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角的塔楼上,铃姑娘满脸的不乐意,撅起小嘴嗲声道:“小姐,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平南王府吗?郡主邀请我们多少回了。”

“是要去,可也不用那么急,今日玄武堂比武,也是一场热闹不是?”寒青雪微笑着说道。

“不过几个下等武师罢了,有什么好瞧的?”铃姑娘忽又拍手笑道:“呀,慕容少爷说要陪咱们一起去平南王府,还答应教我百花剑法呢。要我学会了百花剑法,天下人,可得叫我一声银铃女侠啦!”她双手掐剑诀,大声道:“哼,陆白臭贼,看剑!”

她这一下,把寒青雪逗乐了,笑道:“你不是他对手呢。你连瀑云剑法也没练好,还想学别人的百花剑法?”还要说话,忽然转头朝楼梯间看去。

银铃顺着寒青雪目光瞧去,正摸不着头脑,只听几声轻微的脚步,又上来几个人。待看清来人,银铃吃了一惊,恭恭敬敬退往寒青雪边上,裣礼道:“大小姐好。”

大小姐寒青霜长发疏拢,发间一根步摇金簪,鹅黄长袍里,明眸光射,丰润双唇深红泛光,想来沾的是极稀少的价比千金的大绛唇纸。

“姐姐,你们不是去雅州城见平南王爷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寒青雪跟着起身敛衽。随来的两个侍女也都向寒青雪施礼,为大小姐摆好了椅子。

寒青霜并不看银铃,对寒青雪努嘴一笑,埋去一眼佯嗔,道:“不仅我来了,爹跟二叔也来了。”

“大伯和我爹也在?”寒青雪吃惊不小。

刚问出口,只听楼梯间响起一把低磁好听的嗓音:“回来见到雪儿的「赤玲珑」在校场,我就起了好奇,咱们雪儿屈尊降贵来此处,所谓何事?问下人,才知今日校场有场比斗。雪儿跟大伯说说,你是瞧谁来的?”

说话间,三个人步上塔楼,寒青霜的侍女轻手轻脚摆好三把椅子,退往一边。银铃吓得小心翼翼,施礼道:“小婢见过庄主,见过二庄主,见过屠堂主。”

寒青雪俏脸微红,道:“也是听人说今日有比武,和铃儿过来瞧热闹。大伯,爹,屠堂主好。”

来的三个,打头的正是飞霞山庄庄主,天底下极有权势的霸主之一寒天涯。他双手后背,剑眉朗目,鬓下两缕长须,面目虽慈,不怒而自有威严。旁边与他八分相似的,极为英俊,净面无须的人物,正是飞霞山庄二庄主,寒青雪的爹爹,一身深蓝朴素文士服的寒天渊。寒天涯另一侧,是一个昂藏大汉,一身贴身的漆黑武士袍,寒眉冷目,半点表情也无,让人不敢直视,正是玄武堂堂主,江湖人称冷面人屠的屠蛟。

寒天渊微怒道:“有空看比武,怎不随我们去见平南王,不像话。”

寒青雪悄一吐舌,转到落座的寒天涯身后,就去捏拿按摩,道:“郡主没来,我去干嘛?”

寒天涯微微一笑,闭目享受服侍,问道:“屠堂主,是你们玄字旗争旗使?”

“是。”屠蛟冷冷应了一声,再无他话。

“大伯,怎没见夜总管?”

“你夜叔叔身有要事,怕半年也不在山庄。”转头又问道:“那落场的两个是谁?”

屠蛟的声音沙哑难听,就好似铁器刮磨一般,道:“拿刀的,赵堂,拿剑的,凌真,青龙堂的。”

“嗯?”寒天渊讶道:“怎么青龙堂的也在场上?”

“哪怕请来二位庄主上场,也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说得好。”寒天渊笑道:“那就好好瞧瞧,咱们这些旗使管事的身手。”

……

陆白隐在人群中,让他大出意外的是,竟然来了十多个他药园子的临工,吴贵拄着双拐,让老婆搀扶着,姜大郎也拄一根拐,自然还有手臂夹着木板的牛俸和他弟弟,十几人跟着数百人一齐瞎吼着起哄。

场上,赵堂和凌真对立而站,陆白见赵堂拿刀,心道赵哥原来是使刀的,却不知道是哪路刀法。很快,场上一声雷鼓,两人略一抱拳,算是招呼过了。

赵堂喝一声,单手一横,那柄云头刀斜斜地劈向三丈外的凌真。刀势猛烈而斩决,场外人看去,仿佛是出膛的刀带动着赵堂向前飞去。

“断流刀法!老赵威武!”

围观的玄字旗众震天价吼了出来。陆白听见刀法名称,暗自点头,果然有抽刀断流的气势。

凌真并不抵挡,也是低喝一声,凌空前跃,于飞跃途中使出一招“珠帘欲卷”,却是瀑云剑法。人影乍合,兵器交击声响起,两人斗作一团。

陆白仔细瞧去,见凌真的身法十分飘逸好看,转头问向旁边那人:“老哥,请问那位使剑的大哥,是什么身法步子?”

旁边那人一怔,上下把他打量一遍,疑道:“你朱雀堂的?”

“是,在下药堂药园子管事。”

“哦哦,是个药园子管事,怪不得不知道。那个叫凌真,乃是青龙堂护法,他的身法乃是飞霞山庄有功之人才能修习的飞云步。”

“原来如此,老哥认出来了,看来老哥也是为山庄有过大贡献之人,在下有礼!敢问老哥是……”

那人面有得色,笑着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叫裴矩,是白虎堂的。其实罢,只要为山庄出几次差使,自然也能获得修习资格。你看那个姓赵的,其实踩的步法也是飞云步,只是他刀势沉重,偏向下三盘,才不像姓凌的那样跃来跃去。”

“哈,多谢裴大哥。”

“嘿嘿,不敢不敢。你们管事的,没有禁制,一切武学都可练,不过非是武学堂口之人,大多本身不喜武学罢了。”

说话间,赵堂与凌真已经斗去二三十合。陆白瞧出来,两人都比较谨慎,试探之意更重。但场面上,赵堂应是不能持久,刀势虽重,若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对手,这真气的消耗不会轻松。更有一则,那凌真是游刃有余,要引出赵堂的破绽。

陆白细细瞧去,于两人的步法身法瞧到心中有数,面色上却异常沉重,此人怕不输于张二。要是张二再输了,自己其实也没必要上场了,一战三,那叫自不量力。

两人斗到四五十合,赵堂的步伐愈见沉重起来,而凌真却是瀑云剑法越来越挥洒自如。

东北角阁楼上,寒青雪轻轻皱下细眉,也瞧出了赵堂的不好。寒青霜不会武学,见她轻蹙眉头,偏头问道:“妹妹瞧得好看?我看也不怎么样。”

寒青雪回以恬淡一笑,并不答话。

寒天渊摇头道:“二十招之内,怕这个使断流刀的要输。”

“五招!”

果然,仿佛为了印证屠蛟的话,赵堂久攻不下,心生急躁,终于让凌真抓住破绽,挑开了云头刀,端端一脚,踹中赵堂肩头。赵堂刚要翻身起来,凌真的剑已抵上他咽喉。

第一场,赵堂败了。

围观的一阵欢呼,并不在乎谁胜谁负,一个劲的起哄叫好。赵堂摇了摇头,抱拳退去。见那张二爽朗一笑,拎着一柄红绦剑,稳步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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