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吩咐赵六顺先去找人把前院东西几间厢房收拾出来,再去西后跨院把下午刚送过去的三个织工请过来。?随?梦?小说 WwW.suimeng.lā

赵六顺一一记下,告退出来,急奔出去传话收拾房子请人。

李小幺看着他飞奔出去,站着发了好一会儿怔,才进了屋。

自己手里能用的人太少,孙掌柜和赵五哥在太平府,唉,听梁先生说的那意思,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孙掌柜还想让张狗子过去帮忙,可她这里哪还有人用?姜顺才又从了军,程旺,算了,就算他回来了,那把年纪也忙不动了,这会儿手里能用的人也就张狗子和赵六顺。

从进了开平府,她把这两人支使的如陀螺般片刻不闲,这会儿再开织坊,是要从头开始的,诸事繁杂。

看眼下的情形,过了年她就要再买处宅子,让二槐和张大姐搬出去住,眼下这个家,肯定是要分的,那就趁着成亲的时候,一个一个分出去最好,省得惹人口舌。这都是事,全靠张狗子和赵六顺两个忙前忙后、忙里忙外。..

李小幺叹了好几口气,那几个织工,得想办法用起来,最好不只织织绸子,要是能把织坊打理起来,那样才最好。李小幺歪在炕上盘算着,等赵六顺带人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六顺带着三个织工到了半亩园门口。

李小幺忙命人请进来,自己披了斗篷,急步出来,一直迎到外院花厅门口。

三个织工都是四十多岁年纪,一身黑色粗布棉袄裤,戴着半旧毡帽,半躬着身子,缩肩垂手,低着头跟在赵六顺后面进来,进了门就要跪倒磕头,李小幺急忙止住:“六顺快扶住!几位师傅不必客气,刚才慢待了三位,三位请坐!”

赵六顺一脸客气的笑,热情无比的按着三个人一一坐下。

喜容和流云捧了茶递上来,三个人不安中甚至透着惊恐,欠着屁股本来就不敢坐实,又见两个裹着绫罗的丫头送茶过来,一窜而起,连连摆着手:“当不起,当不起!”

赵六顺看着李小幺的眼色,按着三人重新坐下,从两个丫头手里递过杯子,一一塞到三人手里。

李小幺端坐在上首炕上,打量着三个人笑道:“我就是李小幺,你们都是有本事的的手艺人,肯这么不远千里过来帮我,小幺心里感激的很,不知三位师傅如何称呼?”

“不敢当不敢当!”三个人紧张的握着杯子,额头汗都出来了,语无伦次,不停的欠身,“不敢……回姑娘……爷的话,小的姓罗,小的叫罗大江,小的……罗大江。”

罗大江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小幺一边笑,一边示意罗大江不必紧张,看向坐在罗大江旁边的织工,那织工看起来就好多了,见李小幺看过来,急忙站起来,哈着腰,紧张的回道:“小的罗二庆,是兄弟,小的和大哥是兄弟。”

“你和罗大是嫡亲的兄弟?”李小幺话语声音都极其家常的笑问道。

罗二庆不停的点头,罗大江抬着半边屁股,欠起身子,也跟着不停的点头。

李小幺看向坐在罗二庆身边的织工,那织工就明显沉着多了,站起来,紧逼着双手,身子躬的低到不能再低:“回五爷,小的叫陈远大,和罗大、罗二是姑表兄弟。”

李小幺赞赏的打量着陈远大:“不用紧张,也不必客气,都坐,先把茶喝了。”

赵六顺亲热的按着罗大江坐实,陈远大忙拉了罗二庆一把,坐回到椅子上。三个人紧张僵硬的架着胳膊,几口就喝光了茶,放下杯子,一齐看向李小幺。

李小幺笑容可掬,“梁先生说,别的织工都不愿意到北地来,你们怎么想起来到这开平府来?”

“回五爷,”陈远大见罗大和罗二整齐划五的转头看向他,赶紧拱着手站起来,躬着腰答话。

李小幺抬手示意:“坐回去说话,咱们就说说闲话,别多礼。”

陈远大瞄了眼眼看就要过来按他的赵六顺,小心翼翼的将半边屁股搭到椅子边上,接着答道:“回五爷,没啥想头,就是想多挣些银子,罗大哥和二哥家,孩子都大了,儿子要说媳妇,姑娘要出嫁,这聘礼嫁妆,都不是小数目,他两家孩子又多,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听说有这个机会,就想出来挣这份大钱,那位先生说,五爷工钱出的高得很,一年能给五百两银子,我们兄弟一商量,就来了。”

