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正问出:“对上阵杀敌如何看”,本来正在惬意之中的悟空禅师,却如同听到晴天霹雳!

当初加入玄微营的时候,他就面对这个问题。

只不过当时,他可能只是要杀野兽而已。

而由于野兽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他也就不需要直面这个问题。

而现在敬国大军进逼,不日到达富载城,他作为南山国有数的几个预先天之一,应该说是南山国这边最为宝贵的高端战力。

可以说,与敬国那边发生厮杀已是不可避免。

可他却好似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而是他自己在刻意地逃避!

而现在李正直接把这个问题明确地提了出来,再不给他逃避的空间。

悟空禅师有些后悔,也许自己应该慢慢地挖那条壕沟,不该这么早就把壕沟挖完,不然也不用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

悟空禅师沉吟了半晌,故作轻松地说道:“什么怎么看?出家人慈悲为怀,绝不杀生!”

李正道:“现在不是我们要杀人家,是人家要杀我们,我们只不过为了自卫而奋起反抗而已。”

悟空禅师道:“反抗也不能杀生,当初加入玄微营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绝不杀生,你也答应了的,说是可以让我做一些辅助性的事情。”

李正道:“彼一时,此一时也,时过境迁,思想当然也要改变,这些敬国人可比那些野兽威胁更大。当时面对野兽的威胁,即便师父你不下场,我们也可以与野兽相抗,可现在敬国势大,根据云夫子探到的消息,敬国大军里面足足有十二个预先天,我们才多少个?还要留一部分防守野兽。”

“如果师父你还是不愿意下场,那我们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了!”

悟空禅师道:“那我去防守野兽,你们在这边跟敬国人打吧。”

李正道:“你防什么野兽,敬国大军真到了,野兽那边我们都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吕宗主等人也要全部过来!”

悟空禅师沉默了半晌,开口:“徒儿,你师父是个和尚,你为何要逼一个和尚去杀人?”

李正道:“师父,那你想过没有,杀人也可能是救人呢?杀掉奸恶之人,才能让良善之人存活!五行之中,不光是火的炎上,水的润下,木的生发,土的载藏,同时也有金的肃杀,为什么?自然之道就是如此,师父为何要偏离自然之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他杀你,明日你杀他,杀来杀去,终究没有个尽头,又怎能得到喜乐安宁,徒弟,此事,师父不能听你的!”

看着悟空禅师那看似坚决,实则有些茫然、有些惶恐,又有些挣扎的表情,李正也不忍再问。

李正还记得小时候,跟小伙伴们到城外破庙去玩耍,当时悟空禅师还是一个小和尚,李正和小伙伴们看悟空禅师憨厚老实,就老是拿他取乐,悟空禅师有着满身的力气,却也只是吓吓他们,不敢真个把他们怎么样。

伤人犹不忍,更不用说让他去杀人了。

悟空禅师从小研习佛法,不杀生的观念在他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即便道理讲得再清楚,也很难转变这种观念。

李正对此也理解,既然悟空禅师不愿意杀生,他也不会勉强。

不过李正隐隐有种感觉,这对于悟空禅师来说也是一道坎,如果能迈过这道坎,也许可以更进一步,如果迈不过去,也许将一直困在预先天之境。

而这道坎,没人能够帮他,只能他自己去解决……

李正又在小土堆上躺好,懒懒说道:“好吧,师父,你不愿意杀生,那就不杀。师父你不是说有很多问题想跟我讨论吗?且说来听听。”

“没事了,我回去休息。”悟空禅师本来半躺在小土堆上的身子忽地直立而起,继而“嗖”的一声飞上半空,不见了人影。

李正也没有去追,他知道,悟空禅师的心中此刻充满挣扎,当残酷的现实与理想中的体系产生冲突之时,又该如何保持内心的安宁?

……

李正四处溜达了一圈,确保各项工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倒也不需要他在旁边盯着。

他暂且放下这些杂务,再次来到刚才与悟空禅师所呆的僻静之地,开始继续练习驭使先天之气。

接受吕振的委托,担上修建十大关口、阻止敬国大军的重任,他也有私心,那就是借着这些杂务磨炼自己心神。

从预先天进入真正的先天之境,要抽铅添贡,强化心神,而最终还要靠“事上磨”。

不过,他现在连抽铅添贡的步骤还没完成,光靠事上磨也没用。

所以他也要抽着空档时间抓紧修习,争取早日进入抽铅添贡的阶段。

先是驭使先天之气行完周天,就好像热身一样。

而后驭使先天之气发出体外,所见之物都成为他的目标,小树,杂草,小石块。

“嗖!”

