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你!”

“那我是谁?”

“你便就是你自己!”

“那为什么你会是我,而我不是你?”

“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方才出生时灵魂被打散了,恰好我看到了你,也恰好你的灵魂缺了一部分。”

“听不懂……”

“没有必要听懂,只需要去做就好。”

“做什么?”

“安静!”

“为什么要安静?”

“因为我要养魂。”

“养魂?谁的魂?”

“我们的魂。”

“为什么要养?”

“你的身体很脆弱,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如果要融合灵魂,就一定要养,一面养身体,一面养魂。”

“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要跟你融合灵魂?”

“安静!”

不知多久之后。

“我忽然觉得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很重要的事情!是因为你我才忘记的么?”

“……”

“你还在么?”

“安静!”

“我不想听你的,我总觉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有人在等我!”

“没有人等你,他们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你的父母,妻子,朋友,长安城所有人都死了!没人等你!”

“……”

“你不悲伤么?”

“我觉的很难受,但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情绪。”

“是因为那些东西你都忘了。”

“忘了么?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总会记起的,若是记不起,习惯就好……”

六十年后…

东胜神州东方临近东海的大陆上有一凡人国度,国名大夏,而在大夏以东靠近秦岭的地方有一座大城,名为长安。

长安城是东胜神州最大的城池,也是大夏国的都城。

城中有八条水系,一百零八坊坐市,每座坊市又有一万余户,这座城是新建的,自从老城毁去之后用了三十几年的时间才建成,没有人知道这城池是怎么毁的,也没人知道原来那些百姓去了哪里。

听老人说,他们刚到的时候到处都是血迹碎骨,破烂的一塌糊涂。

新建长安城的景色不错,适逢初雪时节,天色微冷,纷纷扬扬的从天上落下来,将一切都洗的干干净净的,美丽异常。

城中百姓来往如织,摩肩擦踵,偶尔眼光撇过金水河边的亭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亭子靠近河堤栏杆的边上卷缩着一个乞儿,乞儿年纪不大,约摸十岁模样,只是因为许久未曾梳洗很是肮脏凌乱,看不出少年本来面貌。

而乞儿边上,几个稍大一些的,穿着破烂的乞丐正在将他碗中的铜钱拿走,即便是这样,那乞儿仍旧一无所觉的斜躺在哪里。

“傻子!今天拿了你四文钱,过些日子还你,咱们丐帮也有丐帮的规矩,欠人钱总是要还的,上次欠你的三文钱不就还了么?”全然不管边上乞儿一脸迷茫的眼神,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

看着边上乞丐手里拿着的一把铜钱,身子不自觉的卷缩了一点,十分生涩的说到。

“我…不是…”

“你来了一个月,在这蹲了一个月,不是乞丐是什么,这破碗还是我给的嘞!”说着轻轻颠了颠手中的铜钱“做乞丐哪有你这般的,应该跪在地上求嘛!几天了才这么点!”说罢转身便走了。

少年斜靠在那里紧皱着眉头,并未理会那乞丐说什么,只是轻轻合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一些事情,一些看不见想不起,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记忆。

河岸边上还是那样安静,路上行人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身穿短身麻衣的青年,眉头微微皱了皱。

“你在这呆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可没少受咱们邻里接济,今日我们手气不顺,想借你点钱翻本,你是不是也该帮衬一把?”

乞儿微微撇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的坐直身子,低着头有些艰涩的回答到:“我…没有…”

那几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我们自然知道你没有钱,但你不是还有一只簪子么?那簪子成色不错,我替你去当了,等回头赢了钱在赎回给你。”

边上一个青年呵呵笑了笑:“不用藏,昨夜你偷偷看簪子的时候我见了,连簪子上的三粒珠花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最少十两银子才能买的到!”

乞儿脸色有些慌急。

那为首的青年终于认真起来,说道:“你这乞儿哪里来的那么好簪子,定是偷得!今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乞儿终于抬起头来,眼睛明亮而清澈,没有任何杂质,就这般望着,三个青年悄悄送了口气。

“我…不是…乞丐,那簪子…很重要…”

依旧是那般生涩的发音,但语气却略显强硬了一些。

青年皱了皱眉,转而恨恨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上前便欲抢夺,那乞儿却是忽然护住胸口,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襟里的簪子。

“给脸不要脸!给我拿来!”

那青年似是觉的折了面子,转而一脚便将乞儿踹在地上,不顾头脸的便打了起来。

“作孽呦!连乞儿的东西都抢!”

“王家老三!若是让你娘知道,还不被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气死!”

