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二人走出厅堂,来到一道回廊。

赵秉文见外面昏暗,回廊内沿道多有灯笼烛火,不觉有些奇怪,问道:“亦萱妹妹,来时我在桶里听人说,我只昏过去一个时辰,怎么天色便这般晚了?”说罢,赵秉文下意识抬头看天,谁知回廊外的上方漆黑一片,极目望去不见尽头,哪里能看到天色。

赵秉文惊疑道:“怎么不见月亮?便是些许星光也没有。”

王亦萱掩口笑而不答,只是催促快走。赵秉文知道她的小姐性子,若不愿说,便是王怀义也拿她没有办法,便闷声随在王亦萱身后东拐西绕。片刻过后,赵秉文发觉有些不对,心中却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也不知穿过几道回廊,王亦萱忽道:“秉文哥,到了。”赵秉文忙探身向前瞧去,只见前面一扇小门,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而门外却是阳光明媚。

赵秉文怔在原地,喃喃自语道:“方才我们果然是在地下暗室?好大的暗室,好大的手笔。”

王亦萱见状,便扯住他的衣袖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秉文哥,在这里吃惊还早了些呢,你且到外面瞧瞧再说。”

甫跨出门,一片园景跃然眼前。

赵秉文慢慢睁开双眼,只见前方槐树茏葱,绿荫当庭,树下花草熠然,随风伏动,远处亭廊蜿蜒,雕甍绣槛,在树梢间若隐若现。

赵秉文啧啧称赞,转头正要与王亦萱说话,发现身后掇石为山,横卧千寻,如屏耸翠,而出来时的小门却泯然不见。约五丈开外,一汪碧水溶溶荡荡,花瓣随波浮曳,池边玉石为栏,垂柳绕堤,枝影匝地。

赵秉文何曾见过这般园景,置身于内,不禁浑然忘我,醉于美景之中。

王亦萱见他如痴如醉,心中亦是欢喜,笑道:“这里都是庞伯父亲自构筑的。秉文哥,你可喜欢这里?”

赵秉文叹道:“这里虽是人力所成,却宛自天开,难得清幽静美,自然雅致,若能在此耕读终老,确是人生快事。”

王亦萱扮个鬼脸,说道:“你才多大?说话便这般老气。倒是前日庞伯父陪我和爹游园时曾讲:人生苦短,行事对得起良心,本领对得起薪俸,起居对得起自己,才不枉为人。若能志存高远,一展抱负,更是快慰此生。”

赵秉文闻言赞道:“未见其面,神交其人。仅凭这些话,足可见这位庞主使至情至性,且具有大智慧,着实不同凡响。不知他的大名如何称呼?”

王亦萱抿嘴笑道:“要是庞伯父听到你这番话,又要向我夸耀了。他叫庞寂。”顿了顿又道:“秉文哥,你既然喜欢这里的园景,不如过些日子随我和爹一起走吧,我求庞伯父依样在天禄枢再建一个。”王亦萱心道:“秉文哥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今后我定要好好照顾他,不再流离漂泊。”

赵秉文不禁哑然失笑,说道:“这般浩大的园景,哪里就是说建便能建的?想来你庞伯父当初也是煞费心血,耗费巨万。”

王亦萱小脸昂起,大声道:“庞伯父那里我去求他,再不行我便日日磨他,终会答应的。钱不够,我便朝爹去要!”

赵秉文大为感动,注视着王亦萱的眼睛,缓声道:“亦萱妹妹,谢谢你。我何尝不想择地而居,但父仇未报,祖志未竟,更遑论陈霸先将军所讲的那些话,我至今言犹在耳,还有许多事情待我去做呢。”

王亦萱急道:“那日我们在武州遇到陈庆之爷爷时,连他老人家都说侯景厉害,我还问过庞伯父,他说中陵阁也对侯景颇是忌惮。你孤身一人,自保尚且不及,又如何去报仇?”