“嗖!”

“嗖!”

李正沉浸在修习之中,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天黑,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李正一边关注着前方敬国大军的动向,一边留意富载城各项工程的进度,而更多的时间,他就在城外的僻静之地修习驭使先天之气。

本来他就跟着夏可练习了一段时间,再加上这几天的练习,他感觉对于如何驭使先天之气已经基本熟悉了。

之前的他,就算是想要打中几丈之外的小树都要瞄准半天,而现在,即便是十多丈之外的一个小石头,他也可以轻松打中了。

这一天,李正查看了富载城各项工程的进度之后,再次来到城外的僻静之地。

既然已经可以熟练地驭使先天之气,是时候开始抽铅添贡的过程了。

铅,就是先天之气,贡,就是心神。

心神属火,性炎上,喜欢飘飞,所以大凡人都喜欢胡思乱想,想想这,想想那,片刻也停不下来。

神不可自定,必以先天之气定之。

李正微微动神,以心神之光引动先天之气,顺着督脉巡行到脑中泥丸宫之中。

“就是此刻了!”

李正排除杂念,放空心神,慢慢进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之中,身子都好似不再存在。

泥丸宫之中,心神之光普照,就好像太阳一般耀眼夺目,而在这大光明之中,一丝丝先天之气慢慢钻入其中,好似带来一丝凉意,又好像有点热力。

心神之光觉察到外物入侵,马上紧紧凑成一团,想要将那外物驱赶出去,先天之气却是水性至柔,避开心神之光的排挤之力,继续向深处探去。

外表的大光明后面,是无边的黑暗,阴暗潮湿的角落之中,仿佛潜藏着无数鬼魅,先天之气潜伏过去,一点一点清除其中的阴暗,而这些阴暗好似是心神之光的一部分,被先天之气清除,使得心神之光感到撕裂与不适,于是凝聚出更大的力量驱赶先天之气。

“吼!”心神之光仿佛化为大威天龙,金光闪闪的身躯在泥丸宫之中张牙舞爪,发出的嘶吼仿佛能够上达九天。

在这等威势之下,先天之气终于不支,被挤出金光之外。

“嗷!”被挤出金光之外的先天之气也不示弱,化为一头猛虎,眉间三道杠显示着兽中之王的威势,张开的大口发出一声咆哮,一阵猛烈的气流朝着上方的大威天龙冲击而去。

风从龙,云从虎。

风势骤然而起,龙借风势,忽隐忽现,一时在左,一时在右。

片片祥云出现在猛虎脚下,猛虎踏云而上,伸出利爪,朝着虚空之处一拍,正好拍到隐匿暗处的狂龙。

竟被脚下这爬虫一般的东西击中,狂龙大怒,摆动着几乎充斥整个泥丸宫的巨大躯体,伸出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利爪,朝猛虎身上抓去。

猛虎不闪不避,径直迎了上去。

跟狂龙比起来,猛虎个头小是小,力气却一点不弱。当狂龙爪子住在猛虎肩膀之时的时候,猛虎两只利爪也扼住了龙身。

“吼!”一声龙吟,狂龙在泥丸宫之中飘荡,忽而上天,忽而入地,想要将猛虎从身上甩下去。

“嗷!”一声虎啸响起,猛虎不管那狂龙上天入地,只是牢牢抓住它的身体。

狂龙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爬虫,个头虽小,却是一个劲敌,不是投机取巧便可解决,也不再来回飞腾,就径直在半空中与猛虎搏战开来。

一时间,风起云涌,龙吟虎啸。

狂龙与猛虎大战三百回合,犹没分出胜负,两者打了半天,好似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狂龙终于开始接纳这个小兄弟,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龙爪轻轻在猛虎身上拍击,猛虎则是蜷着身子,卧在狂龙身上,不时伸出爪子给狂龙挠挠痒。

一旦开始接纳,狂龙慢慢发现,猛虎身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亲近之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本是同根生,非要战上一场,方认出这个小爬虫原来是亲人。

狂龙放开心防,再次化为一片金光,而猛虎也再次化为一道无形无质的先天之气,潜入金光之中,开始清除金光之中隐藏的阴暗和鬼魅。

虽然还是有撕裂之感,不过,经过先天之气的清除,心神之光好似更为盛大。

不多时,先天之气耗尽力气,从金光的背面爬出,继续循着督脉向前,心神之光好似不舍一般,分出一缕金光,陪着那先天之气继续前行。

等先天之气顺着任脉返回下腹丹田,李正也终于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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