“你也是为了给孩子挣聘礼嫁妆?”李小幺神情随意,话更随意。

陈远大忙陪笑摇头:“小的家里虽说也穷,好在只有一儿一女,去年里,已经娶的娶、嫁的嫁了。小的老伴今年年头的时候没了。

罗大罗二都是好手艺人,可人老实胆子小,一听这么远的地儿,怕得很,就找了小的,求小的陪着一起来,小的如今,也算是孤身一人,正好走得开,我们兄弟自小一起,真亲兄弟也没啥不一样,就跟着一起来了,一来大家伙有个照应,二来,也想挣点银子回去。”

李小幺听他说的坦诚,不再多问,看着三人爽快的笑道:“我看三位都是老老实实的手艺人,梁先生是个有眼光的,既然请了三位来,这手艺上必定不差。我先交个底,这织坊,到现在为止,还什么都没有呢!”

李小幺顿了话,看着愕然不已,面面相觑的三人,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就是等着几位过来,好张罗这织坊的事。这织坊,从无到有,就着落到三位,和我这两个小厮身上,”

李小幺指了赵六顺,和颜悦色的接着道:“别的琐事,诸如本钱、织机、蚕丝,只要你们说的出来的,都由我这两个小厮来办,没什么办不到的。只一样,我要最好的丝绸料子,不是北平最好,而是天下最好。这中间,需要什么,三位发话就是。”

李小幺看着听的更加怔怔哈哈的三人,停住,慢慢抿着茶,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脸的犹疑不定了,才接着道:“五百两一年,这是小钱,不值一提。除了这个,这家织坊,我给三位每人一成的干股,织坊明年要是能挣十万现银,三位就一人分一万两,要是只挣一万两,三位一人可就只能分一千两了。”

罗大江茫然的转头看向陈远大,罗二庆眨着眼睛,也跟着转头看向陈远大,陈远大愕然到半张着嘴,楞哈哈的看着李小幺,好半晌,总算楞出句话来:“姑娘……爷!没这规矩!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

“规矩是人定的,这是咱们家的规矩,是五爷我的规矩。”李小幺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却很郑重。

陈远大喉结滚动,重重咽了口口水,脸颊泛着红晕,猛的站起来,刚要说话,’呼’的又坐了回去,直直的看着李小幺:“五爷您说的都是真的?”

“嗯,当然!”李小幺极其肯定点头。

赵六顺不满的瞥了陈远大一眼:“我们五爷是谁啊!?哪能跟你说玩笑话!”

陈远大根本顾不上赵六顺的不满,他就没听到没看到,’呼’的一声又站了起来:“五爷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就立下字据,这容易。”李小幺一边说一边笑。

陈远大吐了口气,不停的摇着头:“五爷说话要是算话,不用立字据,要是不算,立字据也没用,这儿是五爷的地儿,好,俺们信你!”

“取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子来。”李小幺吩咐流云。

流云答应了退出去,片刻功夫就用帕子包着三张银票子进来。

李小幺示意递给赵六顺,再示意赵六顺将银票子递给三人,“这是明年一年的银子,我先给了,不过,那一份干股,可就只好等到明年年底,咱们盘了帐再结了。”

赵六顺将三张银票子一一塞到罗大江三人手里。

罗大江和罗二庆眼睛睁得溜圆,盯着那薄薄的一张银票子,举起来看了又看,连咽了几口口水,正要贴肉放好。

陈远大突然按住回两人的手,一脸郑重,低声道:“东家信得过咱们,咱们也得象个样子。”

罗大江反应极快,忙将银票子放到陈远大手里,拍着罗二庆的手,“远大说得对,东家有东家的样子,咱们就不能太看着钱,让东家笑话。”

陈远大收了三张银票子,递给赵六顺,冲着李小幺跪倒,磕了个头,“东家,我们兄弟三个服您这气度,这银子我们不拿,回头,让我们先到帐房支十两银子,当这一年的用度就成,余下的银子,等明年年底结了帐再说,是好是坏,得等到东家发句话,我们兄弟才有脸面拿这银子。”

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梁先生真是极其用心挑选了这三个人,这三兄弟都是极本份明理的,有很有见识。

李小幺心里轻松,脸上的笑容更盛:“那好,就依三位,这银子,不过早晚,这织坊里房子要怎样,织机要如何,买什么样的丝,用什么样的人,都由你们三位做主,有了主意,只管吩咐我这两个小厮去做,他们只管跑腿,主意都要你们拿的。帐上的事,我送个帐房过去,帐房只管支银子记帐,余事不管,你们看,这样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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