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的LC区总是飘荡着一股榴莲和檀香的混合味,连紧闭的房间里都不能幸免,若隐若现让人直想打喷嚏。

戴本钟码了一夜的字,两肾发酸,像寺庙宝殿里供人顶礼膜拜的卧佛一样静静躺着有一小时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对新租的这二室一厅小套房基本满意,家具齐全不说,最关键还有台八成新的台式电脑,网速很给力。听房东说,这是他儿子的婚房,小俩口上个月刚刚出国,连床垫都是新买的……

戴本钟刚想把手伸向床头柜上常备的那卷手纸。

“叮咚……叮咚……”

门铃响到第十下的时候……

“摁错了,对门。”

戴本钟吼了一句,对门住着一位单身女,找她的男人一波接一波。每一次听到门铃声,不是让二十五岁还没女朋友的戴本钟久久不能入睡,就是让他三分钟内码不出一个字来。

“是我,叮咚……”

黄鹂出谷般的好听声音,戴本钟像僵尸一样直直坐起……

门才开了一条缝。

“干嘛呢!磨磨唧唧的,热死了。”

一个身穿米黄色连衣裙,身材曼妙无比,凹凸有致的女人用身体最柔软的前突部位开路,生生挤了进来。

那女人手里的包包“呼”一下飞到了沙发上,进了洗手间,“嘭”一声,不带阻尼的马桶盖很响地翻了下来……

戴本钟吓着了,捂在上身关键两点上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赶紧跑回卧室,套上T恤。

——一定是进错门了,或许是内急了,才不管不顾冲进来。

“戴本钟,你再拖也没用,今天不把离婚协议签了,我就不走了。”

“哐当!”

身体猛地一晃,戴本钟一脚把放在空调机下面的一脸盆水打翻了。

——天啊!她知道我叫戴本钟,这是一个怎样的梗啊!?我还是只单身狗啊,从没和女人连续独处过两个晚上,一个轻熟、女大清早冲进来要和我离婚。

戴本钟全身的汗毛一根不少全竖了起来,他赶紧抓起遥控器把嗖嗖冒冷气的空调关了,又急急把厚厚的窗帘打开,白得有些晃眼的阳光投进房间,戴本钟才稍稍平静一点,他把挂在门边的羽毛球拍抓在了手里。

听声音从卫生间出来了,戴本钟从卧室里探了下头。

——漂亮得太邪乎了,在羊城这个大都市工作三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妩媚的女人。如果用她的数据设计一款熟、女真人倒模,销量一定不错。

“都几点了还在睡觉?你自己说,我把亮亮交给你,我能放心吗?”

女人屁股贴在沙发靠背上,开始往下褪肉色丝啊袜,那腿白得扎心。

——娶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当老婆,谁舍得离婚啊?

戴本钟见房门开着,尽管自己突然又有了个叫亮亮的孩子,他还是大着胆子挪了出来,应该让这女人看清楚自己的容貌……

“仙女,我说……”

“今天你喊王母娘娘都没用,我已经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了……”

仙女甩掉高跟鞋,粗暴地一脚就把房门踢上了,一付要干坏事的样子。

“日夜不分,整天浑浑噩噩的……哪个女人嫁你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写小说能养活你自己的话,我茹兰每天光着身子到上、下九路走来回……”

“等等……”

戴本钟觉得对茹兰这名字有点熟悉,一定是在哪儿听说过。

“不行,上次说好的三天期限,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你到底签不签?”

这自称茹兰的女人,抓过包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纸递了过来。

像被催眠了一般有些木然的戴本钟接过那几张纸,像木偶人一般僵硬地坐到沙发上。

茹兰紧靠着戴本钟也坐下了,一股久违的幽香令独居三年的戴本钟很不自然……

“珠海那套房给我和亮亮,黄埔这套归你,余下的按揭你自己一个人还,车子我再开三个月……”

茹兰把一本不动产权证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你弄错了吧?”

戴本钟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行,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今天就把车子给你。”

茹兰很不屑地从包里掏了把车钥匙扔在那本红证上,“刚加的五百元油钱你现在就发红包还我。”

——套在这等我呀!

被房啊车啊弄得有些头昏脑涨的戴本钟恍然大悟,原来是想骗我五百元钱啊?这手法也太新鲜了,长得这么漂亮,为了这区区五百元至于弄这样曲折吗?要是……

戴本钟目光有些邪恶地抬起头来,落在茹兰那很吸引眼球的事业线上……说不定这是一个很值得回味的双休日。

茹兰嘴角一撇,冷冷道:“算了,算了,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替你买单吧。”

戴本钟粗粗地扫了眼那份协议,内容和这女人说得大体一致。

“戴本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签吧!好聚好散……”

茹兰的眼眶有些红了,递过来一只签字笔,见戴本钟不接,硬塞了过来,戴本钟一躲,茹兰顿时失去平衡,倒进了他的怀里,那份无敌的柔软……戴本钟顺势搂住,噘起嘴就要往那女人的粉脸上凑……

“签了再说好嘛?嗯……”

戴本钟随着茹兰的手指头移动,脑子一片空白,快速地一连签了好几个名字。

茹兰一接过纸,立马就站了起来,“本钟,我今天不方便,你再去睡会吧!”

关上门前,茹兰回过头来:

“本钟,别写那些没用的小说了,把心放到工作上,那些君临天下无边的事永远不会轮到你……你这样不务正业,亮亮长大了,叫我怎么说?”

迷一样来,雾一般去,茹兰走了足有半刻钟了,胡子邋遢的戴本钟还一脸懵逼。

——或许这个叫茹兰的只不过是个神经病,在感情方面受过很大创伤。见谁都来这一套。

——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生产销售H物公司的设计师,首席两字只是名片上印印而已,业余时间都花在码字上了,基本算是个无害公民,从没得罪过人……这样处心积虑搞我的事,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她还知道我叫戴本钟,事前一定做过功课,经过精心谋划,看来这次麻烦大了,要是那几张离婚协议里夹着一张巨额借条的话,从此将生不如死,只好从这十楼跳下去了。自己也算是个文字工作者了,遇到这落笔为证的事,怎么就这么不谨慎呢!她一声“嗯”,叫签就签,真是精虫上脑了啊!

抱着头陷入深深懊悔和恐惧当中的戴本钟再次抬起头时,至少老了有五六岁……

他抓起茶几上的那大半瓶茅台酒,这酒是戴本钟打扫房间的时候,在床底发现的,一共有三瓶半,一直不敢喝……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壮?人胆,一股从没有过的豪情从戴本钟心底泛滥上来:

——来吧!来得更猛烈些吧!要钱没有,后门要不要啊?你们想暴削一顿就尽管削,最好把我削成流星雨,我可以落到你家里,吃啊,拉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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