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风走了之后,李步昌吁了口气,拍拍胸口,虽然脸上依然有些肉疼的表情,却总算是比较轻松了下来。

花三郎看了他一眼,道:“安掌门抱走的该是一具唐三彩瓷马吧?”

李步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算你有眼光。”

花三郎道:“那家伙,挺值钱吧?”

李步昌道:“您说呢?”

花三郎摸了摸鼻子,小小的尴尬了一下,道:“其实,我更关注的是,安掌门拿走如此贵重的宝物,却是送谁做人情呢?”

李步昌目光一闪,道:“这大同府,有钱人多的是,喜好古玩的人,也是不在少数,安掌门要送谁谁知道呢?”

花三郎微微摇头,道:“所以说,你们做古玩的人,很容易把自己代入进去,最后把脑袋都玩古板啦。”

李步昌下巴那小撮山羊胡子无风自动,显然是颇为生气了,悻悻道:“就您聪明,好吧,那您给我说说,他会是送谁呢?”

花三郎轻叹一声,道:“李掌柜,您先把心境平静下来,然后,我们一起想想,或许,可以想到一些东西。”

李掌柜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想的不是安掌门抱走我的唐三彩马,相比之下,安掌门如果可以把刘家这个难关化掉,不仅仅把刘家集团起死回生,不仅仅为他的青城剑派夺回了资源后盾,更为重要的是,能够把梦家集团在川蜀丢失的商业阵地重新占领。可恨的是,这明明的关键到我们自己切身利益的事,却偏偏不能参与其中,这憋屈的滋味,您可明白。”

花三郎狠狠的喝了口茶,低声骂了句:“谁不明白谁是王八蛋。”

旁边的伙计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两位大爷,从今天起,我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李步昌和花三郎张口结舌,皆是呆住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相对视之,同时苦笑一声,李步昌摇摇头,道:“看来,您那话说的没错,我做古董生意都把脑袋做成古董啦,不过,貌似,花老板,您也好不到哪里去。”

花三郎道:“还不是由于跟您一起呆久了,被您给转染啦。”

李步昌可不乐意背这黑锅,“呸”了一声,道:“我最瞧不起的,便是把自己的过失推卸他人的人。哼哼,如果那样,我这儿,您少来。”

花三郎连忙摆手,道:“不是,老哥,您不是那么小气罢,好吧,我承认错误还不成么?喂喂,不管咋样,正如这个小哥所言,我们两一个出银子一个出宝物,事实上已经被安掌门绑架上了他的贼船,可谓同舟共济,谁也跑不了,这我认了,也欢喜的认了。问题是,‘听心阁’没下来任何指令,三少也曾经严令交代了,可是,如今,我们如此做,无异与三少之意愿相悖,所以,此事倒有些棘手呀。”

李步昌道:“棘手个毛线,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安无风跟我购买了一个古玩,至于您那边,人家堂堂中原武林八大门派之一的掌门,身份尊贵,家大业大,跟您借点银子周转周转,正如三少所说的促进金融流通,繁荣市场消费,给国库增加税收,给人民增加就业机会,维护社会繁荣和稳定,利国利民,有什么问题?”

花三郎道:“额我怎么不知道,我一夜之间成了国之栋梁?”

李步昌道:“正确来说,是安掌门在您那儿小睡了一会之后,给了您的机会。”

花三郎不得不赞叹道:“安掌门的报答也太丰厚了,丰厚的几乎让我吃惊。”

李步昌道:“花掌柜,这还刚刚开始,您就好生慢慢等着吃惊罢。”

花三郎诧异道:“刚刚开始?您的根据在哪?”

李步昌摇摇头,道:“花掌柜,您想哪,安掌门既然把我们都拉落水去了,他会浪费加强将我们捆绑的其他机会?”

花三郎沉吟道:“您说的不无道理,至少,在这大同府,他单枪匹马,即使他的能力再强,也需要人手帮忙处理某些琐碎之事的。不过,这人手问题,怕是不好办啊,便是我们愿意出人,也不好明面调派呀。”

那伙计此时又插嘴道:“花爷,小子倒是以为不难。”

花三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臭小子,没瞧出来,你的心思却是敏锐,我那几个呆头呆脑的,整天除了惦记银子,脑袋里面再无其他东西了。”

伙计道:“花爷,这是术有专攻问题,他们呆的地方是每天人家送钱进来的,基本不用怎么用劲,而我们掌柜这里,却是大大不同,即便是有顾客上门,也需要花费诸多努力和技巧,方能把利益化放大。故而,职业环境的不同,也就直接导致了心思层面的不同。”

花三郎点点头,道:“看样子是啦,他们太轻松了,看来,下个月,要把他们的薪水压一压呀。”

伙计着慌摆手道:“花爷,您千万别,要让他们知道是由于我的胡言乱语造成了降低了他们的薪水,还不把我打个半死!”

花三郎呵呵一笑,道:“嗯,接着说你认为不难的法子。”

伙计道:“其实,花爷一点都不必着急,当安掌门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会告诉您某些个他需要人手的理由,譬如,他要运输大批银子的时候,难道自己一个人扛着走吗,是不是需要诸如搬运工,又或是押送保镖人员?所以,只需,花爷跟大同府的几个镖局打个招呼,暗插人手,备以使用,保管可行。”

花三郎眼睛一亮,默默点点头,忽然问伙计:“小哥,我只记得你姓莫,名字呢?”

伙计道:“小子莫阳菲。”

花三郎道:“哦,莫阳菲,我记住啦。”

李步昌鼻子一抽,冷冷道:“怎么,想撬墙角是吧?告诉您,别说没有门窗,墙缝都不会有!”

花三郎小尴尬的干笑了下,其实,还真让说中了,道:“我这不是想给这孩子换换工作环境嘛,我那边三个也是蛮不错的,您看上哪个,我决不吝惜。”

李步昌道:“嘿嘿,您那三个活宝,您还是留着自己用罢,他们习惯了每天对着白花花的银子,我这儿却是寒碜的紧,常常是一头半月的嗅不着银子的味道。”

花三郎感觉没戏了,摇摇头,站了起来,扔下了“小气鬼”三个字,便迅速走出了店铺,一点反击的机会都不给李步昌,后者吹胡子瞪眼睛,实在被气得不轻。

*******

出了古玩店的花三郎和来时相较,心情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来时的沉重此际已经烟消云散,步伐之间也轻盈了许多。

最少,现在的他,不在郁闷与憋屈,颇具拨开乌云见明月之舒畅与愉快,那感觉,仿佛,跟一个普通壮汉被囚禁在一座铁笼生死对决,明明可以使用高强的武功将之秒杀,却被强行封闭了功力和技术,只能够以普通人的技法对抗,硬是被压得难以喘息,在受尽各种折磨、蹂躏之下,憋屈欲绝之中,忽然功力和技术被瞬间解锁,武力值爆满,将对手掀翻,全面压倒性的将之碾压脚下,揍他一个妈妈都认不出来的——痛快!

嗯,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问花掌柜是怎么个心情,他会说:就两个字——痛快耳!

忽然,花三郎心猛一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心情,也开始坏了。

之所以忽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那是由于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锦衣青年背着手站在对面一间饭馆滴水檐下,笑眯眯的望着他。

柳二公子,柳新运。

柳二公子心情似乎非常的好,笑口吟吟的,微微露齿,在阳光之下,居然闪闪发光,仿佛智者圣洁的光明的指引,让你不忍拒绝。

花三郎暗暗叹息,这世间,佛与魔,原来,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相隔只是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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