他伙计给羡慕死。

打扮成小厮,毕恭毕敬站在唐寅身后,珍惜在唐寅面前露脸的机会,希望能得唐寅青睐,争取到杭州分号做事,杭州离家近,而且分号二掌柜的位置悬而未决,华掌柜说,唐寅倾向在总号里挑选,年资最深的小黑子和长顺极有可能中选。

出人头地就看这一回了,小黑子告诫自己不能犯一丝差错。

但一下船,唐寅就给了小黑子一大笔银钱,打发小黑子到禁军找一名叫做郭京的老兵,设法和他混熟。

其余的人各自分散,唐寅仅带着贾子期,和曾在汴京混过一阵子的狗鼻子上路,锦衣玉扇的公子,加上管家护卫,这种组合在皇城随处可见,标准衙内子弟,并不起眼。

唐寅并不急着到汴京王府串门子,递了张帖子通知王家,他已到汴京,等少监事大人得空接见,再派人到他们在汴京的落脚处知会一声,唐寅自会前来拜会。

贾子期租了一间小院子,格局与江宁六如居相似,唯独不在市集中,只顾两个帮佣的婆子,一个洗衣,一个煮饭,早上来,晚上走,给十日结一次工钱,与贾子期有来往的人皆知,他在汴京不会久待,在樊楼宴完客后,贾子期依旧和皇城里各大商行的掌柜保持交好,花费只出不进,白白烧钱。

唐寅对贾子期要求只有确保消息畅通,将汴京情势第一时间送到江宁,贾子期干得不错,因为情报完整准确,唐寅才能挑到好时机进皇城布局。

稍作歇息,唐寅出发到城南郊外,陈东衣冠冢祭拜。

落叶归根,陈东遗体已运回老家安葬,太学生为了纪念他的忠行义举,特意将他自绝于皇城下,溅血的衣物留在京中时时提醒,做为读书人的楷模,平时多有士子前往悼念,冢前立有一碑刻着国之谏臣,皇上亲自提字,龙渊阁大学士督造。

金兵各路大军集结,战火即将燃起,汴京里人人自危,衣冠冢前空荡荡有如荒坟,不见贾子期所说,车马络绎不绝,无数士子在此凭吊陈东,大谈国事与抱负。

将祭品一一摆上,贾子期点燃三支清香交给唐寅,唐寅持香肃穆朝衣冠冢三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我而死?

唐寅没有这种情绪,陈东摆明要陷唐寅于不义,他只是恰如其份地反击,陈东肯将讨伐朱勔的名声分出来,何须成为一坏黄土?

吃独食,吃到噎死的人比比皆是,陈东还是输在贪心不足,商人贪财,文人贪名,学不会教训的人,就会得到教训。

唐寅为了结因果而来,顺便看看这个知名历史人物的下场,引以为鉴,绝不要犯他犯过的错误。

虚名不过浮云尔尔,戒之慎之。

等贾子期收拾祭品时,一行数人乘马远远而来,黑鬃白眉心的大马上坐着一个高大魁梧,背如猛虎的中年男子,与他并肩的赤红马上,一名二十来岁,面容绝色,英气不亚于七尺男儿的女子,大红色披风里,穿着一身黑衫,脚穿着牛皮革靴,腰挂三尺剑,正和身旁一名年过半百的虬髯壮汉说话。

「全是当兵的。」

狗鼻子一眼望去,便从一行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判断出来人身份。

「汴京现在最多就是兵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大路朝南,人人能走,是兵或是百姓与唐寅何干。

狗鼻子也仅是提醒,保持警戒,以防突变,殊不知他看穿对方,对方也盯上他。

「既然是来吊祭陈公,必然是豪杰之士,江湖人又有何妨,临行前我爹才说过,国难当头万不能再分彼此,张叔那么快便忘了。」

他们有兵气,狗鼻子有匪气,虬髯壮汉奉命保护自家姑娘,职责在身,不得不说。

「红妹说得对,张叔也没错,不过就这么个人,咱也不必太忌讳,他真敢有歹意,做了他便是,你们说是不是?」

中年男子开口打圆场,背后的属下齐声附和。

女子对打打杀杀习以为常,显然默认底下人说的话,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在意自己剑下多染一名匪徒的血。

虬髯壮汉是个谨慎人,纵马抢在女子前头,唐寅三人举措全在他的监视中。

唐寅不想惹事,催促贾子期快些收拾,把地方让给这批人。

倒是中年男人豪爽要唐寅无须紧张。

「某家韩世忠,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韩世忠?这么巧。

唐寅心想,刚拜完一个历史人物,马上来了一个更有名的?

