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人群,踏着坚实的石台,一步步登上仙台。

“此子是谁?怎从未见过?”台人众人左右询问道。

“是你们布道门的?”

“哼,我布道门怎会有如此蠢材?不过依我看,不管他是哪一门的,一次得罪两位长老,死了都没人敢替他收尸。”

头顶半秃之人看了一眼踏上望仙台的苍凰,随后转过身躯去怒喝一声,“魏伏,你还愣着作甚?去给我斩了他。”

“是,师尊。”魏伏握着剑便要怒斩而上,虽然他握剑的手在不断的颤抖着。

“不可去。”苍凰再次出声,这一次他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怒意。

苍凰站在台上,他很愤怒,于是他看着那位头顶半秃之人义愤填膺的说道:“你明知他已身受重伤,却为了顾及你的颜面,逼他再战,你身为他的师尊,没有一句安抚不说,还要紧紧相逼,你将他的安危放在哪里?又拿他的性命当作什么?若是他今日不幸身死于此,你便是凶手。”

苍凰又转过身去,看向红袍少年,对于这嚣张跋扈的红袍少年,苍凰心中实在有些愤怒,“春山历来藏英雄,乃天下当之无愧的道者神山,我便心驰神往投奔而来,但此时看你生的一双三白眼,鼻有三弯,眉骨内凹,鼻头无肉,乃是阴险狡诈之相,如今你又仗着有三尺修为便咄咄逼人,口中无德,不曾想果然不出我所料,春山之上真有你这等阴险狡诈之人,令人失望,也令春山之上那些逝者英雄蒙羞。”只听苍凰抑扬顿挫,一口道尽,方觉心中舒畅。

“轰~”静默的众人,顿时被苍凰的这一番话惊的哑口无言。

“此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我倒觉得此子敢直言不讳,很是难能可贵,佩服,佩服。”

“呵,一向不可一世的幻姬竟被这小子说成了三白眼,阴险狡诈之辈,有意思。”

此时头顶半秃的四长老惊蛰真人心中非但没有怒气,悬着的心反倒落了几分,所以面对苍凰的滔滔不绝他并没有动怒,他心知自己的弟子已然落败了,但不甘驱使着他要争这一口气,而心中的诸多苦涩也只有他心中明了,他就像是被架在了烈火之上,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可是天降苍凰,如倾盆大雨一般拯救了他,也拯救了魏伏。

红袍少年临空而立,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意,众人看见红袍少年的笑容,便知苍凰不妙。

只见这红袍少年单手一翻手中长剑,轻呵一声,长剑之中陡然迸射出强绝气机,便要斩向苍凰。

“你敢。”惊蛰真人怒啸一声,便要出手。

“住手。”大长老天目真人却出手更快,只见他手中拂尘又是一荡,化作一道数十丈的匹练,瞬间破了红袍少年的杀招。

“幻儿,你实在莽撞,同门相残可是重罪,罚你面壁十日。”天木真人厉声训斥道。

苍凰看向天目真人,“莫非他已然知道我的身份?”

苍凰实则不知,天目真人畏惧的岂是他这个小小持法?而是苍凰身后的青石尊者,天目真人对于青石尊者的意图了如指掌。

“幻儿,随我回去。”天目真人一甩手中拂尘,不咸不淡的说道。

“慢着。”苍凰岂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离去,他手握春山持法令制止道。

苍凰掷地有声的说道:“依春山法典第一百零一则所述,春山弟子严禁私下斗法,若要斗法,需上请紫衣持法,得手谕后方可,你们可有紫衣持法手谕?”

红袍少年冷笑一声,俯视着苍凰笑道:“我当是哪里来的猫狗,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我,原来是一位春山持法,你莫不是青石尊者钦点的持法苍凰?”

“正是。”苍凰双手负背,字正腔圆的应道。

红袍上年落下虚空,直视苍凰,“我不去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春山法典严禁斗法,可不禁切磋,我说的可对?”