赵秉文笑道:“如今秉文哥武功可厉害了,再遇到侯贼,不出十招,我定能取他狗命!何况还有陈霸先将军肯于助我,你便放宽心吧。”

王亦萱还欲再说,赵秉文摇摇头,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劝。

王亦萱跺跺脚,双目发红,扭身负气道:“由得你去,谁愿管你?”

赵秉文见她生气,赶忙赔笑道:“亦萱妹妹,莫要生秉文哥的气,我答应你,待我大仇得报,一定来找你。”

王亦萱气鼓鼓的却不答话,赵秉文讪讪地站在原地,正没计较时,瞥见身旁的假山高低错落,疏密有致,没话找话道:“这假山虽不如真山一般大小,却颇有真山的情境。这石头也选得好啊,呃,确实很好,哎,亦萱妹妹,你瞧这石头多好、多硬啊,寻常石头哪里能有这般硬?”

王亦萱听他不懂山石,在那里自说自话,却又语无伦次、乱说一通,不禁笑出声来,随即又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冷哼一声,仍不理他。

赵秉文见她笑了,连忙接着说道:“正是。这假山用的定是…定是…嗯…花石,对,用的定是花石。”

不待王亦萱答话,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小子无知。”话音未落,赵秉文眼前一花,只见一名老者轻飘飘地落在面前。

“庞伯父!”王亦萱看到来人,欢呼着扑入老者怀中。

赵秉文听闻这老者便是天机枢主使庞寂,忙仔细瞧去,见他身长七尺,一张国字脸上,双目犀利如鹰,颏下白须长约五寸,身着锦袍,裁剪合体,丝毫不见褶皱。

庞寂上下打量着赵秉文,笑眯眯地说道:“丫头,这便是你常提起的赵秉文吧?”赵秉文忙上前施礼,未及说话,庞寂对王亦萱笑道:“我方才经过此处,见你俩说话,原本不愿扰你,可远远听到这小子不懂装懂,胡说八道,我便忍不住折了回来。”

赵秉文心中一凛,心道:“我如今耳力、目力大增,而他方才经过这里,我竟丝毫未察,好生厉害的轻功。”

庞寂转头正色对赵秉文说道:“选掇山用石,世人只知花石,其实太湖石方为上品,其中又以洞庭西山最妙。其它诸如昆山石宜点盆景、宜兴石不可悬空、青龙山石不可高掇等故,俱非上佳之选。而选石时,不仅要选玲珑奇巧、只宜单置的峰石,坚实古拙、适宜堆叠的石头亦为上选,择其无纹的依照皴法合掇成山。而老夫这里用的正是太湖石。”

赵秉文脸上一红,拱手施礼道:“小子孟浪了。不想山石园景竟也有这许多学问,今日受教了。”

庞寂左手虚扶了一下,赵秉文顿时感到一股内力涌来,忙聚功抵抗,哪知这股内力极强,须臾间便面红耳赤,站立不稳。

庞寂点点头,道:“难怪能与常业恭一较长短。听孙长翎讲,你武功师从达摩?”说罢,赵秉文感到内力倏地消失。

赵秉文暗暗调息片刻后答道:“不敢欺瞒长者,正是。孙大哥让我与他同来天机枢,不知他人在哪里?”

庞寂叹道:“他让你讲与老夫的事情,老夫已经知道。他如今正在被押赴天宪枢的路上,旁人是再难见到他了。”

王亦萱在旁惊呼道:“天宪枢?!”赵秉文见状忙问:“亦萱妹妹,那里是甚么地方?”

庞寂道:“天宪枢主事执法,主使司徒云公正严明。孙长翎此次孤身回来,而手下皆亡,便令人有些生疑,再加上他们见到宋云时,得知孙长翎未经许可,擅自将中陵阁之事讲与你和张虬,便要将孙长翎押回受审,只怕他此去免不得要吃苦头。”

赵秉文急道:“孙大哥忠义,天地可鉴!我去找他们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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