那女子莫非是梁红玉?

论容貌,气质,又出现在韩世忠身边,应该是梁红玉无误,但看她前呼后拥,连韩世忠隐然以她为首的模样,不像是名官妓,更像是将门子女,如果韩世忠已将他赎出,两人成婚,她又怎么会是一身女儿家打扮?

「在下江宁唐寅,到此吊念陈公。」

不管是或不是,基本的礼节不可少。

「唐伯虎的那个唐寅?」

既然是为陈东而来,必然知道玉堂春,桃花庵主的名号,韩世忠的反应不足为奇,反倒是女子的镇定让唐寅奇怪。

看女子审视的眼神,想来曾听说过桃花庵主,但比起盛名,她似乎更关切唐寅本身,彷佛要从唐寅身上找到朵花似地,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端详,完全不顾男女之防。

「小字正是伯虎,承蒙韩兄看重了。」

谦让一番,故意不去看女子。

「红妹妳是怎么了,他就妳一直想见的桃花庵主。」

女人正是梁红玉,她不是扭捏的人,落落大方,长年跟着父亲待在军营,接触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向来直来直往,没有丝毫小女子作派,这回和韩世忠一块蒙皇上召见,在皇上与皇后面前也是侃侃而谈,纵然欣赏唐寅的文才,也不至于说不出话。

失态全是因为唐寅很像她多年前见过的一个人。

那年梁红玉的父兄奉命清剿方腊,军队驻扎在杭州小镇时,军粮被乔装成百姓的细作烧毁,不少镇民加入响应。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上官下令屠镇,梁红玉的父亲拖延,拒不受命,当天晚上,一个男孩到营里来求见,告诉父亲,给他一天时间,他会交出首恶换取镇民的性命。

父亲没当一回事,只说了会尽力而为。

隔天晚上,男孩抱着两颗方腊手下将领的首级,其中一名还是方腊军的重要参谋。

原本上官要治梁红玉父兄一个不服军令延误军机的罪名,因为这两颗人头,父兄将功折罪,甚至得了大帅褒奖,经略使赏识,官升两级,之后韩世忠分配到父亲帐下担任副将,韩世忠勇武,包围帮源洞,一举除杀方腊余孽立下大功,再官升一级,奉派到浚州至今。

男孩到营里的那晚,梁红玉由母亲领着,送夜宵给父亲,男孩用洁净,散发着慈光的眼眸,看着父亲,一尘不染的脸颊下,一双小手捧着血淋淋的人头,衣衫尽是血渍。

「我做到了,希望您也能说话算话,这两颗人头比得上我们所有的命,您不吃亏。」

事隔多年,梁红玉仍清楚记得男孩说过的话,牢记着他干净的脸和声音。

男孩会长大,声音会改变,轮廓和眼神却难以洗刷,梁红玉在唐寅脸上找到男孩的影子,平澜无波却能直入人心的目光太过独别,想藏也藏不住。

「妾身梁红玉,见过唐公子。」

十个桃花庵主,十首与桃花庵歌媲美的诗词也不如男孩给她的震撼,梁红玉的心思全在唐寅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他,其余的全抛在脑后。

「嫂夫人客气了。」

听到是梁红玉,唐寅本能地给予尊称,韩世忠梁红玉的事迹根植在他这个未来人的脑里。

韩世忠大声咳了几下,周围的士兵全笑开,只有虬髯壮汉面露微笑,他对两人婚事十分看好,偏偏将军生了一个巾帼女英雄,竟说霍去病说什么金人未灭,何以家为,二十好几还不肯出嫁,把将军和夫人愁白了头。

「笑什么,再笑全给我站十天夜哨。」

梁红玉立了军功,蒙皇上召见,特旨封了副将,如今是正正经经的将官。

士兵全闭了嘴,梁红玉不依不饶冲着韩世忠喝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兵?」

连带韩世忠一块训斥,韩世忠噤声不语,只敢瞪给他添乱的属下。

「想娶我,行啊,谁砍下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的人头,我就嫁给谁,包括张叔在内。」

一句话堵得所有人开不了口,虬髯壮汉半秃的头上爬满汗珠。

女汉子不多,长的美更少,梁红玉是唐寅见过最出色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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