苍凰点头应道:“春山弟子不持法宝、符箓、法阵自然可以切磋。”

红袍少年极为满足的点头应道:“好,你既是青石尊者钦点持法,三日之后还在此处,我代春山弟子向你讨教一二,看看你这钦点的持法,到底能否胜任持法一职。”

罢了,红袍少年架起法架轻蔑的一笑后,便飞遁而去,对苍凰的追问丝毫不做理睬,苍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魏伏面色苍白,临走之时看了苍凰一眼,神色复杂,有担忧,也有感激,最终他追随着惊蛰真人去了。

“这位青石尊者钦点的持法,果然有些不同。”

“再不同又有何用?依照幻姬的脾性,三日之后,恐怕这位苍凰持法不死也要被那幻姬剥皮抽筋。”

众人将要散尽之时,望仙台下的林间小道中走出一人,他身披赤衣法袍,分明也是一位赤衣持法,只见他步履轻盈,走上望仙台,对苍凰说道:“在下赤衣堂持法吴君,堂主今日传讯,新晋持法苍凰会在入夜时分前来代执,让我等候,可是此时还不过晌午,有些出乎意料。”

“实在抱歉,堂主失算了。”苍凰微微一笑,对于那堂主,苍凰更厌恶了几分。

吴君笑的有些勉强,随后略带轻慢的说道:“既然你已前来,便随我前去签了法簿,我也好早些离去。”

吴君携苍凰走入一片紫竹林,跨过清泉,眼前出现一座山门,吴君自顾自的说道:“这里便是赤衣持法落脚之处,山门之中有内堂,也有玄洞,内堂可供休憩,玄洞可供修炼。”

苍凰随吴君步入山门之中,只见一株参天梧桐矗立其中,梧桐之上布满了青苔,像是一条腐烂的千年青蛇,清池之中的水已剩下不足半池,水中落叶无数,肮脏不堪,几朵荷花在清池之中苟且向生,吴君对这一切都仿佛视若无睹,笔直向着那石楼走去。

踏上石阶,走入内堂,依旧是杂乱不堪,几案和桌椅散乱的摆放着,吴君自几案之上取下一本法簿,法簿两尺宽,三尺长,约有三指厚,吴君三两下将其翻开,取来笔墨,交至苍凰手中,对苍凰说道:“我已在此守足一轮十日,期间,望仙门内并未有弟子违反春山法典,自今日开始,由你接管法簿,在此签收吧!”

苍凰接过法簿,仔细审阅之后发现整本法簿之上竟没有记录一次异端,可他初临望仙门的第一日,便发现有春山弟子私自斗法,“今日两位春山弟子私自斗法,这难道不算违反春山之规吗?”

“何时斗法?我没看见,废话少说,快快签收,签收之后你愿如何记录,随你。”吴君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双眼瞪的浑圆,颇为不耐的说道。

苍凰手捧法簿,沉默了半饷,最终不得不签收了法簿。

吴君留下一个冷笑离去了,苍凰环视内堂,叹息一声,随后收起法簿,取下包袱与长笛,开始着手打扫庭院。

“堂内可有人吗?”正当苍凰专心致志打扫内堂之时,门外传来一道询问之音。

苍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起身走向堂外。

堂外站着两位少年,当先之人面容俊俏,一双钟灵秀眼,剑般浓眉斜斜飞入鬓角,落几缕乌发,背负一柄长剑,英俊面容无可挑剔,另外一位少年年岁与苍凰相仿,正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看着苍凰,随后对着苍凰又是一番挤眉弄眼,看的苍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尴尬至极。

当先之人微微一笑,开口问道:“苍凰师弟,可否容我们进堂内一叙?”

苍凰擦了擦手臂间的水渍,迎道:“请进。”

堂内,英俊少年笑道:“在下神游门太史孤修,你叫我孤修便可,苍凰师弟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与师弟烨池皆看在眼中,师弟正气凛然,我心生佩服,故来造访。”

苍凰有些尴尬的笑道:“过奖了,今日之事,换做其他持法,皆会如此。”

太史孤修豁然站起身来,大笑道:“哈哈,非也,非也。”

太史孤修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就拿这吴君而言,你真当他不知今日之事?非也,他知道,他比谁都明了其中的厉害,所以他始终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太史孤修又问道:“而你,你可知你今日得罪的是何人?若今日换做是我,我恐怕没有你这般勇气,不得不说,青石尊者的眼光可谓独到,可是尊者也将你推上了风口浪尖。”

苍凰眉头一皱,对于太史孤修的话是一知半解,“在下愚钝,还请明示。”

太史孤修故作高深的说道:“今日那手持拂尘之人乃是春山大长老幻客,人称天目真人,红袍少年则是大长老的长孙幻姬,素来蛮横,敢于得罪他的,一定不能善了,不过你得罪他也好,不得罪他也好,他都会和你水火不容。”

苍凰更是疑惑了,“为何?”

太史孤修负手而立,有些沉重的说道:“因为春山七十二持法乃是自古的规矩,那幻姬对于这最后一位持法之位是势在必得,但是青石尊者却钦点你为春山最后一位持法,而你也就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他此次与你切磋,若是轻易便胜了你,那大长老幻客再上青石殿逼宫便有了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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