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也被吓了一跳,低声道:“这些大将军、宰相和尚书,都是摊仙吗?”

七摇头道:“不知。书里没说。不过别的不敢说,眼前这位灰衣老者,便是一位修成九座洞天的摊仙!他并不在书上记载的裴家将军宰相和尚书的行列。我想,裴家的雄仙只怕会更多。”

许应惊愕,一个世家,两千年最低出现八十七位雄仙,难道真的可以成批成批的栽培出雄仙?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这裴家,莫非属韭菜的?”

他想起摊仙的晚年,心中生出一股荒诞的感觉,悄声道:“裴家的裴,怎么写?”

七用尾尖写出一个“裴”字,许应看了,恍然大悟,道:“上面一个韭字,难怪会有这么多雄仙。”

七道:“他们刚来到山上,就向我们找茬,很是跋扈,说这里不是无主之地,祖上原本是裴家的产业,然后就拿出地契,印章都是湿的。然后便赶我们走,牛干气不过,就打伤了十几人。牛干也被打伤,我便要他们划下道来,公平对决。”

许应瞥了裴敬亭一眼,道:“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我,其他都是寻事的借口。”

那灰衣老者见他们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咳嗽一声道:“许妖王,裴家请公子入京,不知公子是否同意?”

许应爽快答应,道:“同意。我与元家郭家有旧,正打算去京师看望他们。”

灰衣老者裴敬亭微微一怔,没有料到他不做任何反抗就答应下来,微笑道:“老夫的意思是,我裴家希望单独请公子入京,与其他世家并无瓜葛。”

许应还是痛快答应,意味深长道:“只要你裴家能独力对抗其他世家,我自然不无不可。只是,我怕你裴家担不起。”2

裴敬亭心中凛然,细细品会他这句话的意思,心头大震:“那日无妄山上观白眉老祖渡劫,各大世家的老祖都到了,只怕都认出了

养大蛇的少年。然而这十几天,这些老狐狸都没有什么动作。按理来说,不该。”

他额头冒出细密冷汗,心道:“这次家主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我来,只怕因为此行的确凶险。家主须得隐藏在暗处,方能确保万无一失!但我明显被摆了一道。难怪他是家主,我只能跑腿。”

七悄声道:“阿应,咱们就这样被胁迫去京师?”

许应笑道:“摊仙亲自到场相请,又有这么多高手在,不容我们不去。而且,谁胁迫谁还很难说。”

他看了看裴家的这些雄师,感慨道:“不知这些人,有几个能活着回到京师?”1

七心中很是担忧,询问大钟,道:“钟爷,你能干掉雄仙吗?”

大钟道:“我最近窃嗯,勤修苦练,伤势好了四五分,若是一个雄仙,也就打死了。但唯仙数量太多,我打不过来。”

“雄仙太多?”

七疑惑,四下张望,除了裴敬亭之外,他没有看到其他摊仙,心道,“钟爷所说的摊仙在何处?”

许应吩咐牛震牛干兄弟,道:“为师要去京师一段时间,你们好生看着洞府,每日记得做早课,勤加修行。我与你师叔不在时,你们切不可懒惰。回来后,我要考校你们的修为。”
两牛连忙人立起来,双蹄对叉在胸前,躬身道:“谨遵师尊教诲。”

许应简单收拾一些晒干的衣裳,塞入七口中,又把立在墙角的那把大石斧取来,让七张开嘴巴。

七吓一跳:“这么大,怎么塞得进去?会弄伤我!”

那石斧斧面比许应还高,斧柄更长,的确不太好塞进去。

许应道:“我们此去京师,说不定会遇到袁天罡的家人,剑匣便要还给人家。再说,到了京师说不定要砍人,没有趁手的武器怎么能行?”

七只好尽可能张大嘴巴,许应扛在斧头走入他的腹中,把斧头放好这才走出来。4

许应收拾妥当,向裴敬亭笑道:“裴老,请。”

裴敬亭客客气气,道:“许妖王,这边请。老朽在山下备了宝辇。”

许应跟上他,后方大钟飞来,没入他的后脑。七也游动上前,身形越来越小,猛地纵身一跃,跳到许应肩头,尾巴勾住他的衣领,脑袋垂下,幽幽的看着四周.

只是裴家这次多了四五十名伤者,哀声一片。

“裴老下次请我,直接说就可以。”

许应向裴敬亭道,“还闹什么地契决斗之类的事情,即便我们乡下人也会笑话。我们都是乡下人,出手没轻重,万一打死了他们,还惹得裴老不快。”

裴敬亭称是,唤来一人,道:“把奴儿牵上来,给他们疗伤。”

过了片刻,一人被牵了上来,许应看向这个“奴儿”,只见此人大腹便便,脖子拴着狗链,利钩锁住琵琶骨,浑身是血,像狗一样四肢走路,一边走一边呼哧呼哧喘气。

一个裴家子弟踢“奴儿”一脚,喝道:“还不快爬起来给老爷们疗伤。”

那“奴儿”称是,蹒跚着过去,给那些伤者治疗伤势。

许应目光闪动,道:“那奴儿,你抬起头。’

裴家子弟又踢了那“奴儿”一脚,喝道:“许老爷让你抬头!”