邻里似是见乞儿可怜,但那青年是这坊里有名的混不吝,他们也不敢招惹,只能是靠着长辈的权威在边上训斥以做帮衬。

乞儿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只知道眼神呆滞的护住前胸的簪子,任由拳脚落在身上。

“武侯来了!”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惊得众人齐齐朝着街上望去,却见几个持刀的武侯骑马走了过来,他们倒也清楚自己在干什么,顾不得地上乞儿便仓皇朝着四周逃去。

但那些武侯像是路过而已,微微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乞儿似是觉得有些麻烦,喝骂了几声,朝着远处走了。

乞儿晃着身子斜靠在凭栏边上,小心翼翼的蜷缩起身子,感受着怀里的东西还在,抿着嘴憨憨的笑了笑,只是满脸血污让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凄惨。

众人散去,却见一个打着伞的紫衣女子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片刻后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到少年面前。

“喏…我请你吃糖葫芦。”

乞儿抬头看了看,微微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放弃了。

青衫女子微微愣了愣,她轻轻眨了眨好看的眸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女子长得极美,被这样的人看着,乞儿似是有些害羞,又是轻轻的缩了缩身子。

“新买的,我还没碰过呢,怎么不想吃么?”

似是有意**,女子一手撑着伞,蹲下身子平平看着边上乞儿。

而后便是有些惊诧的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也不顾乞儿身上肮脏,身手便抓住少年的手腕,半晌后,这才直勾勾的盯着乞儿的眼睛问到:“你有修为?”

“修…为?”

“你不知道么?”

话毕,抬头望着乞儿眼睛,轻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舒缓一些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乞儿用力的皱着眉头,尽管从哪里出来已经一月了,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名…名字…我…不记得!”

微风轻拂,街上薄雾尽散,那乞儿用力皱紧了眉头艰涩道。

“不记得?”

听他说着,女子疑惑的看向了乞儿的右手,那食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此时正散发着常人看不见的流光。

乞儿微微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将手收敛在并不很长的袖子里:“忘…记…了。”

细看这人模样,这才看清,不是六十年前与长安街头昏迷过去的陈青戒有是谁?

看着他这般狡猾模样,女子又是轻轻笑了笑。

青衫女子又道:“不记得没关系,你可愿随我修行?”

陈青戒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边上的亭子,半晌后才摇了摇头。

女子看着她,神情温和了些许,说道:“拜我为师,随我回师门,你会有一间自己的屋舍,每日穿最干净的衣裳,不用挨饿,不用淋雪,更不用被人欺负。”

陈青戒轻轻摇了摇头:“我在…等人!”

说完这句话,即便是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女子,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

“可…可我…忘了要等谁!”

……

……

第三桶温水终于不再浑浊之后,陈青戒这才从木桶里站了起来,看着边上有些复杂的衣服深深皱了皱眉头,半晌之后才苦恼的将衣服随意套在身上。

这件衣服做工很精致,用的是上等的苏绢,价值不菲。

但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套在陈青戒的身上,却显得极为怪异,倒并非是不般配,而是他将内衬穿反了,甚至鞋子也只随意的踏在脚上。

客栈小二提着热水进来,陈青戒转头望去,却见那店小二忽然愣住了。

手中装满了沸水的木桶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烫的凄厉的惨叫了一声。

随后急冲冲跑进来的女子也是呆呆的站在门口,嘴却张的比瓮口还大。

陈青戒忽然停下了手中动作,有些疑惑的朝着自己打量了一阵,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青戒这才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几人,垂着眼睑低声道:“我…忘了…怎么穿衣服。”

……

……

“噗嗤。”

换洗过后,店小二便羞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女子看着这般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边上陈青戒微微皱着眉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小儿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会那般羞涩,见着女子伸手过来,微微的躲了躲,但终归还是任由那只雪白修长的手指将自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

当然也不只是整理衣领,在撤回手的时候,手指轻轻擦了一下陈青戒的脸颊。

“长得这么好看,难怪方才那小二都看呆了呢!”

说着又是嗤笑一声,转而坐在椅子上一边打量一边点头:“嗯!不错!不错!我上官子菁的徒弟就该是这样!”说着沉吟了片刻便看着少年说到:“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师傅便给你起一个吧。”

“嗯!”

“你手上带着青戒,那便叫青戒怎么样!既然忘了姓就随我姓上官,我叫上官子菁,你叫上官青戒,唔~名字里都带一个青字,很有缘呢!”

焚檀香,烧黄表,拜祖师,当一切做完的时候,上官子菁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接过边上青戒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俯首作辑谢师恩,呐,我喝了你的茶就是你师父了,修真路漫长,咱们师徒一心,同去同归。”

陈青戒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则是甜甜的笑了起来。

“嗯!”

“咕噜噜。”

“……”

“……”

陈青戒轻轻捂着自己肚子,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新拜的师父。

“咯咯!饿了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先去给你买包包和糖葫芦,你等着我!”正待要走,就觉得自己衣角被扯住了,转身看向一边低着头的少年,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一个人害怕?”

“才…才没有!”

“既然不怕!那你为何拽我衣角?”

“我……”

“不怕,师父跟着你。”

第五章:青戒!你要争气!一定要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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