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经,当过去,当历史都已斑驳,它们会逐渐湮灭在岁月的长河中,散在时间的冷风里。

记忆总是善忘的,因为无法抗拒时间,黄土黄沙之下,青山翠树之下,滚滚浪涛之下,谁又知道掩埋的不是一具具骸骨?

……

却说大禹王当年劈山治水,规划九州,而在九州之外,仍有自大禹时代之前便已迁徙至蛮荒地域的人族,那里穷山恶水无尽,野兽毒虫不绝。

而此时,在那蛮荒之地中,一面光秃的山壁之前,暮东流只觉得一股古老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整块山壁是被大神通者劈开,切面光华平整,高低不下百余丈,是一座山被人硬生生的从中劈开一分两半。

而他正沉息凝目的盯着那山壁之上刻画的无数图文,心中震撼久久不能消去。

“这?”

他不由惊声开口,但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猜测,尽管他已见过太多让他震惊的画面,但眼前这种震撼非语言可以形容,就放佛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在燃,魂在烧。

“这是古老的先民曾经在这天地间挣扎生存的记忆。”

那光头巨汉似乎也被这种气息感染,身上的灵气不时升腾,就如一团点燃的火,他的神情很肃穆气息更加沉凝。

确实,暮东流也是这般感觉,他眼神出神的看着那山壁,看着那山壁上由上至下刻画的图案。

人们常言沧海桑田,而此刻,即便是这山都在时间下消去,如同生老病死的人,这些图案有些变得模糊,有的地方附着着石皮,有的地方更是脱落。

心神向往与恍惚间,暮东流只觉得自己彷佛已置身于久远的岁月前,一幅幅画面此刻已构成了无数场景,他看到了那时还势弱的人族,尽管野兽妖兽肆意横行,人族化作血食,但人族在抗争,凛冬之下冰雪茫茫冻死无数,人族在抗争,干旱洪水肆虐,人族在抗争……

与妖斗,与天斗,与地斗,太多的场景,就连周围无数蛮族之人都看得热血沸腾,看的恨不得现在回到久远的过去,与先民并肩而战,这是流淌在骨血中的一种冲动。

只是,暮东流却渐渐平息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激动,他在这一刻想的有很多,他不得不如此,因为,就像他之前说过的,很多东西,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尽管他还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就那之前那双诡异的眼睛他便不能掉以轻心。

他很仔细的看着山壁之上的每一寸。

“这是大禹王之前的时代留下来的。”

光头巨汉感慨的说着。

而暮东流那普通的面容已有些变化,他之前始终觉得那里有些不对,此刻,在这蛮族族长的话语之下他终于明悟了,在这个世界中,那所谓的至强者似乎便是从大禹王才有的。

他的神情很平淡,但是心中却在此时有很多疑问。

那在大禹王之前呢?久远的过去有没有至强者?他们又去了那里?要知道,尽管过去的岁月充满了血与火,充满了生与死的厮杀,可是,不可否认,越是残酷的环境则越能造就出一个个盖世天骄来,可是,自大禹之前的岁月却无人提及,如今留下的,似乎只有这面斑驳的山壁。

最重要的是,这方天地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的呢?人族又是如何出现的?

暮东流心头此刻有诸多思索疑惑,但,当他视线移到一副石刻之上的时候这些思维都不见了,他黝黑的小脸徒然一抖。

因为,在那副石刻上,那上面刻着一个东西,模样已变得模糊,看起来就好像一座山,一座巍峨的神山,横亘在大地之上,地上则是无数身影膜拜。

可是暮东流却很眼熟,他怎么会不熟悉,他更不可能忘记,那座山看着就好像一面巨碑,可暮东流知道,它就是山,是当年那第九山,而且只是一小部分,它碎了。

“那是远古神山,传说在久远的过去有一座巍峨神山从天外而降,其泛九彩,据说这世间的修行法便是有人踏上那座山悟得。”

似乎注意到暮东流的目光,一位长老在旁边沉声开口。

“据说那山似乎很高,如同能通往天上,即便是山腰便已隐于浮云霄汉之中。”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这世间有这么高的山?”

暮东流开口。

“不知。”

那长老闻言叹息摇了摇头,只以为暮东流不相信,但过了片刻他的脸上又带着一副迟疑之色。

“也许……”

暮东流眼神一动。

“也许什么?”

他下意识的接口。

“据说曾经古老的过去,人族生存的地方并不在这里,那是先民的族地,最初的地方,也许这座山在那里。”

巨汉族长开口了。

“族地?”