“奴儿”抬起头,目光躲闪,不敢与许应对视。

“阿应,是永州刺史周衡!”七惊声道。

许应没有做声,那“奴儿”正是永州刺史周衡。对他,许应并不陌生。永州刺史周衡掌管永州很多年,高高在上飞扬跋扈,这些年做过的恶罄竹难书。

永州在他治理下民不聊生,许应都看在眼里。周齐云与许应书信往来,也都是让他送来。

他而今落得为奴的下场,着实让许应心灵大受震动。

“许老爷,树倒糊孙散。”周衡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许应挥了挥手,那裴家子弟牵着周衡去了。

裴敬亭道:“周家毕竟是一个年轻的世家,还不知收敛,仗着家中有一位举世无敌的老祖宗,处事便狠辣异常,不但盘剥百姓,而

且连其他世家也不对付。现在白眉老祖死了,他周家德不配位,还占着高官财富,理当有此一劫。”

许应与他并肩而行,道:“裴家知道周齐云已死?”

裴敬亭笑道:“周家人的动向,谁不知道?周家像蝗虫一样四散奔逃,抓几个人问一问,就都清楚了。”

他感慨道:“周齐云渡劫失败,留下一道飞升霞光,九疑山便是飞升地。为了这块飞升地,各大世家人头打出狗脑子,死了不知多少人。”

许应这些日子都在无妄山飞升地中潜修,浑然不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询问道:“九疑山飞升地,莫非落在裴家之手?”

裴敬亭叹道:“我裴家也想独得这处飞升地,但神州大地藏龙卧虎,各大世家也都有老家伙坐镇。想独占飞升地没有可能。好在我裴家最擅长的便是和稀泥。请!”、

他们来到山下,只见山下停着一辆宝辇,拉车的是两只白犀,身上妖气颇重,但更重的是香火之气!

白犀本来寿命便久,修成妖之后,寿命可达一两千年,倘若在这段时间享受香火,成为妖神,便可炼成金身,实力极为强横。

“这两只白犀是我祖上收养,已有一千八百岁,若非迎接贵客,绝不出动他们。”裴敬亭道。

许应跟着他走上白犀宝辇,只见那两只白犀足底生云,步步高升,拉着宝辇腾云驾雾,向东北方向奔去。

“这次九疑山飞升地,在他们杀得天昏地暗时,是我裴家做和事佬,与他们说和。大家利益均摊。”

裴敬亭面带浅浅笑容,道,“规定好时间,子弟的人数,谁都可以利用飞升地。我裴家没有参与争夺,一个人未死,便分到一碗羹。这就是古老世家的智慧。”1

白犀宝辇内部极大,宛如宫殿,众人分主宾落座,许应不懂这个,还是靠七挂在耳边指点,这才没有坐错位置。

又有丝竹声响起,七个婀娜妖娆的女子迈着细碎的步子,快步从后殿走出,青袖一扬,从许应眼前拂过,便对着他扭动腰肢,翩翩起舞。

许应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镇定下来,心道:“城里女孩真好看,还香香的。胳膊真白其他地方也白,就是穷,穿不起衣

“这是什么曲儿?”他询问道。

“这曲子名叫清平乐。”

裴敬亭知道他见识浅薄,道,“我们此去京师,京师又叫神都。当年则天大圣皇帝窃国篡位,打算建造神国,皇权神权,收归一体,因此改京师之名为神都。只是她未能办到。至道大圣皇帝继位后,打入阴庭,这才完成则天大圣皇帝的遗愿。那时万国来朝,神都可比天庭,不知有多热闹!”

许应身后便是车窗,望向窗外,只见许多裴家子弟骑着一尊尊妖神振翅飞行,守护白犀宝辇。

他回头看去,无妄山和九疑山分别在新地的两地,遥遥相望。新地的边缘,还有大裂缝在动荡,阴间的入侵还是没有停止。

更多的天地,从深渊中释放出来。

许应一直在新地中,没能走出去,永州新地,是这场天地变故的核心,很多事情都是在这里发生。

现在,他来到高空上,才发现这世界已然与往日不同。

不知何时,神州大地的各处,都有新地涌现,这片疆域变得更加辽阔,也更加危险。

许应居高临下,放眼望去,此时的神州大变模样,原来文武大圣、则天大圣和至道大圣三位大帝建立的神朝,已经被新地分割成一块一块,散落在天地间。

古老的神朝,岌岌可危。

许应回过头,宝辇中依旧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

盛世中,危机暗藏,大家都看见了,却都装作没看见,依旧载歌载舞。

谁都以为天塌了,不会砸在自己身上。

七从许应衣领中探出头来,询问道:“裴老,你们裴家这么多摊仙,他们晚年是否遭遇不测?”1

裴敬亭脸色顿变,唤来一人,道:“去看看泡茶的水烧开了没?”

