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玄机宫盘桓了两日,然后告辞下山,到了复明会的腾冲分舵,经魏重山引见,朱相如三人与分舵中人见了面,腾冲分舵的舵主苗再兴早接到了总舵主魏醒龙的信件,知道少主要来,于十几天前便准备好一切恭候。

众人相见,自有一番客套,朱相如以少主身份向众人交待了一应事宜,众人无不凌遵。苗再兴一众见新少主年轻且富有侠义之风,既不因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瞧不起这些草莽,并且文质彬彬,尊重每一个人,是以人人都对他怀了三分的好感,七分的敬意。

朱相如一行将举办英雄大会然后举义一事宣布后,众人都欢呼雷动,将事情安排妥当后,离开了腾冲分舵,四人取路北行,一路北行,到了古永、固东、保山等几个分舵,众人得知少主亲到,又激动又兴奋,朱相如等人将相关事情交待完毕后,这才起程东行,欲回昆明。

这一出来前后便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以来,朱相如结识了不少江湖豪杰,同时也拉拢了不少复明志士,反清复明的声势日渐壮大,可谓是收获颇丰。几人心情大好,璇规和秦桑若更是言笑宴宴,为途中更添丽色。

滇西一带的分舵联络上了以后,魏重山便告辞回到澜沧,和父亲魏醒龙一同筹划参加十月的驱满英雄会一事。

魏重山走后,便只剩下了朱相如、璇规、秦桑若三人。这次西行,收获颇丰,其间几人相互扶持,患难与共,感情与日俱增。秦桑若与朱相如也有婚约,而璇规与朱相如之间的关系却是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两人于感情一事本就不是敢爱敢恨,善于表达,因此每当一谈到总是刻意回避。秦桑若大胆泼辣,这一天,三人骑马并肩行使在山道上。秦桑若心中知晓,便毕竟涉及男女之情,感情都是自私的,她也乐得意装傻。

此时正值七月底八月初天气,万物葱笼、瓜果将熟之季。秦桑若将马鞭一扬,说道:“朱大哥、璇规姐姐,我想纵马驰程一段,在前面三十里处等你们。”不等两人回答,马鞭一挥,在空中甩得脆响,虚抽两记,胯下马闻皮鞭响声,早惊得放开四蹄狂奔起来,不多时便去得远了。

璇规道:“我挺羡慕她这种敢爱敢恨,心直口快的性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唉,可惜我怎么学也学不来。”朱相如道:“她是彝族姑娘,与汉人当然有所不同。她无所顾忌的性格,好是好,可遇到奸险小人,便容易吃亏上当。”

璇规道:“可这样活得开心,活得自在。我们汉人所谓的礼法,条条框框太多,一不小心遇过了界,便要受到世人诸多指责和异样的眼光,实在是令人生厌。”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朱相如道:“师妹你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谨遵礼法的,现在怎么会对此提出质疑,你真是变了很多。”璇规道:“我此次下山来滇,和桑若相处日久,发觉人还可以这样生活,不必理会世俗眼光,不必理会陋习礼法,和桑若在一起,我受她的影响不小。”

朱相如笑道:“这小妮子看来还是挺有魅力的,便连我们武当派高高在上的女侠欧阳璇规也被她所改变。”璇规脸上一红,说道:“我看你也变了不少,居然还会和我开玩笑了。”

朱相如心中一动,停了片刻,说道:“其实我心中对你是三分敬三分怕,以前在武当的时候,有谷慕风在你身边,武当上下的人都觉得你和他是天生一对,于是我不敢再作多想,不料谷慕风心术不正,自取灭亡,他死了也不也能怨我。”璇规默然半晌,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误会我和谷慕风有过情意,其实,其实……”,她说到这里,突然期期艾艾,吞吞吐吐。

朱相如看她晶莹的上齿紧咬下唇,脸色绯红。问道:“其实什么?”璇规将头一昂,高声道:“我不告诉你。”一扬鞭向座下的马屁股上抽了一记,那马撒腿前奔。

朱相如叫道:“师妹!”璇规回头一笑,说道:“我去追桑若妹子去了,你慢慢来吧!”朱相如着着她远去的倩影,摇了摇头,想道:“姑娘家的心事真是说不准,刚才还好好的呢,说着说着又不说了,一转身,走了。”只得打马沿路追了下去。

到了傍晚,三人来到一个叫白云坝的小镇上。那小镇便座落在一个峡谷谷底,两边群峰对峙耸立,树林茂密。当地人便聚居在谷底之中,时间长了,便形成了一个镇群,也是滇西往滇东的必经之路。

朱相如等人从昆明来时是从滇东取道滇南,然后由滇南转至滇西,而今返回,直接从滇西往东而行,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三人到了镇上,只见那镇上冷冷清清,街道两旁的房门间间紧闭,竟然见不到一个人影。

三人心中大奇,秦桑若道:“朱大哥,璇规姐姐,你们瞧,偌大的一个集镇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你们说奇不奇怪?”边说边策马到了街心,高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连叫了数声,仍无一个回音,也没有一个人影从街道两旁的房中走出。

此时天色已晚,该镇地势低洼,两边的大山又是高耸入云,整从此小镇便沉入暮色之中,更显得寂静恐怖,除了秦桑若的声音隐隐传来回音外,一切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秦桑若突然感到阵阵寒意袭来,一种恐惧弥漫全身,她不敢再向前走,赶紧策转马头重又回到朱相如和璇规身旁。

璇规对朱相如说道:“师兄,我看有点不对劲!”说着将腰间长剑抽出执在手中。朱相如用眼光观察了周遭的形势一遍,低声道:“这个小镇的确是鬼气森森,可能会对我们三人不利。要加倍小心。”秦桑若将双手抽出,拿在手中,两柄刀交错一抛,又拿在了手中,说道:“好像全镇的人都死绝了,要不,我们先折回去,在路边将就一晚,待明天天亮后再走。”

朱相如沉吟了一会,说道:“桑若说得不无道理,不过这样一来,便让那些贼子小瞧了我朱氏子孙毫无胆量。”璇规道:“师兄,你已经猜到是谁要对付我们了。”朱相如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身形一长,在马背上朗声喝道:“有种出来和我真刀真枪较量,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

话音刚落,只听哈哈一声长笑,一条黑影从街东的房顶上窜了下来,身形又快又疾,犹如一只巨鹰,落在街心,站定在距三人七八丈远的地方。

只见那人身着黑衣,黑巾蒙面,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里发出的光芒如一只利箭,又锋利又是恶毒。狠狠地盯着三人看了片刻。秦桑若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目光,不由得激伶伶地打了个冷战。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不知怎地,今晚到了这白云坝竟然心生惧意,连续两次想要撤走。

朱相如朝那黑衣人一拱手,说道:“敢问阁下是谁,为何拦住我三人的去路?”

黑衣人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这一点隔着黑布外人也可感觉得到,然后桀桀怪笑道:“你问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叫我如何回答你?”他的声音又破又尖,如敲破锣破鼓,听上去又是刺耳又是浑沌,令人难受之极。

秦桑若心中泛呕,只得强行忍住。璇规看那人身形语态,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于是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盯着黑衣人看。

朱相如道:“既然阁下不肯告知,朱某也不勉强。朱某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今晚便各走各的道,互不相犯,你看如何?”

黑衣人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如枭鸣如狼嗥,半晌才止,只听他说道:“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好一句无冤无仇。”他的笑声再次传入秦桑若耳中,秦桑若忍无可忍,高声喝道:“住口,你这个混帐。”

说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挺起双刀便向黑衣人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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