暮东流眉头微蹙。

“是的,蛮荒之地辽阔无边,那族地也许就在某处,我们这里只属于冰山一角,曾经一些石刻已被埋在泥土之中,蛮族曾将这些石刻刻印下来许多,只是。”

巨汉指着山脚下的泥土,而他说到这里语气已有些古怪,就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他稍一停顿。

“只是,有的石刻刻印不下来,就如同有某种力量不允许这这些石刻留下来,只允许它渐渐逝去,或者说只能渐渐逝去。”

暮东流心头一震。

“这些刻画是谁留的?”

他尽量平缓着语气。

“不知,不过根据推测应该是一位登上过那神山的人留下的。”

巨汉族长答道。

暮东流视线以极快的速度去扫视那一幅幅石刻,只是现在除了看到一幅幅模糊图案外已找不到什么端倪,没有任何线索。

“那和它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肩头一脸茫然的熊猫,而后视线移向身边的众人。

“因为,在这地底深处,这些石刻的最底端,上面刻画着它,或者说和它一样的生灵,而且,那生灵就站在神山之上。”

巨汉族长神色已变得很慎重,甚至有些凝重。

“然后呢?”

暮东流静立半天却始终不见下文,不由开口。

“然后消失了。”

巨汉族长摇摇头。

“嗷!”

此时却见他旁边妖龙忽然一声声低吟,而后那族长双目渐渐目露惊骇。

“真的?”

他迎着妖龙失声开口。

“神龙说他曾经见过一座山的虚影,就是这座神山,而且当年确实有一只和它一样的生灵登上了那座山,并且悟了惊天大法,天地都在变色。”

“之后呢?”

暮东流皱眉。

可惜回答他的是巨汉的摇头还有妖龙的不知。

众人不知,可暮东流并不会这么想,也许有存在想要掩盖什么故意抹去了之后的一些东西。

“那你们的目的呢?”

暮东流缓缓开口,他看着那无忧无虑的小东西,它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么惊人,现在正看着口袋中的金豆子不时露出沉醉的神色。

“我怀疑它就是当初的那个生灵。”

妖龙低吼一声,然后巨汉族长在旁边翻译。

暮东流心中凛然,确实有这种可能。

“我们想让它看看这些石刻,看能不能想起什么,那座山涉及太多,很多存在都想知道。”

巨汉说着。

可是暮东流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涉及太多?恐怕都是觊觎那山上的修行法吧。

他想到此处脸上却不动声色。

山壁的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木屋,应该是之前看守人的居所,此刻却成了暮东流住的地方。

周围的人都慢慢退去,只剩暮东流和那憨楞的熊猫。

“看样子,要脱身恐怕不容易啊。”

夜,蛮荒之地的星空似乎格外的近,星辰如河,可暮东流那有欣赏的心思。

身体的疲累加上精神上的疲劳不多时他就有些昏昏欲睡,而那熊猫更是自然的在暮东流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已睡去。

迷糊了不知道多久。

暮东流只觉得自己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的双眼立时警惕的睁开,他看了看怀中,熊猫竟然不见了。

他赶忙起身朝外面走去。

屋外依旧星辰满天,似乎还是在深夜。

暮东流的脚步也止住了,他看向那声音的地方,只见那山壁之下居然蹲着一个人,古老的穿着,披头散发,他正蹲在那里刻画着什么,阴影中看不见面容。

“你是何人?”

暮东流蹙眉开口。

可是无人回答他,周围只有那不停刻画和石屑掉落的声音。

他在迟疑中慢慢抬步走到那人近前,然后他的神色就有些凝重起来,鬓角更是微微渗出冷汗。

透过月光他看到那人映在月光下的一半是一颗血肉模糊的骷髅,而他刻画的工具正是自己的手指,磨着,磨的同样血肉模糊。

只在这瞬间,那满山壁的石刻皆在瞬间渗出血来,就好像化作了血肉。

也在此时,那身影刻画的动作忽然一停,而后慢慢转了过来。

夜色之下,毛骨悚然的场景。

那是一个老人,一半面容完好,一半只粘着点点血肉,白骨森森,特别是他的胸膛,里面空洞,少了一颗心,还有血液滴落。

“你们也逃不掉……你们都会死……”

那老人眼珠一转,声音尖厉怨毒如同恶鬼一般,只刺的暮东流耳膜生疼。

瞬间,暮东流紧闭的双眼一下睁开,他双眼看着屋顶愣了片刻才缓缓出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竟然已不知何时被冷汗打湿。

“原来是场梦。”

他自语着。

可紧接着暮东流的脸色已不由的难看起来,因为怀中的熊猫真的不见了。

他的视线慢慢移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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