那人道:“还未开。”

“那壶水没开,就不要提了。”裴敬亭道。

七文弦而知雅意,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正经

饶是两头白犀妖神有着一千八百年的道行,飞行了半日,也觉得吃力。裴家其他坐骑,脚力也难以支撑,于是降落下来,寻找落脚地。这群山中有一处城镇,镇中还有居民,众人于是降落在这座城镇中,引来许多人张望。

裴敬亭四下瞥了一眼,心中凛然,他察觉到有些镇民的气息无比悠长,普通人呼吸十几次,他们才呼吸一次!

“我们被盯上了。”

裴敬亭目光闪动,悄声道,“裴玉,你带着族人去给两只老白犀上香,让他们快点恢复香火之气!还有,告诉所有人,不得在镇上厮混,不要吃外面的任何东西!”

那裴家子弟吓了一跳,心知事态严重,匆匆而去,但还是有不少裴家子弟趁着歇息的空当,跑去这座城镇里寻欢作乐。

裴敬亭谨慎无比,命自家厨子生火做饭,坚决不用镇上的任何东西。待到吃饭时,有三十多人没回来,有裴家大雄前去寻找,也没有回来。

吃罢饭,众人还打算再等等,裴敬亭摇头道:“不等了,立刻走!”

众人急忙上了坐骑,两只白犀也自脚踩祥云腾空而起,拉起宝辇冲上天空。

众人距离那城镇越来越远,心情都有些沉重,几十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样消失在那座小镇中。

裴敬亭走出宝辇,向下看去,只见那座小城镇已经细小得难以看见。

这老者冷笑一声,手掌向下虚虚一按,那座小城镇突然整个坍塌,深深凹陷下去,沉入地底十多丈!

连同城镇与周围,方圆数里,皆在一个巨大的掌印之中。

“我虽然不能在镇中动手,但可以为你们报仇。”裴敬亭淡淡道。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正在奔行中的白犀硕大的脑袋突然无声无息从脖子上脱落下来。

微风中,一个个裴家高手无声无息的四分五裂,裴敬亭转过头来,看到微风中有寒光闪动,他随行的裴家高手,竟在短短片刻便死伤大半!

那两只为裴家效力了一千八百年的白犀,也在微风中被肢解!

白犀宝辇也在微风中支离破碎!

宝辇中,许应正在欣赏七位曼妙女子的歌舞,突然那七位少女也自身首异处,整个宝辇中的宫阙在微风中瓦解!

那恐怖的微风来到他的面前,突然分开,从他两侧吹过。

少年一根发丝擦过微风,发丝径自破碎。

许应这时才注意到,他坐在空中,四周裴家的摊师、大雄以及妖神,正在风中解体!

“阿应!”七惊声叫道。

许应淡定从容:“不必慌张,裴家会解决的。这人手法不好,伤到我一根头发。”

裴敬亭横身挡在那些尚未被风吹到的周家子弟面前,怒火滔天,猛然将修为提升到极致,身后浮现玉琉璃般的异界,九大洞天扎根在琉璃中!

他狂暴的元气涌出,隐景潜化地显仙踪,正是他的魂魄,屹立在潜化地中,缥缈如仙!

“大海无量!”

裴敬亭怒吼,双掌迎着那微风推出,天空中雷霆震荡,突然间浩瀚海面浮现,滔滔万里,伴随着他的掌力,向前摧枯拉朽般推去!

海面阴沉黑暗,雷霆交加,沉重无比,将那微风震碎,下一刻便来到数十里外的一座高山!

那座山头轰然炸开,山体出现一道道裂痕,然而大海无量的神通却似遇到了阻力,仿佛撞击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涌动的海水向四下炸开,澎湃作响!

裴敬亭灰白头发飘扬,再度怒吼一声,元气再度提升,掌力暴增!

那座山头摧折,海水滚滚碾压过去,只听一个声音飞速远去,哈哈笑道:“裴老二,给开个玩笑你便拼命了。真是小气,玩笑也开

这个大心不得…”太过正经

裴敬亭面色铁青,散去神通,滔滔大海消失不见。

他回头看去,自己带来近三百位裴家子弟和门生,此刻连自己只剩下两人!

那裴家子弟正是被七重创的“七公子”裴夜,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裴敬亭看向许应,却见许应周身剑气流转,稳稳的飘浮在空中,面色如常。

裴敬亭压下心头的震怒,平复激荡的气血,沉声道:“许妖王不怕吗?”

许应摇头,道:“我曾经说过,谁胁迫谁还不一定。裴老莫非忘记了?”

裴敬亭眼角跳动,足下轻轻一顿,一道大河横跨长空,面色恢复如常,道:“许妖王请。这次妖王只怕要湿鞋了。”

许应微笑道:“即便湿身也无妨。”

他落在河面上,散去剑气,只见那道空中长河的浪涛托着他的双脚,将他向前送去,速度居然也不慢。

裴敬亭带着七公子裴夜,维系自己的长河神通,护送许应前行,心道:“他是通晓炼气士妖法的许妖王,没有人会对他下手,但一定会对我们下手”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七公子裴夜直挺挺倒下,背后插着一支利箭,死于非命。

他已然被人无声无息射杀!

裴敬亭眼角乱跳,强忍着怒火,继续前行。

一五千字,可算大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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